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低頭笑了笑,略顯無辜地問,“你是說,我打了那麵癱小子的事?”


    剛剛一起打架的兩個年輕人整理著衣著目光不善地走過來,沈滿知側眸看了一眼。


    是上次在巷子裏找陸哲還錢的人。


    牆角穿著單薄襯衣的男孩正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陸哲嘴邊揚著不羈的笑,“姐姐當時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把那小子撿迴去的吧?”


    話剛說完,衝鋒衣的領口就被一隻細白的手抓住,他整個人都往沈滿知那邊傾斜了幾分,女人眉眼壓低,身上的戾氣十分重,“少管閑事。”


    身後的同伴要上來,被陸哲抬手止住。


    他散漫地笑著開口,“姐姐,在乎的人太多,總會有人受到傷害......”


    沈滿知手指收緊,衣領刺撓著男孩柔嫩的喉嚨,“這次是誰?”


    他明明都染迴了黑發,也乖巧的應了她的安排......


    陸哲帶笑的眼睛慢慢變得冷漠,瞥開視線,“你教訓迴來吧。”


    沈滿知眉梢不甚明顯地輕蹙,右手將煙遞到嘴邊,咬著,狠狠地給陸哲腹部來了一拳。


    小獅子在手背上搖搖晃晃。


    她神色冰涼,比他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讓人難過。


    但是陸哲麵上不顯,他甚至彎身捂著腹部勾了勾唇,“夠不夠?”


    沈滿知收迴手,輕飄飄地看了眼他身後欲動手的瘦高個兒,後者直接被女人狠戾的眼神定住,不敢往前。


    她不再看他,手指翻轉握住小獅子,“你走吧。”


    陸哲輕笑一聲,仔仔細細看了眼麵前的人,轉過身招唿著兩個同伴走了。


    櫃台後麵坐在搖椅上的老板拿下麵前的報紙,就著昏黃的燈光看向剛剛買打火機的人,慢悠悠道,“姑娘,要做壞人,心可不能軟。”


    沈滿知搭在台麵上的手夾著煙,湮滅在老板的煙灰缸裏,煙霧繚繞,自帶濾鏡般的蕭瑟寒風中,淒美又孤冷。


    她收斂著脾氣,低眸溫柔迴應,“次次見血,也不吉利……他還年輕,走錯路很正常,但同樣,我也不會慣著。”


    老板本來看戲調侃的心思被這人看似隨意散漫卻又陰鷙的態度給狠狠怔住了一把。


    很佛係,很兇狠,也有點心軟,但反正不像好人。


    路過拐角,角落的男孩趕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髒東西,撫正眼鏡,走近兩步跟在她身後。


    他言語中還有些緊張和不安,“謝謝你……我不知道這邊這麽亂,早知道我就不抄近路了……”


    沈滿知停住,雙手插在口袋裏,偏頭看向身邊和她差不多身高的男孩。


    她上下打量的模樣流裏流氣,要不是因為她的出現趕走了幾個壞人,男孩還以為她也要動手了。


    他握著雙肩包背帶的手緊了緊,眼眶下的一雙眼睛單純又害怕,這裏的人怎麽都這麽野蠻啊……


    “去任何地方是你的權利,錯的是他們。”


    沈滿知想起曾經被人三番五次找麻煩的薑樾,原因竟然是他長得好看、成績優秀,但家境不好,也不合群,於是有人看不慣,次次逮著他下手……


    再早一點,是她上體育課自由活動期間上衛生間,被人反鎖在裏麵,隔間“哐”地一聲,走出來一個日常打架鬥毆十分出名的高年級學姐,拿著掃帚直直地衝她揮去……


    好多事情了,記得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被針對的原因,隻是莫名其妙就被孤立了,被暴力了。


    於是看見薑樾被群毆,也不是心軟,就是覺得無趣,有點手癢,就動了手,越打越上頭,也很暢快。


    就當練手了。


    不然那天從衛生間裏被抬出去鼻青臉腫的不是高年級學姐,而是她了。


    她可從不心軟。


    沈滿知抬步繼續往前走,語氣模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你也得學會保護自己。”


    男孩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不敢離太近,仔細思考女人的一番話。


    有些時候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可還是要到處防備著壞心眼的人、警惕變態、承受暴力,是自己不夠強嗎?


    不,是做壞人的成本太低。


    可她也說自己的壞人誒……


    壞人帶著他走向人多嘈雜的主街道,冷淡道,“直走就出去了。”


    男孩抬頭看著燈火通明的主街,明白過來這人是在帶路。


    連忙彎腰道謝揮手再見,禮貌三連。


    沈滿知往另一條巷子鑽,掏出口袋裏的煙盒丟進路過的垃圾桶裏,神色懨懨地走近黑暗中。


    北巷深處的陳氏典當鋪,深藍色的夜空下伸手不見五指,氣氛森然。


    沈滿知熟門熟路地翻身進去,打著手機電筒燈走近主廳,瓦片實木院子,在夜裏總是寂寥陰森,恐怖氛圍堪比鬼屋探險。


    她舉著手電往牆上照去,多出來的幾張畫布掛在中間,與周圍常駐小玩意兒們格格不入。


    陳貴另一愛好就是圖畫,她看過,技藝一般。


    他是觸碰到了什麽人的界限,才連給她發消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帶走了……


    僅僅是幫她找那對鳳凰金釵而已,可現在看來,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畫布上的幾幅畫並不出色,有兩張甚至是畫室裏學生的作品水平,亮光聚集在最中間的一幅畫,是一幅雙駿馬圖。


    細看才發現,馬匹頭頂的鬃毛兩側長著一對鹿角,並不是馬耳。


    提名卻為雙駿馬。


    陳貴是個貪財的人,但同樣也是個非常講義氣的人,他不給對方留把柄,也不會讓朋友陷入危險。


    唯一能留的線索,無非是與他相關的東西。


    指鹿為馬,混淆是非、隻手遮天。


    他們故意丟出謝猛這個誘餌引她上當,這是混淆黑白。


    誰能在槐城隻手遮天?


    偶爾有穿堂風唿嘯而過,瓦片被吹得磕碰作響,在寂靜空曠的庭院裏格外清晰空靈。


    手上的手機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沈滿知平複著心裏的跳動,看向來電人。


    秦宴風。


    她竟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夜裏十一點,來自另一半的體貼問候,“睡著了嗎?”


    沈滿知眼眸輕輕轉動,打開擴音,又重新把閃光燈照向畫布,“你睡不著?”


    秦宴風的聲音有些低啞,像是剛睡醒後那種又朦朧又慵懶的撩人感,“沒,隨便問問,你在外麵?”


    開了擴音,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順耳,偌大黝黑的正廳仿佛也不怎麽空寂了。


    她的手電定格到雙駿圖旁邊一幅畫上,眼眸微眯,心不在焉道,“怎麽了,要我迴來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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