“哭,都給我使勁的哭!”


    就在大明複隆皇帝喜得麟兒的同一天,在北邊的錦州城,鼇拜正在大發雷霆。


    這位大清國的悍將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戟指著那一大群宗室,氣急敗壞的大叫著:“別假惺惺的幹嚎,都給我把眼淚哭出來!鄭親王死的那麽慘,為什麽我看不到你們的眼淚?”


    鄭親王濟爾哈朗死了,死於亂刃之下,死相慘的很,都已經被大卸八塊了,他的屍體是用袋子裝迴來的。


    自從鼇拜帶著整個清廷緊急撤出北京城之後,走遵化那條線越過長城礙口倉皇北躥,開始的時候還算順利。卻是女兒河與小淩河之間遭遇了蒙古人的突襲。


    吳克善糾集了五千多蒙古騎兵和大量的奴兵,對鼇拜發起了一次突如其來的襲擊。


    從最開始的遇襲,經曆了且戰且退的過程,在十一天的過程中,總共發生了四次大規模的戰鬥。素來“滿蒙一體”的雙方爆發了慘烈的大戰,雙方都死傷極重。好在鼇拜見機得快,毫不猶豫的甩下了部分殘兵敗將,又有義州的部分辮子兵及時支援,總算是把吳克善給打退了。


    但鄭親王濟爾哈朗卻戰死了。


    說來還真是奇怪,濟爾哈朗死的太奇怪了。


    堂堂的鄭親王當然不是斷後的部隊,卻莫名其妙的遭遇了“敵人”的“襲擊”。而且“敵人”似乎對他的撤退路線和兵力知道的非常清楚,在一個非常“恰到好處”的機會,在一個“絕妙”的地點把他給堵住了,然後就是一場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的激烈戰鬥。堂堂的鄭親王濟爾哈朗就這樣“戰死沙場”,慘遭蒙古人的毒手,隻有極少數的幾十個親兵拚死殺出重圍……


    濟爾哈朗死的太奇怪了,剛剛趕過去“救援”的鼇拜隻來得及給他收屍。很多人都在私下裏猜測,濟爾哈朗根本就不是死於蒙古人的襲擊,而是被鼇拜給“幹掉”了。但這僅僅隻是一種猜測,卻拿不出實打實的證據。


    老奸巨猾的代善和薩哈林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太後和福林小皇帝,隻帶著一千多點的軍隊繼續朝著東北方向撤退,與鼇拜的大隊伍分道揚鑣了……


    “蒙古人怎麽會知道鄭親王的撤退路徑?又怎麽會知道的那麽清楚?必然是有內奸!”鼇拜拔出刀子,唿唿的虛劈了幾下,氣勢洶洶的說道:“我知道內奸就在你們這些人當中。你們看著我大清國不行了,就想賣身投靠蒙古人,這是白日做夢!一旦我查出是誰是內奸,讓我知道是誰害死是鄭親王,我絕不輕饒,一定會把他栓在馬尾巴上活活的拖死,我要親自拖死他……”


    “都給我哭,誰哭的不夠賣力氣,誰就內奸!”站起身來一腳踢翻了椅子,器物倒地的聲響之中,鼇拜虎視眾人,目光兇猛殺氣騰騰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遠古兇獸。


    片刻的寧靜之後,上百名宗室子弟頓時嚎啕大哭,也不知他們到底是在為濟爾哈朗的慘死而傷痛欲絕,還是因為自身的悲慘境地而哭泣?


    大清國已經完了,皇帝和太後完全控製在鼇拜的手中,他甚至用一種極其粗糙的方式幹掉了濟爾哈朗這樣的勳貴親王,還在乎多殺幾個不配合的宗室嗎?


    刀子握在誰的手裏,誰就是主宰者,弱肉強食這四個字的含義被鼇拜演繹的淋漓盡致。


    鼇拜這個人,原本是皇太極的親衛,做事素來粗暴,吃相也很難看。與他相比,不管是多爾袞還是豪格,當然也包括後來的阿濟格,都算是比較溫柔文雅的了,至少他們的吃相不會這麽難看,也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


    鼇拜冷笑著看了看這一大群宗室,重重的哼了一聲:什麽皇親國戚,不過是一群仰人鼻息的可憐蟲罷了。有兵就是草頭王,誰的拳頭硬誰就是主子!


    不再理會這群可憐蟲,徑直來到後堂。


    氣勢洶洶的鼇拜,把福林小皇帝嚇的不輕,他下意識的朝後躲了躲……


    “皇帝,你為什麽不哭?”鼇拜很不滿意的大叫著:“鄭親王死了,難道你不應該哭嗎?”


    也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還是被鼇拜的兇狠給嚇到了,福林的嘴巴扁了一扁,猛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


    “鼇拜,這就是你對主子的態度嗎?”


    當太後用近乎嘶吼的聲音怒斥之時,鼇拜卻一點都不在意,反而用更大的聲音吼了迴去:“什麽主子?你嗎?吳克善是怎麽來的?真以為我不知道?”


    “吳克善就是你這女人招來的!”鼇拜已不再把太後當做是太後了,氣勢洶洶的抽出刀來:“我大清國的江山就是敗在你的手中?你還勾結吳克善害死了鄭親王,你們科爾沁的蒙古兵就是城外四十裏處,要不是老子拚死作戰,早已和鄭親王一起死在你這女人的手中了!”


    大清國已到了這步田地?原來都是我的緣故?


    鄭親王濟爾哈朗的死,也是我害的?


    太後已經懶得解釋了,因為她知道分辨根本毫無作用,現在能夠發揮作用的東西隻有一個:刀子!


    刀子在鼇拜的手中,所以他說的話就是真理,就這麽簡單。


    “代善那老東西倒是跑的快!”鼇拜恨恨的說道:“要不然的話,哼……”


    “你……”鼇拜指著皇帝說道:“馬上給我寫一道聖旨,封我為……封我做什麽呢?我還沒有想好……攝政大臣嗎?這好像不合適,那就封我一個總理大臣吧!”


    福林小皇帝已經被鼇拜給嚇傻了,哪裏還敢反對?


    哆哆嗦嗦的拿起筆來,剛剛蘸飽了墨,卻因為抖動的太過於劇烈,一團墨汁滴落在紙上,搞的一塌糊塗。


    “廢物!太宗文皇帝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廢物兒子?虧我當初還擁立過你!”鼇拜直接把福林一把推開,提筆在手自己給自己寫好了一份“聖旨”,然後從懷裏摸出皇帝的印璽……


    吹幹了墨跡之後,看著這份自己親手泡製出來的聖旨,鼇拜終於笑了。


    這份“聖旨”的內容很簡單,大致說了兩件事:第一,因為鼇拜功勳卓著忠誠體國,特加封為大清國總理事務大臣,執掌諸般軍政民務。


    第二,代善臨陣脫逃,置太後和皇上之安危於不顧,致使鄭親王濟爾哈朗遭襲身死,隻身前往故都遼陽,分明就是圖謀不軌,故剝其王爵追奪出身,以“大逆”“叛國”論處!


    幹掉了濟爾哈朗之後,又要宣布代善是“國之大逆”,雖然鼇拜的做事手法粗糙的慘不忍睹,但卻掌握了根本:太後和皇帝在他的手中,還有大清國的大半個朝廷也在他的手中,他說誰是叛逆誰就是叛逆。


    這番作為,完全就是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足以讓當年的曹孟德汗顏到無地自容的程度。


    “按說我就應該殺了你這個女人為鄭親王複仇,可誰讓你是太後呢?”鼇拜很不客氣的說道:“你最好老實一點兒,別惹我的不高興,要不然的話……為了大清國,什麽樣的事情我都做得出來。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但你那點小聰明對我沒有用,不要給我耍手段,要不然你會後悔!”


    如此直白的威脅,連最起碼的掩飾工作都懶得做了。


    一直以來,太後都被昔日的攝政王多爾袞當做是頭號敵人,但是現在看來,與鼇拜相比,多爾袞簡直就是一個天使。


    鼇拜做事沒有底線,而且肆無忌憚,也懶得使用什麽權謀,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直接上刀子,用最赤%裸%裸的殺戮震懾眾人。


    對於這樣的一個魔王,太後最擅長的權術平衡根本毫無作用。現在的局麵就是鼇拜說了算,她習慣於使用的“借力打力”“牽製平衡”的手法已徹底玩兒不下去了。


    從多爾袞到豪格,從豪格到阿濟格,又從阿濟格到鼇拜,諸方人物輪番登場,一個個使勁的折騰,一個更比一個野心勃勃。做事的手法越來越粗糙也越來越暴戾,真是一個不如一個。


    到了現在,連太後和福林小皇帝的人身安全都受到了重大威脅,仔細想來,鼇拜說的也並非全都是錯的。


    至少,當初幹掉多爾袞就是一步典型的臭棋。


    因為沒有了多爾袞這個強勢人物的強力壓製,本就是臨時撮合起來的大清國立刻就維持不下去了。從多爾袞死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最終的分崩離析,隻是沒有想到局勢會崩壞的這麽快,會惡劣成這個樣子。


    原以為,就算是丟到了關內,還可以撤到關外繼續維持著,最多也就是甲申年前的形勢而已。現在看來,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也太天真了。


    代善為什麽會跑?就是因為他已經看清楚了鼇拜的真實嘴臉,為了免於步濟爾哈朗的後塵他才跑掉的,這絕不是什麽臨陣脫逃,而是無奈的自保之舉。


    接下來的局麵,太後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占據了錦州的鼇拜一定會盡可能的利用遼西的資源,和遼陽的代善展開一場生死大戰。勝利者將最終成為這關外兩遼之地的主宰者,成為真正的主子。


    這個大清國,還有人在乎嗎?


    至於說太後和皇帝……根本就是任人擺布的傀儡而已,早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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