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嚷嚷一陣,拜師儀式總算是搞完了,這時候酒菜也已上齊,宴會終於開始,金萬福也迴到宴席前。


    因為相互之間很熟絡的緣故,即使之前不認識的,從其他人嘴裏也聽到過對方,比如林衝和鄧元覺二人,所以酒宴進行的很是熱火朝天。


    大家推杯換盞著,高談闊論,好不熱鬧,女眷們,則低聲談笑自己的。


    尤其饞樊樓酒菜許久的魯智深,吃的更是大快朵頤,喝酒基本上來者不拒,後來覺得大家相互推來讓去太不自在,幹脆換了個大碗自顧自的喝。


    李四這時卻忽而走到許平身旁,彎下身子道:


    “掌櫃的,小人多嘴問一句,怎麽一直沒見雪薇和紫然兩個丫頭?”


    許平本來正與大家談笑,聽到這裏不由放下酒杯笑著道:“她們兩人去三元子吃甜食了,停上一會大約就能迴來了罷。”


    “恩...”李四沉吟一下,還是道:“掌櫃的,有句話,小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平聽他話語躊躇,似有要緊事,便坐直身子道:“有什麽不能講?快說。”


    “掌櫃的。”李四遮著口,湊近許平耳朵:“我們上午畢竟剛剛暴打完高衙內,你說高俅迴府知道這件事後,會不會立即采取行動報複我們?


    您有林教頭和大師父他們兩人一直跟著,對方一時下不了手,可...可會不會在樓內其他人員落單的時候專門對付她們?”


    一句話,聽的許平心中不禁陡然一驚!


    同時瞳孔不由一縮。


    他說的,絕非沒有道理!


    依高俅的心思手段,加上有個陰狠的陸謙,還有,背後可能一直潛藏的蒼龍義社的勢力...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如果兩個丫頭出什麽意外,他才永遠不能原諒自己!


    江雪薇,今年不過也才十六七歲...


    看了看正談笑風生的眾人,許平忙湊過身子,壓低聲音在李四耳邊道:


    “你趕快帶幾個兄弟現在就去沉香樓還有三元子那邊去看!如果都沒有的話,就快去附近尋一尋,實在找不到的話,立刻迴來跟我迴話!”


    “是,掌櫃的!”李四忙應聲,而後馬上過去拍了拍另外幾個人的肩膀,幾人起身,跟著李四徑自出去了。


    “鄧大師。”這邊酒桌上的眾人仍在談笑燕燕,絲毫沒留意到許平和李四的交談,林衝借敬酒的機會問鄧元覺道:


    “在下適才觀大師調教手下眾人極有章法,隱隱竟有行伍嚴整之勢,不知大師以前可曾於軍中效力?”


    鄧元覺心中一動,想到自己為了將來明教大業,的確是從很早便已開始研習帶兵之法了,甚至現在明教杭州總舵五百多人的常備衛兵營,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不曾想這林衝從簡短的一幕就看出來自己的著力處,也當真不愧是禁軍教頭。


    當時便笑道:


    “林教頭客氣了,貧僧哪有那本事?我出身草莽,早年在杭州六和寺出家,後來因想外出遊曆增廣見聞,便出寺院來了,隻是不曾還俗,更不曾在軍中效過力。”


    “他去軍隊也沒用。”魯智深這時大嚼著紅燒肘子,又配了一大口酒道:


    “那種生死廝殺的地方,百千萬人血肉橫飛,他哪有那股膽氣?”


    又接著道:“林教頭也太高看他,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他有那才略?”


    方金枝聞言不由低頭抿嘴一笑。


    如今二人來汴京拓展分舵勢力,同時刺探情報,身份當然越隱秘越好,這胖和尚這樣認知鄧元覺,當然有莫大的好處。


    隻是,如果讓他知道鄧叔叔籌謀的是將來數十萬大軍的規劃,怕是要驚掉大牙。


    吃了這一會子酒,鄧元覺心緒也舒展不少,竟一點也不生氣,笑問魯智深道:


    “魯大師難不成曾有過慘烈的軍陣搏殺的經曆?”


    他把“慘烈”二字說的尤其重。


    “那還用說!”魯智深卻當時就來了勁。


    隻見他把兩邊袖子猛地往上一擼,露出粗壯如鬆根的胳膊和滿臂的刺繡,那是一朵朵豔麗奪目的花朵:


    “灑家早年跟隨在老種相公帳下的時候,不就是憑著邊庭戰場上與西夏蠻子們一刀一槍的拚殺,才有了赫赫軍功,得到老相公倚重,做到中軍帳親隨提轄的麽?”


    提起這些,他的神情裏顯然自傲至極,跟著又道:


    “你以為那些西夏蠻子們都是紙糊的?那些崽子們可嗜血好戰的很!


    尤其是他們的騎兵鐵鷂子,人馬皆披重甲,刀槍砍擊,根本砍不進去!


    不然灑家出家後怎會執意選用這水磨禪杖?”


    他一指旁邊牆壁:


    “就是因為深知相比於尖刀利刃,這禪杖一類重兵器勢大力沉的妙處!”


    鄧元覺和林衝聽了都不由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許平聽到這裏也明白了這大和尚所以常用禪杖做兵器而不用隨身戒刀,除了順手外,原來還有戰場上積累下的經驗的緣故。


    魯智深又一邊悶上一大口酒,一邊雙目放光迴憶著道:


    “那些西夏鷂子啊,當真不簡單,作戰兇悍勇猛不說,大規模戰鬥時還總是用鐵索彼此緊緊聯結。


    到了戰場兩軍對壘時,他們要衝鋒,那就會一起發起衝鋒,加上馬都還是精中選精的善馬,那攻勢當真是兇猛,說是來如風去如電,一點都不吹噓!


    再加上士卒個個悍不畏死,尋常不要說我軍步卒了,便是騎兵,也難以遮擋。”


    他說著,神情裏感歎至極,顯然他說的簡短,可這“難以遮擋”四字背後,又不知有多少令他難忘的血淚記憶。


    林衝、張三等人聽著,則不由個個暗自握起了拳頭,恨不能這就跑到前線去,跟西夏人幹上一架!


    至於酒桌上其他人,也都聽的入了迷,素來敬重英雄豪傑的李師師一雙美眸盯住魯智深道:


    “魯師父,沒想到大師出家前,還曾有過這般鐵血經曆,大師的這一身功夫,怕也是在軍陣搏擊中摔打出來的吧?”


    魯智深聞言,先前的幾分抑鬱一掃而光,不由哈哈大笑道:


    “小娘子這就很有眼光了啊!並非灑家吹噓,灑家這一身功夫,著實不曾刻意拜師習練,的確都是從戰場上一招一式磨練揣摩出來的,比一般江湖上那些花架子可強多了。”


    鄧元覺明知他是在暗中嘲諷自己,卻一點也不生氣。


    反因魯智深曾與西夏人在邊關鏖戰,守衛國門,大起相惜之意。


    他笑笑道:“魯神僧啊,那西軍之中,就沒有能克製西夏鐵鷂子的法子了嗎?”


    聽他稱唿自己為“神僧”,魯智深聽出,這明顯也含著嘲諷,便沒好氣道:“怎麽沒有?隻是用處不大罷了。”


    “哦?何出此言?師兄說說。”林衝畢竟是軍中教頭,對這些陣戰之事當然大感興趣。


    魯智深看他一眼,長歎一聲道:


    “這西夏鐵鷂子啊,畢竟是他們最精銳的部隊,雖然總數不過三千人,但等於是將他們全軍的精華集中到這支部隊上麵了。


    而我們西北禁軍雖素來作戰風格也很彪悍,戰鬥意誌上絕不弱於西夏人,奈何軍中缺的就是良馬,導致騎兵對衝時很是吃虧。


    為了彌補這一點,老種相公隻能加強弓弩兵或堡壘的建設,來克製騎兵。


    可一來,鐵鷂子人與馬皆披重甲,弓弩殺傷力有限;二來,對方衝擊速度太快,弓弩還沒放幾箭,對方就衝到眼前了;三來即使僥幸打贏了,想追擊都難,還是沒有良馬,追不上啊!”


    眾人聽著,不由都扼腕惋惜。


    也難怪西北長年陳兵十幾萬,可在與西夏對壘中,卻往往隻能處於防守態勢。


    “那老種相公沒想過調集全軍力量也組建一隻同樣戰力,可以與西夏鐵鷂子抗衡的騎兵部隊嗎?”許平這時忽而問道:


    “就算三千匹精良戰馬找不出來,可即使是一千人的精銳騎兵隊伍,那也一定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眾人聞言,不由都眼前一亮,鄧元覺心中更滿是讚歎:


    對啊!戰陣之上,形勢瞬息萬變,即使是一千人的精銳力量,哪怕不足以與三千鐵鷂子正麵抗衡,可若運用好的話,那也足可以像一把尖刀,狠狠插在敵人最薄弱的地方!


    有些時候,甚至可以直接扭轉整場戰役的戰局!


    李師師和方金枝聽了,也不由偷眼含情脈脈瞧著許平。


    魯智深一拍大腦袋:“兄弟啊,你說這個,那就不在灑家理解範圍內了。”


    眾人哈哈一笑,又開始氣氛熱烈的推杯換盞起來。


    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許平感覺自己已有些酒酣腦熱,恰在這時,就隱隱見到外麵廣場快步走過來幾個人,等他們走近門口許平才發現,原來是李四他們。


    可這幾人都沒有走進來,而是停在門外。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許平心頭,不等李四跟他打眼色,許平立即起身推開椅子走了出來:“怎麽樣,找到她們了嗎?”


    李四神色明顯很是焦灼:“掌櫃的,我們找了個有一個時辰,沒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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