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現代社會讀穿越小說的時候,通常會有這麽一段情節。 是說穿越者穿越到古代世界的時候,一窮二白,身無長物,苦得都快要討口了。


    因為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剽竊了後人經典詩詞,在士林暴得大名,被人識為無雙國士。大人物們不但將大量財物拱手送,還死活要將家美貌女兒哭著喊著嫁過來。反正一句話,人人都看好他這支潛力股。


    周楠也想過走這一條道路,隻可惜他是刑犯出身,後來有做了衙役,一輩子也擠不進士林,剽竊大師詩詞獲取名利這一事遂作罷。


    來明朝已經一年多時間,他也寫過區區幾首詩詞,除了用來討好史知縣、王若虛之外,好象也沒什麽鳥用。


    如今他得了官身,為自己樹立一個才子大名倒有許多好處,這一計劃也可以實施了。


    很快,時間到了申時散衙的日子。


    周楠正要走,一個長隨叫住他,將一個包袱遞過來,說是他的官服已經領下來了,請周老爺更衣。


    周楠大喜,這可是自己從吏轉為官的標誌。當下在隨從的服侍下穿好官袍,對著表麵不平光線昏暗的銅鏡顧影自憐。


    看了半天,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


    等到理刑廳的熊推官和其他三個知事聚攏,五位大人浩蕩出衙去吃花酒,周楠才發現不對的地方。


    原來,開國洪武皇帝姓朱,因此明朝以紅色為尊。七品以的官員的袍服都是大紅色,但七品以下則都用綠色。


    這七品以下的官服實在難看,胸口繡著一隻縮頭縮腦的鵪鶉,不留意端詳還真被人當成一隻害瘟的雞雛。且官服通體草綠,和熊推官的大紅官袍在一起,當真是紅配綠(音錄),俗得哭。


    很快,一行人到了《綠珠樓》。


    周楠目測,這家院子頗為高級,在淮安也算是首屈一指。是名字取得不好,綠珠樓的得名應該是取自魏晉朝大富豪石崇的美妾綠珠,後來跳樓死的那個,甚是晦氣。你算要用綠珠來暗示摟子裏的姑娘生得國色天香,這裏又是一等一豪華的會所,好歹取名《金穀園》啊!


    不對,金穀園這個名字也晦氣。


    青樓老板沒化,真可怕!


    見一江春水向東流,大群官員青樓,狀若檢查本城化娛樂業安全、消防、衛生工作,早有一個老鴇急衝衝過來,見是熊仁,鬆了一口氣,說了一番歡迎領導蒞臨指導的話兒。


    熊仁顯然是這裏的熟客,哈哈一笑,指著周楠道:“高老鴇,你也別說些沒滋味的話兒,這是咱們廳新來的知事,今日本官和同僚在此設宴是為他接風的。叫你們樓子裏最漂亮,知冷知熱的姑娘出來陪。”


    高老鴇有些為難,說:“卻是不巧,幾個生得好的姑娘都有客。”


    熊仁詐怒:“怎麽,連本大人的麵子也不給嗎,定然是次在這裏喝酒,得罪了姑娘們,不肯與我等相見。你去同他們說,這位是安東縣的周子木,一等一的風流人物,問她們見還是不見?”


    高老鴇大驚:“原來是安東的大才子周子木先生,最近一段日子裏總聽得姑娘們唱你的詞兒,今天聽說你來,她們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麽模樣。且去樓子裏坐下看茶,我去請姑娘們。”


    “快去,快去。”熊推官朝高老鴇揮了揮手,然後笑著對周楠道:“周大人,看來你的才名我這個推官頭銜還好用啊!”


    經過一個茶壺的引導,大家了一棟二層小樓。


    這裏靠著鹽河,地鋪著厚實的地毯,走去寂靜無聲。軒窗都開著,有清風徐來,吹動帷幕。看著河景,吹著涼風,大家心都是一暢,不覺叫:“好地方。”


    酒菜了來,都是常見的菜肴,倒沒有什麽可說的。不過,這還是周楠穿越之後第一次到這等高檔會所,一切都顯得那麽新鮮。


    酒過三巡,五個美貌女子得樓來,眾官員也不客氣,一人一個抱了。


    周楠也分得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子,他雖有好色惡名,其實內心對這種場合還是較抗拒的。加又存了個養望的念頭,端正地坐在那裏,目不斜視,一副正人君子模樣。不像其他幾個官員下其手,放浪形骸。


    那個女孩子目光園溜溜地轉動著,半天才小聲問:“大人可是寫了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的周子木,看起來卻不像。”


    周楠大:“周子木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人物,還有像不像一說,在姑娘心目他又該是什麽樣子的?”


    那女孩子低低一笑,小臉蛋竟微微紅了:“能夠寫出這種豔美詩詞之人,定然是風流儒雅的英俊相公,逍遙自在,視人間禮法於無物。今日見了大人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似是那飽讀四書的道德君子。若非事先知道是周子目,奴家還以為認錯人了。”


    聽她這麽說,周楠倒是吃了一驚:這古代的高級青樓的女子果然了得。談吐風雅,學識過人。


    原來,她這句話的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一句出自《世說新語》世人讚王衍之言。


    這女子把周楠做東晉太尉王衍,不著痕跡地恭維他坐得端正。


    周楠哈哈笑道:“姑娘眉目清秀,岩岩清峙,壁立千仞。”這個典故也出自《世說新語》也是評價王衍的,也誇那正縮在自己懷的女子形容端莊。


    那女子裝做惱了:“奴家身量嬌小,怎麽能被做山岩。不依不依,當罰大人三杯。”


    眾人聽得有趣,都叫到:“子木,該飲該飲。”


    周楠也不推辭,一口氣喝了三杯酒,笑著問身邊的女孩子:“敢問姑娘如何稱唿?”


    那女孩子迴答說:“奴家叫紫蕭。”


    同來的一個姓洪的知事笑道:“周知事,別看紫蕭姑娘櫻桃小口,朱砂一點,可品起蕭管卻是國手技藝,等下不妨留下,一點朱唇為君嚐。”


    他說得曖昧,不但眾官員,連其他幾個女子也低笑不語。


    紫蕭的臉更是紅得厲害,宛若一朵盛開的玫瑰,看著她小巧的微微嘟起的嘴唇,禁不住叫人心蕩漾。


    熊推官笑得歡暢,大聲道:“確實如此,周大人不妨留下。本推官做主了,一應開銷皆算到我的頭。不過,今日大家都是衝著紫蕭姑娘來了,誰留下,卻得有個說法。”


    洪知事問:“熊理刑,不知道又有什麽說法?”


    熊推官道:“大家都是讀書人出身,自然有吟詩聯句。今日眾姑娘姍姍來遲,咱們以遲為題好了?”


    “好,妙啊!”其他三人都高聲叫好。


    “我先來。”熊推官微一沉吟,又看到紫蕭頭插的一支梅花瓣釵兒,說一聲有了,念道:“春到窗前手自忙,一枝試摘助新妝。”


    其他三個知事喝彩一聲,洪知事接下一句:“清清約鬢消塵垢,點點歌鬟傲雪霜。”


    又有另外一人吟道:“對鏡漫憐人共瘦,搔頭不覺俗俱忘。”


    第三個念道:“夜來未忍輕拋卻,留得仙標伴枕旁。”


    從他們所念的這幾句詩來看,說得是美人在鏡前梳妝打扮,見院子裏的梅花開得正好,折下一枝春,插在頭。以花喻人,以人花,倒是有些趣味。


    不過,這詩句放在明清詩詞隻能算是下,有點老生常談隻感,沒有任何新意,實在普通。


    老實說,這種水準的詩詞,古代讀書人隻要過幾年學,把“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曰對蒼穹。雷隱隱,霧蒙蒙。”弄明白,再讀幾百首唐詩宋詞,輕易能作出來。


    算是這個年代讀書人的基本功。


    詩句尋常,不過,女子們還是照例恭維了半天。


    最後輪到周楠。


    周楠有心在新司麵前表現,朗聲唱道:“幾迴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洪知事搖頭:“不通,不通。熊理刑以將梅花人,你這句詩卻沒有梅,紫蕭姑娘可沒你的份兒了。”


    “怎麽不通了。”周楠等的是他這句話,笑著說:“洪知事你忘記了,熊理刑剛才擬題的時候說今日眾姑娘姍姍來遲,咱們以遲為題好了。推官給的理由是姑娘們梳妝打扮,故爾來遲,我卻以為,她們是思念心情郎,心傷感,這才來遲,難道錯了?真若再寫梅花,卻是跑題了。我這句詩嵌進去紫蕭姑娘的名字,切題得緊。”


    廢話,如果依著熊仁的思路作下去,我心沒記住什麽好的梅花詩,又如何出彩?


    聽他這麽說,紫蕭眼睛一亮。


    熊推官哈哈一笑:“言之有理,子木,你這首應該是舊作吧,寫得真是不錯。不過,卻有意尤未盡之處,咱們也不不聯句了,你完整地唱將出來。若作得好,紫蕭姑娘歸你。”


    此話正周楠下懷,心大喜,清了清嗓子,正要大大表現一翻。


    突然,樓下發出一陣響亮的喧嘩:“打起來了,打起來了,要打死人了!”


    樓眾人一驚,同時朝下麵看去。卻見鹽河邊的街,一大群約莫十來人提著棍棒朝前猛跑。一邊跑一邊發出陣陣喧嘩:“鄰裏的人都聽著,江南的流民又欺到咱們淮安頭來了,若不討還公道,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兩淮無人焉!”


    “走走走,打死那些混蛋東西!”


    一時間,滿天滿地都是喊打喊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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