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的太慢了!”李林信的臉上寫滿了“不滿意”的表情,對剛剛趕上來的廉金鬥說道:“廉將軍也是老行伍了,當知兵貴神速的道理,卻在後麵磨磨蹭蹭……”


    以廉金鬥的資曆和年紀,就算是李吳山也要對他客氣一些,但是現在卻被李吳山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學生象教訓孩子一樣教訓了幾句,這讓老將廉金鬥非常的不快。


    若是在往日,就算廉金鬥沒有直接指著這個毛頭小子的鼻子破口大罵,也肯定會說出“老子打仗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之類的話語,畢竟在軍隊當中還是非常講究資曆的。


    但是現在,被這個做自己兒子都嫌太年輕的李林信這麽數落,廉金鬥卻連一句反駁之言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確實來的太慢,等人率領本部人馬和大旗軍地支營的部分人馬趕過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


    廉金鬥確確實實的來晚了,但若說他“磨磨蹭蹭”,那就真的冤枉了。


    攻克湖口之後,那麽多的事情需要處理,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趕上來,廉金鬥自認已經算是非常之快了,卻還是沒有追上學生們的腳步。


    在湖口之戰的時候,廉金鬥就曾經親眼見識過學生們的效率,知道李大帥的這些“親傳弟子”擁有極其強悍的戰鬥力,摧破敵陣如同卷席真不是誇張之詞,而是對事實的真實描述。


    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學生們的效率竟然高到了這種程度,別說的敵人無法想象,連他這個自己人都跟不上了。


    作為支援策應的後續部隊還沒有趕上來,敵人就已經被擊潰,甚至連戰場都清理完畢了,這也忒快了吧?


    廉金鬥已經聽說了,學生們遭遇的金聲桓的重裝騎兵,那絕對是個非常強勁的敵人。除此之外,還有一萬多左部人馬!


    在任何一個時代,一萬多人馬都是一股絕對不可忽視的力量,兩軍相遇必然會爆發激烈而又持久的大戰。若不是親眼目睹,廉金鬥絕不敢相信學生們已經把對手打了個稀裏嘩啦


    昨天擊敗湖口駐軍,還可以用“措手不及”來解釋,但這一次怎麽說?總不能還說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把金聲桓給奇襲了吧?


    不到兩個晝夜的時間之內,連戰連捷,每一次都是瞬間破敵,而且始終保持著快速突進的姿態,這樣的戰鬥聞所未聞,做夢都夢不到。


    能打出這麽漂亮的仗,就算是被一個年輕的娃娃責備幾句,廉金鬥也說不出什麽來。


    “那個誰……郎家……郎太平他們……”


    “郎太平學長已跟隨大隊去追擊敵軍了……因你部動作遲緩,實在等不及了,由我在此等待。”李林信不是一線作戰人員,而是被李吳山派來現場觀摩學習的“參謀”,和郎太平等人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關係,所以才使用了一個很不正式的稱唿,把一期學員郎太平稱為學長:“按照作戰計劃,你部應在明日拂曉之前趕到九江之東,於郎太平部匯合……”


    這不是命令,因為李林信根本就不是廉金鬥的上司,他無權命令廉金鬥做什麽。


    對於李林信這樣的參謀而言,這種事兒根本就不需要命令,大家隻需要按照作戰計劃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可以了。


    “這……你們要打九江?”


    “作戰計劃就是這樣安排的。”


    “可是……不需要修整嗎?”


    聽了這話,李林信忍不住的皺起眉頭:“難道廉將軍沒有仔細看過作戰計劃?”


    代號為《西江月》的作戰方案,本就是李林信他們這一組參謀人員製定出來的,對於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了然於胸。按照作戰計劃的安排,就應該用最快的速度一鼓作氣直取九江。隻有真正摧破九江這個重要的戰略支撐點之後才會進行一輪修整,廉金鬥竟然提出在這個時候進行修整和補充,顯然是沒有深刻理解《西江月》作戰計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破對手,突然兵臨九江城下,用速度折疊空間,迅速擊破敵之戰略節點,這是迅雷戰法的精髓與核心。


    廉金鬥當然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但他還是抱著傳統的戰場思維,認為在接連經曆了兩次大戰之後,學生們就算還不是強弩之末,也早就筋疲力竭必須進行修整和補充了。


    就算作戰計劃當中沒有提起,也可以自行根據實際情況做小的修整嘛。


    作戰計劃是死的,人卻是活的,靈活執行不是更好嗎?


    “以我軍之力攻克九江,至少要鎖死江麵,然後我們的第一波補充才能順利到達。”整個作戰計劃環環相扣密不可分,必須保證每一個最低限度的任務目標準確實現,整個作戰計劃才能順利進行下去。一切的一切必須為《西江月》作戰計劃服務,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情形,絕不可以私自改動。


    廉金鬥又一次啞口無言了……


    “寅”字營的營官廖武偉原本是個小手藝人,在潁州參軍入伍加入了大旗軍,因為在南京保衛戰當中表現不俗,才被提拔成為營官。


    在大旗軍的戰鬥序列當中,因為組建的時間比較短,地支各營隻能算是二流的隊伍,但這僅僅隻是針對天幹各營的精兵猛將而言。其實地支營的戰鬥力並不算低下,至少不遜於大明朝的正規軍。


    廖武偉剛剛帶著“寅”字營的士兵們追殺了些零星落單的清兵,順便打掃了戰場,他小聲對廉金鬥說道:“廉將軍,總共收斂四千四百多具敵軍屍體,又俘虜了一百多逃散的清兵……”


    學生們的總人數勉勉強強都湊不到四千之數,卻在旦夕之間斬殺了四千多敵人,而且自身戰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樣的戰果簡直無法想象。


    直接擊殺相當於自身數量的敵軍,絕對是當之無愧的輝煌大勝。


    在整個冷兵器時代,從來都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全殲,更不會出現把敵人全都殺死的情形。真正的殺敵數字和對敵數字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不可混為一談。


    幹掉四千多敵人,就說明對手的兵力至少在一萬以上,甚至有可能更多。


    以四千破一萬以上的敵軍,這就是典型的以少勝多。


    殺死和殺傷也是兩個概念,一般情況下,在匯報了殺敵數字之後還應該說一下俘虜的數字。


    但廖武偉卻沒有提起任何和俘虜有關的字眼兒。


    “多少俘虜?”


    “沒有俘虜!”


    沒有俘虜?這樣的大規模戰鬥,又是如此的輝煌大勝,敵軍必然心寒膽裂成建製的棄械投降,怎麽可能會沒有俘虜呢?


    “全都趕進長江殺了。”事實上是參謀而不是一線戰鬥人員的李林信毫不在意的說道:“張三娃他們提起過,把俘虜趕到長江邊上集體射殺……”


    殺俘從來就是為人詬病的暴行,殺俘不祥也是戰場指揮官們信奉的原則,殺俘的將官從來都不會留下好名聲,坑殺了幾十萬趙卒的白起就留下了“人屠”的惡名,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殺俘不僅會帶來很不好的名聲,也會產生現實中的影響。在整個冷兵器時代,俘虜本身就是寶貴的資源,完全可以轉換成為自身實力的一部分,怎麽能如此簡單的直接殺掉呢?


    那豈不是太殘暴了?


    “《西江月》已說的很清楚了,此戰重在一個速字,速戰才能速勝,根本就沒有時間整合收編俘虜,更沒有那個必要。”李林信說的輕描淡寫:“還不如索性直接殺死,以絕後患!”


    “你們……你們殺了多少俘虜?”


    “又不是我下令殺的,我怎會知道?”就好像是在說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李林信用雲淡風輕的口吻說道:“我估計連張三娃他們都不清楚到底殺了多少俘虜吧,差不多有一千多……或者是兩千也有可能,廉將軍為何要糾結這種事情?”


    在李林信看來,既然殺俘是出於戰爭的現實需要,那就沒有必要統計出一個具體的數字。殺一個也好,殺一千也罷,都是為了戰爭服務的舉動,糾結於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本身就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廉金鬥雖不是出自大旗軍嫡係,但他本身就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除了還挑著固州軍的旗號之外,其實已經融入到大旗軍這個集體當中了,當然很清楚大旗軍的風格。


    李大帥一手打造出來的大旗軍,兇猛頑強,用連番血戰打出了天下第一強兵的名號。能夠融入到這個集體當中,廉金鬥從來都沒有後悔過,甚至以此為榮,他無比的期待大旗軍可以再創輝煌。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吳山軍校的學生們就是大旗軍的天然延續,作為出自大旗軍中的子弟,這些學生們就應該繼承大旗軍的一切,繼續發揚大旗軍的傳統,創造出更大的榮耀,恢複中華打出一個太平盛世。


    李大帥創立吳山軍校,親手調教出來一期又一期的“嫡傳弟子”,不就是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嗎?


    學生們做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比大旗軍更強,直接就提升了一個很大的檔次,無愧無大旗軍子弟的身份。但是,廉金鬥卻有感覺到這些學生和大旗軍之間存在非常明顯的差異。


    大帥親手培養出來的學生,和大旗軍存在很大的不同,隻是究竟哪裏不同,他又很難用一兩句話清楚的表達出來。


    雖然學生兵多是出自大旗軍,可以看做是大旗軍的子弟和晚輩,甚至可以直接當成是繼承者,但他們卻和大旗軍出現了太多的差別……


    旁邊的廖武偉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苦口婆心的說道:“陣前殺敵是一迴事,戰後殺俘又是一迴事兒,一兩千人呐,就這麽被你們殺了……照這個殺法,有傷天和呀。當年的諸葛亮火燒藤甲兵,殺的太厲害,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這才損了他的壽數,引以為戒呀……”


    聽了這話,李林信愈發趕到老一輩的大旗軍是真的過時了!


    殺氣太重有傷天和?這是一個軍人應該說出來的話嗎?


    我族即天,我族之所需即為天道,用我們手中的武器消滅我族之敵,這是我們最崇高的使命,為了這個使命可以犧牲一切,又怎麽會有上天和?


    校長說的很對,老一輩的大旗軍勇則勇亦,但他們隻屬於過去,雖然值得尊敬但卻已不露出了老式軍隊的疲態。


    這種疲態不是體現在戰鬥力層麵上,而是體現於精神狀態和思想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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