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困獸(30)


    又不知過了多久,陸小溪聽到走廊裏有窸窸窣窣,時斷時續的腳步聲,聲音很輕,陸小溪一直在傾聽外麵的動靜,所以才聽到了。陸小溪急忙從床上起來,來到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繼續聽著外麵的動靜。腳步聲在她所處的屋子門口停了下來,等了片刻之後,陸小溪又聽到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接著她所處的屋門被打開,借著遠處不知道哪個屋內發出的微弱的光亮,陸小溪見到兩個人影晃進了她的屋子,並隨手將門關好。


    進屋的人用手摸索了一番,摸到陸小溪後,又摸到陸小溪的頭,在她耳邊輕聲地問:“你是陸小溪?金帆集團的?”


    陸小溪也摸索一番,摸到那人的頭,也在那人耳邊輕聲說:“是,……你是?”


    那人在陸小溪耳邊輕聲說:“我是徐蔓,我們見過,我身邊的是小霞,我們決定今晚逃走,你幹不幹?會有危險,搞不好會死。”


    陸小溪想了想,在徐蔓耳邊輕聲說:“幹!你們有啥計劃嘛?知道出口在哪兒嘛?守衛的情況知道嘛?”


    徐蔓輕聲說:“啥都不知道,啥都沒有。小霞把她那屋的塑鋼板拆了,才從屋裏出來,小霞去了看守那屋子,那屋裏的看守喝多了,睡著了,小霞偷了鑰匙,咱們才能在這見麵。”


    陸小溪問:“就我們三個?”


    徐蔓說:“就我們三個,其他屋子裏的人太小,帶著累贅。”


    一旁的小霞說:“在這裏這些天,我摸到了一些規律。這裏的看守,一般是一個人在監控室裏盯著監控,其他人不知道在哪兒。但每隔幾天,有一個看守會偷懶,在他盯著的時候,會喝酒,喝完酒會睡覺。我試了幾次,在屋內搞些大動作,有幾次沒被看守發現。今天我又試了下,我拆塑鋼板都沒被發現,我想就是那愛喝酒的看守當班,我拆了鋼板後,就去偷鑰匙,就把徐姐放出來了。”


    陸小溪想了想,問:“這裏的情況還沒搞清楚,出口也不知道在哪兒,就這麽幹了,是不是太危險了?”


    徐蔓說:“沒有時間了,我已經被檢查了兩次身體了,……小霞說這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被送走,之後就再沒迴來過。留在這裏,不死也遭罪,這種像下水道老鼠的日子,我過不下去了。就算是會死,我也要拚一次。”


    小霞說:“我估計那些被送走的人,是被賣了。”


    陸小溪說:“那就幹!”


    三個女人從陸小溪屋裏出來,小霞指了指左側斜上方一處發出微弱亮光的屋子,輕聲說:“監控室在那邊,裏邊有人喝多了,在睡覺。”


    陸小溪向四周看了看,指著右側斜上方的屋子,說:“那屋子我去過,裏麵還有一扇門。”


    徐蔓問:“走哪邊?”


    陸小溪說:“走哪邊,都不知道狀況,那就走這邊吧,……”


    三人正要離去之際,身後屋子裏傳來聲音:“你們是要逃走嘛?帶我一個吧!”


    陸小溪迴頭看了眼,徐蔓衝著陸小溪搖了搖頭,小霞來到屋門前,衝著屋內輕聲說:“你先在裏麵待一會兒,我們去找鑰匙。”


    屋內的人又輕聲說:“求求你們,帶我走吧!”


    小霞說:“你先別出聲,把看守招來了,我們誰都跑不了。我去找鑰匙,就放你出來,帶你走。”


    徐蔓不再理會陸小溪和小霞,徑直向光亮處走去,陸小溪和小霞在後麵跟了上來。三人借助微弱的光亮摸到了門口,徐蔓順著門縫向裏麵看了看,見屋內無人,隻是擺放著一些雜物,屋子裏還有另外一扇門。徐蔓試著推了推門,推不開,便說:“打不開!”


    小霞上前,用手裏的鑰匙,挨個試了一遍,都無法開門。徐蔓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念叨著:“怎麽辦?被發現就遭了,如果被發現,他們就會有防備,我們就更難跑了,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陸小溪忽然問:“真做好準備了?”


    徐蔓疑惑地看著陸小溪,陸小溪又問了一遍:“做好準備了?被抓住可能會死的,想好了嗎?”


    徐蔓略一思忖,點了點頭,小霞也點了點頭,陸小溪也點了點頭,然後抬起腳來,用力的踹門,踹了兩腳沒踹開,小霞上前,也踹了一腳,將門踹開,三人來到屋內,屋內的門還是打不開,陸小溪先走屋裏轉了兩圈,抄起堆在鐵架子上的兩個裝著不知道什麽東西的玻璃瓶子,徐蔓瞥了眼,當即會意,也在屋裏找了跟木棍,拿在手裏,小霞則不知道從哪兒找出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都找到能夠防身的東西後,陸小溪便又踹門,踹了兩腳,門被踹開。陸小溪以為鬧出這麽大動靜,會有人前來,卻出乎意料的並未見到看守。走廊裏能夠聽到走廊上方送風機運行所發出的聲響。


    三人來到一處用塑鋼板搭建起來的走廊,走廊裏亮著幾盞燈,三人躡手躡腳地走在走廊裏,經過了幾間並排的屋子,每間屋子都鎖著門。前方忽然傳來腳步聲,陸小溪根據聲音判斷,對方距他們還有一段距離,見一旁有扇門,試著擰了下門把手,沒想到居然將門打開,陸小溪迅速閃身進屋,徐蔓也跟了進來。陸小溪將門輕輕的關好,才發現小霞並未跟進來。陸小溪來不及多想,先看了看屋子,屋內也亮著燈,隻擺著一張床,床邊是個床頭櫃和一把椅子,床頭櫃上擺著花瓶,花瓶內插著幾朵鮮花。床上躺著個人,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床頭燈亮著,身旁是各種儀器,儀器的燈也亮著,正在運行。陸小溪來到床前,認出床上躺著的是她曾見過的曾小愛,隻是相比之前,曾小愛膚色更加慘白。曾小愛帶著氧氣罩,睜開眼,看了看陸小溪,之後又合上了眼。


    屋外的人越來越近,陸小溪和徐蔓相互看了眼,陸小溪見床單下垂,將床下幾乎遮住,便想彎腰鑽入床下,剛彎腰,見徐蔓已經鑽了下去,陸小溪向四周看了看,確定除了床下,再無可躲的地方,再鑽入床下前,將臉湊到病床上的曾小愛耳旁,輕聲說:“求你救救我們!”


    曾小愛睜開了眼,依舊是麵無表情,陸小溪聽腳步聲近在咫尺,便也鑽入床下。陸小溪剛鑽入床下,門就被打開,陸小溪透過床單的縫隙,看到有人來到病床旁,坐了下來,半晌之後,那人才說:“小愛,現在你的身體指標,還達不到手術的要求,再等兩天,等你的身體指標合適了,就手術。”


    床下的陸小溪聽出是黃東亮的聲音,床上的曾小愛半晌無言,之後陸小溪聽黃東亮又說:“我知道你不願意待在這裏,相信我,在待幾天,等你手術完了,我就帶你走。去一個沒人知道我們的地方,好好的過我們的日子。”


    黃東亮見曾小愛嘴唇微動,似乎要說什麽,便摘下了帶在曾小愛口鼻處的氧氣麵罩,曾小愛虛弱地說:“我不想治了,真的不想治了,……這是什麽地方,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我的病我知道,隻有做器官移植,才能勉強活下來,但也遭罪,所以我真的不想治了。”


    黃東亮握住曾小愛的手,說:“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我們的日子,也會好的。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我就一定會救你,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會救你。”


    曾小愛說:“救我?我的病需要器官移植,我在網上申請好久了,排在我前麵的還有好多人,就算排到我了,配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我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器官移植後的排斥反應,估計我也挺不過去。”


    黃東亮探身向前,親吻了曾小愛的額頭,說:“你就安心的待在這裏,不用想太多,其他的事交給我。”


    曾小愛又問:“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隻見到了原醫生,他不是我的主治醫生,這裏不是醫院,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黃東亮想了想,說:“這裏是私人醫院,能夠提供器官移植,所以,……”


    曾小愛說:“這要花很多錢吧?我能不治嘛?我真的不想治了。”


    黃東亮說:“錢的問題,不用你考慮,你就安心在這裏養身體,等達到指標了,就手術。”


    黃東亮突然聽到床下傳來微弱的“啊”的一聲,便問:“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曾小愛說:“沒有啊,方才是我在跟你說話,……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了。”


    黃東亮說:“好,那我走了,好好休息。”


    黃東亮從屋裏出去,並將門關好,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陸小溪和徐蔓才從床底下鑽出來,陸小溪看著病床上的曾小愛,說:“謝謝你!”


    曾小愛說:“你們能告訴我,這裏是哪兒嘛?”


    陸小溪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徐蔓說:“這裏是一個地下魔窟,應該是個山洞。下麵的山洞裏,關著十幾個女孩,包括我和她在內,……我們都是被拐,或是被強抓來的,我們不知道會被賣到什麽地方?‘暗網’你聽過吧?我們很可能會在那上麵被賣,被賣到國外當奴隸,被割器官。我就是被你那個深愛著的你的男朋友迷暈了,綁來的。已經有人給我檢查幾次身體了,這裏麵,隻有我和你年紀差不多,我想,……等你的身體指標達到了,我就會被割掉一個器官。你那男友,在你麵前,是愛你的男人;但在我們麵前,就是個殺人的惡魔。”陸小溪拽了拽徐蔓的一角,徐蔓瞥了眼陸小溪,卻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接著說:“不僅是我,這裏麵的每個人,男孩女孩,從進到這裏,就是落入了地獄,而且是地獄的最底層。”


    曾小愛用了很大力氣,問:“亮子犯法了?”


    徐蔓說:“罪無可赦,十惡不赦,判死刑都是便宜他了。這裏麵的很多女孩,都是黃東亮抓來的,為的就是換錢給你續命。”


    曾小愛躺在床上,微微的抬起了手,陸小溪急忙趕到曾小愛身前,陸小溪見曾小愛嘴唇微動,但聲音太小,她聽不清,陸小溪便將耳朵貼在曾小愛的嘴邊,曾小愛斷斷續續的說著:“叫黃東亮來,……我跟他說,放你們走。”


    陸小溪說:“事情都這樣了,他是不會放我們走的。”


    曾小愛又說:“那你們走吧,……走之前幫我個忙。”


    陸小溪問:“什麽忙?”


    曾小愛說:“幫我拔掉這些管子,……這些管子插在我身上,我太難受了,喘氣都喘不好。”


    陸小溪說:“那樣你會死的。”


    曾小愛說:“我知道,……對你們來說是死,對我來說說解脫。這些年,我太疼了,……還拖累了黃東亮,……我太累了,所以,……請你幫幫我。”


    陸小溪愣在當地,正在不知所措之際,徐蔓卻上前,要拔儀器上的管子,陸小溪反應過來,急忙上前阻攔,按住徐蔓的手,問:“你要幹嘛?”


    徐蔓說:“你沒聽見嘛?她說求我們幫忙,我們是在幫她解脫。”


    陸小溪說:“你這是在殺人,……”


    徐蔓說:“她死了,……我的器官就不會被移植了,我就能活。”


    陸小溪輕蔑地說:“她死了,……黃東亮就一定會放過你嘛?這裏的幕後策劃者,就一定會放過你嘛?她死了,你的器官,你的人,一樣還會被賣到別處。”


    徐蔓不言語了,望著病床上的曾小愛,目光中滿是憎恨和怨念,想了想,又說:“就算我不拔掉她身上的管子,她也一樣會死,不如,……我們也綁架了她,用她威脅黃東亮,放我們出去。”


    陸小溪冷笑著問:“你這樣,和那些抓你來這裏的惡魔,有什麽區別?”


    徐蔓說:“那你有出去的辦法嘛?這裏的情況你知道嘛?你是千金大小姐,他們肯定不會殺你,會拿你換錢,換他們想要的東西?但我呢?還有下麵山洞裏的那些男孩女孩呢?你在這裏聖母心泛濫,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你是人,我們同樣也是人。你能活著出去,為什麽我們就不能?我知道你在笑什麽,嘲笑我心黑,但當你麵臨我們的處境,或許會比我們做得還絕。”


    正在二人爭論之際,又有腳步聲傳來,腳步聲沉重許多,也嘈雜了許多,陸小溪和徐蔓相互看了眼,又鑽入床下,二人剛鑽入床下,門就被推開,黃東亮再次推門進來,來到曾小愛床前,問:“你這屋有人來過嗎?”


    躺在床上的曾小愛微微的搖了搖頭,黃東亮見曾小愛有淚水正順著臉頰流淌,便問:“怎麽了?”


    曾小愛微微地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就是有些不舒服。”


    黃東亮又說:“我去叫醫生。”


    曾小愛說:“不用,我躺一會兒就好,你忙你的去吧。”


    黃東亮又問:“你這屋方才有人來過嘛?”


    曾小愛說:“沒有,一直就我一個人。”


    躲在床下的陸小溪聽到腳步聲和關門的聲音,又等了片刻,正要從床底下出來的時候,床單猛地被拉開,黃東亮獰笑著注視著床下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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