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了一午衛生,下午李高又將隊伍拉出去。!


    原來,李副使接了個活兒,幫工部一個什麽工程疏浚河道,把士卒們累得半死。期間,又用軍法治了好幾個兵丁,樹立了極高威望。


    這李高,簡直是拿士卒當家丁使,連這樣的小錢也賺,真是肆無忌憚啊!


    到申時的時候,錢巡檢急了眼,又派了一個人過來。


    那人的態度有些不好了,埋怨周行人說話不算話,我家老爺這次可被你害苦了,退錢退錢。


    事情沒有辦成,作為間人的老郭大覺沒臉,要去取銀子。


    周楠悠悠道:“退錢這方麵,退錢是不可能退錢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退錢的。本官是真心想交錢巡檢這個朋友,看到他好象看到弟兄一樣,感覺看到親弟兄還親熱,我超想和他交個朋友。”


    見來人要發作,周楠道:“迴去跟你家主人說,晚間人犯一定給他湊夠,誤不了錢巡檢的事。”


    那人麵容一喜:“好,那小的這去迴我家巡檢老爺,這可是天大喜訊啊!”


    等到來人告辭,郭書辦問:“行人,倉促之間,你又從哪裏去湊那麽多犯人?”


    周楠:“錢巡檢也是笨,捉不到犯人,雇些人湊數不可以嗎?反正這事隻要瞞住頭可以了。”


    “這怎麽可以,本地百姓可是良善,一旦進了縣衙的班房,留了案底,子子孫孫可都是要背壞名聲的。”老郭連連搖頭:“別人又不傻,怎麽肯?”


    明朝和現代社會一樣,戶籍製度非常完善。所有人口都要登記進戶口黃冊,一旦有事,翻開一查,你這人做過什麽,甚至祖宗幾代幹過什麽都一清二楚。若是留有案底,不但你自己,連子孫在在政治都要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如參加科舉考試報名的時候,你麵三代都不能有罪案在身。


    周楠悠然道:“如果是賤戶呢?咱們軍器局有不少啊,讓他們到錢巡檢那裏住一晚落個案也不打緊。至於罪名嘛,拿前天他們和房山來的夫子鬥毆,滋擾地方來定。”


    “啊,這樣可以的,大老爺高明,卑職怎麽想不到一點。”郭副使恍然大悟。


    原來,明朝實行編戶製度,百姓根據所從事的職業不同編製,子子孫孫不得變更。


    大體來說,分為士、農、工、商四類。再下麵還有次一等的軍戶和匠戶。


    再下一等是樂戶、海戶、娼妓、優伶,這些人都是賤民。


    軍器局的工人入的是匠戶籍,至於兵丁則屬於衙役胥吏。這些人地位賤民也隻好一點,卻高不到什麽地方去,子孫也沒有資格科舉、做官。


    叫他們落個案子,到巡檢司走一遭無所謂啦。


    “屬下這去軍器製造那邊點二十個人送到錢巡檢那裏去住一天一夜。”郭副使興奮地搓著手。


    周楠:“別急啊,我先問問李高手下那幾個什長,問他們願不願意去。”


    郭副使:“可能嗎?”


    周楠淡淡笑道:“試試也無妨,本老爺自有定計。”


    果然如老郭所預料的那樣,等到周楠將那十個什長叫過來,說了這事之後。幾人麵麵相覷,小心地說:“大老爺,此事關係重大,要不你同李副使說一聲。”


    郭副使拍案罵道:“也是叫你們抽二十個人應下急,至於這樣嗎?這衙門裏,究竟誰才是大事。”


    眾人連連作揖,一臉惶恐,隻是不肯。


    此事正在周楠的預料之,笑了笑:“罷了,本官也不為難你們,下去吧!”


    郭副使兇狠地補了一句:“可想好了,別後悔。不要忘記了,這衙門究竟是誰在當家。”


    周楠一口氣召集了十個什長說話動靜不小,如何瞞得過李高。


    聽到手下密報,李高得意地大笑:“黃口小兒,跟本官鬥,也不看看勞資是誰。我爸是李偉,我姐是王妃。”


    他又打聽道,當夜周楠也沒個奈何,從軍器製造那邊點了十來個人送到錢巡檢那裏去,總算將此事應付了過去。


    得了這十來個人,錢巡檢總算對付了這次歲考。


    對於錢巡檢的事,李高也不關心,也沒想過要去舉報。老錢死活和他沒有一錢關係,再說這種瞞應付差事的事情乃是官場潛規則,去揭蓋那是壞了規矩,這個惡人當得也沒有任何必要。


    李高這次來軍器局隻針對周楠,隻想奪權。


    這一天,李高又狠狠地操練了一日手下士卒,感覺大家已經被自己操得麻木。他毫不懷疑在這麽訓十天半月,隻要自己一聲令下,手下會毫不猶豫地將周楠揍成豬頭。


    又過了一日,李高大清早點齊人馬,訓完話。厲聲喝道:“眾兒郎聽著,軍器營造所那邊物料亂堆亂放,簡直是垃圾堆。你等立即帶簸箕、掃帚、鏟子,過去清掃整治。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何況軍器營造所乎?”


    隊伍已經做到不折不扣地聽命行事,火候已經到了,現在也是將手伸到營造那塊的時候了。


    隻要今天起了頭,今後可以隨時跑過去打掃衛生,進而整頓內務,再進一步插手兵器製造。


    嘿嘿,本老爺現在負責兵丁和地方治安,再將營造那邊捏在手,是徹底將姓周的混蛋給架空了。


    惹我李家,真是不識相。


    李高今天使的是假道滅虢之計。


    命令剛一下,兵丁們卻沒有如往常一樣觸電般地行動,反頓了頓。


    李高大怒:“還反了你們來,你,來人,打他二十棍!”他胡亂地指了一個看不順眼的兵丁,要殺雞給猴子看。


    正在這個時候,周楠捧著泡枸杞的杯子做油膩年人狀,邁著不丁不八步走過來,咳嗽一聲:“大冷天的,去營造那邊添什麽亂。整頓內務的事,匠戶們自己能做了。你們跑過去,要他們做甚。這幾日大家操演辛苦了,放假一日。”


    “郭副使,提前預支半月的工食,讓大夥兒迴家看看老父老娘盡盡孝道,都散了吧!”


    眾兵丁大喜,同聲喊:“多謝大老爺!”再不理睬李高,同時散開,去帳房領錢。


    李高這才突然發現,自己手頭雖然有兵丁,可財政大權卻捏在周楠手頭。


    錢才是決定一切的根本。


    “失誤了,我應該一到先搶財政權的。”李高心閃過這句話。


    周楠看到滿麵氣惱的樣子,心得意:李兄,軍器局權力爭奪戰第二波,你輸了。別忙,第三波馬來,別人報仇不隔夜,咱老周報仇隻隔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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