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風停了,水止了,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寇不準和高政站在一起,雙手抱肩,一臉笑意的看著林陌,一副‘我看你還能說些什麽’的表情。


    林陌則是站在原地,麵色嚴肅,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至於一直沒有說話的紀閂……


    講真,紀閂在剛剛見到寇不準和高政的時候,其實是很害怕的,他沒有林陌的洞察技能,但也能感覺到兩人深不可測的實力,那是大哥也無法抗衡的力量。


    紀閂很怕,他怕這二人會一怒之出手,將大哥和自己殺死在這裏。


    他才二十歲,知道門靈的口訣印法還沒到一年,還沒有為自己正名,沒有娶妻生子,他是真的不想就這麽死在荒域。


    但是現在,他想立刻去死……


    拉大旗做虎皮,結果拉到了正主身上!


    口口聲聲說寇不準是自己義父,結果寇不準就在麵前!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情嗎?cascoo


    這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紀閂一張臉憋的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若非一絲理智尚存,他估計自己真的會一步跳出老遠,然後指著林陌跟寇不準說:“不要看我,我不是認識他!”


    然而,紀閂很快就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當他好不容易完成了心理疏導,再次看向林陌時,林陌讓其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是大哥,為什麽自己會被郡主和王爺看重,為什麽自己能封爵,而紀閂到如今還隻是個白衣。


    “咳咳……”


    狼藉的戰場中央,林陌幹咳了兩下,瞬間把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然後,林陌做了一個誰都沒想到的舉動。


    整理!


    從頭開始,一絲不苟的整理。


    從發型,到衣領,再到腰帶、下擺,甚至鞋子,林陌一臉虔誠的打理著身上不得體的地方,一直整理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又站直了身子。


    而後,對著寇不準,恭恭敬敬的抱拳。


    “近南飄零半生,隻恨未逢明主,今公若不棄,近南願拜公為義父……”


    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紀閂神色木然,大張著嘴,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高政和寇不準看著麵前恭敬行禮的林陌,也是一臉震撼,瞪大了眼珠子。


    拉大旗作虎皮撞上正主這種事,要是放在好麵子的武者身上,說不準會在極度羞憤之下直接引頸自戮,可是麵前此人不光沒有任何羞憤之人該有的反應,甚至麵不改色的當場認爹,這得是多厚的臉皮?


    世間竟是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嗎?


    “你……”


    寇不準尊者之軀,愣是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麵色陰沉道:“你以為老夫是什麽人?你這等喪盡天良之徒、天下會的走狗,也配當老夫的義子?”


    此言差矣,我隻是掛名,還沒正式加入天下會呢……林陌心中為自己辯駁,道:“前輩此言差矣,有一句話說的好,叫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世人看到的隻是表象,其實陳某生性純良忠直,之所以雙手沾滿鮮血,都是被這天殺的世道逼的。”


    “你純良忠直?”寇不準冷笑:“那你為何殺害大燕多位官員,甚至跑去大燕京城殺人?”


    “實不相瞞,家師與大燕朝廷有仇,在下所殺之人,都是與我師父有仇之人。”


    “是嗎,那你師父結仇不少,仇人能從楚州一直到大燕。”寇不準冷笑,對林陌的說辭嗤之以鼻:“不知道令師是何人,能不能報出名來聽聽?”


    開玩笑,我會告訴你梁鴻是我爸爸嗎?林陌神色一肅:“家師有令,不得在其他人麵前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諱。”


    他現在想破局,但是不想暴露身份。


    畢竟看過諜戰劇的都清楚,幹間諜這行的,被越多的人知道身份就越危險。


    黔驢技窮之下,林陌隻能是試著胡扯一下,給陳近南樹立一個生活所迫的人設。


    他還是認為能不去寇不準麾下就不去,畢竟這老登明顯看‘陳近南’不順眼,按照梟雄們那捉摸不透的脾氣,真要是自己去到他麾下做事,說不定哪天他一生氣,看自己不爽直接給自己弄死,那才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雖然他也知道,這種謊言基本不可能騙過寇不準這種梟雄,但是……死馬當活馬醫。


    反正都這個熊樣了,試試總沒壞處。


    至於結果……不出意外的失敗了。


    “少廢話。”寇不準臉色一寒,林陌的謊話他半句都沒信。


    別的不說,單單是‘陳近南’說認爹就認爹的行為,就已經讓寇不準認定了他是一個毫無底線的小人。


    “你暫且跟著我,參加一月後的六品比鬥,若是贏了我饒你一命,若是輸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真有個九品師父,我必殺你!”


    “比鬥?什麽比鬥?”林陌帶紀閂離開太平城的時候,寇不準等大佬的談判還沒有結束,所以他此時並不知道比鬥已經定在了六品,更不知道這個比鬥是可以請人幫忙的,所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最後還是高政上前耐心解釋了一番,他才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六品比鬥,至少要進行七八場,還能請人……這脫身之計不就有了嗎!”


    從頭聽到尾,林陌忽然福至心靈,雙眼一亮道:“前輩,晚輩為前輩赴湯蹈火,乃分內之事,義不容辭,不過方才聽這位老兄的說起的規則,這比鬥至少要比七八場,每場都要換人,縱然晚輩身懷頂尖六品戰力,恐也幫不到太大的忙。


    不過晚輩這裏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前輩獲得更多頂尖六品戰力,前輩可感興趣?”


    一看你就沒憋好屁……寇不準麵露不屑之色:“說來聽聽。”


    “大燕九州目前都在通緝晚輩,前輩可以將晚輩送去給大燕朝廷……”林陌麵帶微笑,語出驚人:“這樣一來,大燕也就欠了您一個人情,隻要您說出當前困境,大燕必然很樂意幫您這樣的英雄一個忙!”


    寇不準和高政聞言一愣,緊接著都是陷入了沉思。


    他們一開始以為林陌隻是要詭辯一番,以求脫身,卻是沒想到他竟真的提出了一個建設性建議。


    有門……看著兩人明顯意動,林陌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還是那句話,他的身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至少,不能在荒域暴露。


    如果寇不準將其押送迴大燕境內,他見了大燕九州的核心官員,完全可以亮出聖旨,然後再讓他們配合演上一出‘越獄’的戲碼,重新迴到荒域,繼續開展間諜工作,無外乎浪費點時間,總比以陳近南的身份待在寇不準身邊,時刻擔心自己的小命要好。


    這樣想著,林陌暗自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破局之法。


    然,急中生智之下,他難免思慮不周,卻是忽略了一點……


    “義父,這小子提議不錯。”高政湊到寇不準身邊,道:“這小子被大燕九州通緝,若是將其拿下送與大燕朝廷,怎麽也能借來兩三個六品頂尖天才。”


    “他會那麽好心幫我們?”寇不準抬眸,斜睨了高政一眼。


    他自然之道‘陳近南’所言沒錯,隻不過他想不明白‘陳近南’為什麽要提出這樣一個建議。


    畢竟在自己手中,他隻要老老實實參與比鬥,還有一線生機,可要是被送到了大燕,憑其犯下的罪行,必死無疑。


    人都是趨吉避兇的,陳近南為什麽要提出一條對自己不利的建議呢?


    “義父,他當然沒那麽好心。”高政聞言一笑,看了林陌一眼,一副已經看透一切的模樣道:“義父您忘了,他有個九品境界的師父,那師父必然給他留了什麽手段。


    眼下荒域局勢微妙,您無法離開荒域,押送他去大燕,隻能是從我們眾兄弟姐妹中派一人前去。


    我等境界不夠九品,難以抗衡九品手段,他提出這條建議,就是想在我們押送他的途中動用他師父留給他的手段逃走而已!”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林陌看著高政,表情逐漸離譜。


    他說什麽也沒想到,高政的思路會向著這個方向轉變,最主要的是還轉變的合情合理,根本找不出邏輯漏洞。


    “原來如此。”寇不準聞言,亦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看來我要動些手段,讓其變成廢人啊!”


    廢人?不要啊,我還沒成親呢!林陌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


    “義父,哪裏需要那般費力,我有更簡單的辦法。”高政看著林陌,露出一絲森然的冷笑:“送陳近南去大燕,其實死的活的沒什麽區別,我們直接將其殺死,拿著他的人頭送給大燕也是一樣的。”


    說話間,高政已然是向著林陌大步走來。


    有寇不準在,他不擔心林陌所謂的師父會給他留什麽反擊的手段。


    臥槽,這跟我想的不一樣啊……林陌懵逼,沒想到會轉變成眼前這般模樣,趕忙揮了揮手:“前輩,前輩您聽我說,我陳近南用性命發誓,我沒想跑!我真的沒想跑!”


    “這些話去騙鬼吧!”高政腳步不停,已然來到林陌身前,殺機隱現。


    這一刻,林陌甚至感受到了嶽父大人種在自己體內的刀意正蠢蠢欲動,隻要高政出手,刀意便會被激發。


    當然了,激發也不會對高政造成什麽傷害,畢竟寇不準就在其身後站著。


    堂堂尊者,保住高政的小命綽綽有餘。


    這迴玩脫了,不暴露身份都不行了……林陌無奈的看了已經被嚇傻的紀閂一眼,當即解除了變臉之術,麵骨肌肉蠕動之下,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麵目,同時取出聖旨,拿在手中晃了晃道:“寇前輩,我還有最後一句話。我不是什麽陳近南,在下林陌,家師拓跋鴻……”


    (又是三千多的大章,今天成功八千多,隻可惜沒多分幾章,要不然就能還兩個大神認證了,唉,我還是太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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