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相當於後世的央黨校兼科院、社科院、央政策研究室,是高級高部進修班。


    這個地方衙門不像衙門,學校不像學校,機構設置頗為特。


    一號領導自然是翰林學士,下麵是兩個侍讀學士,再下麵則是兩個侍講學士。再下麵,侍讀、侍講各二人。


    然後是史官編纂,無定員,這是專門為每期狀元設置的。


    編纂下麵是編修,無定員,一般由榜眼和探花出任,周楠幹的是這活兒。


    編纂和編修下麵則是庶吉士。


    庶吉士一樣沒有定員,每期都要選六七十個人進來讀書,幾屆加一起,百人總是有的。


    庶吉士在翰林院學習時間從一年到三五年不等,學習結束,經過考核之後一般有兩條出路。一是,成績優異者授予編修之職。到這個時候,才是真正的翰林了,謂之留館,稱之為真翰林;二是,考核不合格,考為下等外放,謂之散館,稱之為半翰林或者假翰林。


    進得院,霍然看到一個老熟人,正是張居正張太嶽。


    周楠大為驚,忙拱手:“見過太嶽先生,你怎麽在這裏?”


    張居正也迴了一禮,笑道:“當日和子木一晤,如今已近一年,想不到你竟然點了翰林,真是緣分。我雖是太子左春坊右渝德兼國子監司業,可正式的官職卻是翰林院的侍讀。”


    周楠這才醒悟,張居正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他也是運氣好,無論是早一屆還是遲一屆進京趕考,不說狀元,榜眼和探花還是穩妥的。可倒黴倒黴在不小心落到這個死亡之組,最後隻考了個二甲,僥幸了庶吉士。


    留館之後,他被授予翰林院侍講一職,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成為編修。至於原因,很簡單,他進裕王府侍讀,乃是皇帝為了裕王將來繼承皇位留的班底。嘉靖千秋萬歲之後,老張立即能走重要崗位,參與國家大政決策。


    “原來如此,在下初來咋到,以後還請太嶽兄多多指點。”曾幾何時,張居正在周楠心目是多麽高不可攀的人物,現在卻做了自己的同事,周楠心不覺得意,一句“請多多關照”差點脫口而出。


    張居正微笑道:“子木殿試時的策論和在內書堂教書時的講義我也讀過,很有啟發。指點不敢,以後大家相互交流吧!不過,我平日裏多在王府侍讀,又要教世子讀書,來翰林院的時間也少,盡量抽空吧!”


    他本是隆萬大改革的旗手,周楠的思路也是照搬他的,自然合了他的意。


    周楠:“能與太嶽兄交流乃是我的榮幸。”


    寒暄了幾句,周楠又問:“太嶽,今日是我第一天到翰林院,不知道翰林學士在不在?”


    張居正:“子木你將派遣給我吧,我叫人安排,翰林學士都不會來這裏的。”


    周楠心大,一號首長竟然不來,古怪,古怪!


    張居正見他一臉的疑惑,才笑著說,按照我朝慣例,內閣其一位閣老都會兼任掌院翰林學士一職。


    這為閣老平日裏也不太管事,隻在考核的時候出來晃一圈。總體來說,翰林院的管理較鬆散,畢竟,能夠進來的人將來不是內閣閣臣是部堂、督撫,最差的也是四品以的高官,根本管不住,也容易得罪人。所以,革命靠自覺吧!


    如今,掌翰林院事的內閣輔臣卻是高拱高閣老。


    周楠或者說徐階一派和高拱已是水火不相容,老高不來翰林院辣眼睛讓周探花偷偷鬆了一口氣。


    張居正估計有事要急著出去,和跟書辦吩咐了一聲,讓他替周楠辦了入職手續。


    周楠現在是翰林院的編修,分得一個辦公室。


    辦公室又黑又小,裏麵還有另外三個編修,顯然很擁擠。


    央不同於地方,物質條件真心不太好。大家身份雖然尊貴,可在這滿目都是高級知識分子的地方,也算不得什麽。


    屋四人不是榜眼是探花,誰也不服誰,大家都保持著基本的禮貌,也沒辦法交心。


    另外,王錫爵也入職了,不過卻不同周楠一個院子,平日裏大家也不照麵,免去了許多尷尬。


    這樣,周楠安頓下來,開始履新。


    他原本想著要在新的職位大幹一場,幹出些政績來。可呆了兩天,周楠才發現,這翰林院根本沒有拿政績的可能。


    大家在這裏都是混資曆的,一個字“熬”熬到一定年頭,等到分配工作好。拿編纂編修來說,將來出去了至少也是個副部級官員啊!


    至於為什麽拿不到政績,道理很簡單。


    翰林官的職責大職有三個。


    其一,皇帝經筵、日講的時候,翰林官出動侍侯著。有的講課,有的專門給天子翻書。不過,嘉靖可不是個勤快的董事長,經筵很少舉行,日講索性沒有。


    其二,給朝廷編實錄、會典,也是修史。但是,這東西本沒有什麽時間限定,你一年可以編完,十年編完也沒人會說什麽。據周楠所知,在真實曆史,記載天啟八年的《朱熹宗實錄》從崇禎元年開始修,修到崇禎十年才拿出個看得過眼的本。再說了,修史可是個露臉的活兒,內閣閣老們自己包了,怎肯交給下麵的小翰林。


    其三,給內書堂宦官課,周楠本幹這個工作的。前一陣子是大之年,內書堂也放了假,要等以後的的大暑天過去,八月底的時候才開學。


    說起來,周楠這個編修當得還是挺閑的,本職工作是喝茶看邸報,屁事沒有。


    他突然感覺這日子好生無聊,翰林編修也沒什麽意思,還是得想個辦法進到皇帝才行。


    好在我現在是翰林官,可以正大光明去西苑參加經筵做天子近臣。


    可是,周楠琢磨了一下,卻麵色大變。


    掌翰林院事的是高拱,參加經筵的人選由他定,估計人家是不會給自己機會的。


    而且,隨侍天子,給皇帝做秘書這事,按照製度,隻能由侍讀學士、侍講學士、侍讀和侍講來幹,你一個編修還不夠資格。


    這才是山不轉水轉,轉來轉去,自己卻轉到高拱手裏,這麻煩了。


    “我倒希望高拱是個胸懷開闊之人,不記我的仇。不過,可能嗎?”周楠笑起來:“儒家曆來信奉君子以直報怨,我老周這迴不妙得很。”


    這日下班,剛迴家,有一個下人來報,說是九夫人有事請大老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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