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份,雲州久違地下了一場初雪。


    賀氏大宅被一層薄薄的雪輕輕覆蓋,顯得格外寧靜而莊嚴。


    整個宅邸被人工湖泊和森林組成的廣袤風景環繞其中,壯觀美麗,堪稱雲州“最接近童話世界的地方”。


    由於相當大的麵積都屬於私人領地,獨立於東雁墅區的右側,不受外界紛擾,自成一體。


    在這裏,時間似乎放慢了腳步,讓人忘卻塵世的煩惱,隻想沉浸在這份寧靜與美好之中。


    賀宸的書房位於大宅的一隅,窗外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致。書房內,燈光柔和,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和文件。


    賀宸身著舒適的家居服,坐在寬大的書桌前,專注地處理著家族事務、思考著未來的規劃。


    偶爾,他會抬頭望向窗外,讓思緒隨著飄落的雪花一起飛揚,享受這份難得的平靜與自由。


    手機突然在靜謐的空氣中響起,那突兀的鈴聲瞬間打破了周圍的寧靜,讓他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長時間以來,為了避開那些不必要的陌生來電,手機開啟了屏蔽功能。


    他的目光短暫地停留在屏幕上閃爍的未知號碼上,心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他還是決定按下接聽鍵。


    “喂?”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與不耐,等待著電話那頭的迴應。


    “賀總,您好!”對方的聲音似乎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我是您派往菁山病院的李斯,三年之期已到。趙公子已經離開了病院,我想,他或許會聯係您。”


    原來,已經三年了啊。


    賀宸目光轉向窗外,陽光雖不似夏日那般熾烈,卻也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溫暖柔和的光芒。


    “我知道了。”賀宸的聲音低沉,他仿佛是在對自己說,又似乎是對時間悄然流逝的迴應。


    “你們辛苦了。”他再次開口。在這一刻,賀宸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擔,內心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與寧靜。


    為了走出那片痛苦的深淵,他一度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來轉移注意力,尋找內心的平靜。


    趙氏集團,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商業帝國,最終轟然倒塌,留下了滿目的瘡痍和無盡的債務。


    為了維持生計,趙守仁不得不放下身段,四處奔波尋找工作機會。然而,年齡的劣勢和過去身份的束縛讓他屢屢碰壁。曾經的朋友和合作夥伴,在得知趙氏集團的命運後,大多選擇了避而遠之。


    趙守仁的妻子,現在也不得不走出家門,嚐試各種兼職工作。從打掃衛生的清潔工到超市的收銀員,雙手因長時間的勞作而變得粗糙。


    每當夜深人靜時,夫妻倆總會相對無言,眼中滿是對未來的不確定和迷茫。


    賀宸最後一次見到趙守仁時,他的頭發已經全部花白,賀宸不清楚他是否知道這一切的背後是自己操縱,他也不介意他知道與否。


    趙守仁一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小區裏,趙啟航隱姓埋名,去了燕城,進了一家中小企業。


    趙守仁對賀宸說了最後一句段話,“啟明離開家的時候,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裏麵有一千萬。”趙守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眼神中滿是疲憊,“他始終都把我當作父親,他說這是我的養育之恩。其實仔細想想,他除了住在趙氏的豪華別墅裏,論自在他連傭人都不如。至於吃什麽,他很小的時候就像隻小鳥一樣,隻吃一點點。高中上的是寄宿學校,大學時他就完全獨立了。連大學的學費都不知道他從哪裏來的。”


    原本賀宸還有些惻隱之心,聽到這裏立刻煙消雲散。


    “就算討飯吃,我也不打算動用這筆錢,”趙守仁最後說道,“這——就算是我的懲罰吧。”


    這就是賀宸最後一次見到趙守仁,也許此生不會再相見了。


    不出所料,快午餐的時候,趙啟安果然打來了電話。


    賀宸的眼神變得深邃,看著手機屏幕,“趙啟安”三個字在屏幕上閃爍,如同一個久違的信號。


    接通了電話,耳邊立刻傳來了趙啟安那熟悉而又略顯生疏的聲音:“宸哥,是我,啟安。”


    賀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聽李斯說你已經離開了病院,如何,這三年?”


    趙啟安聽到賀宸久違的聲音,瞬間落下淚來,聲音中帶著哽咽:“我很好。這三年裏,我深刻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思考了很多。現在也知道家裏發生的變故,但我現在已經準備好麵對未來了。隻是……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宸哥,我——還能見你一麵嗎?”


    賀宸沒有迴應,因此雙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趙啟安還是問了那句話,“宸哥,你恨我嗎?……但我這三年來,卻一點兒也不生你的氣,因為如果你不這麽做,我實在沒臉見你。你把我關起來,與一群瘋子在一起,與世隔絕,這樣反而讓我鬆了一口氣。宸哥,這三年來,我一直想著重新見麵的那一刻。”


    賀宸:“……”


    趙啟安:“宸哥……”


    “再說吧。”賀宸算是給出了答複。掛斷電話後,賀宸望著窗外的風景,他的思緒像是被窗外的風輕輕吹動,飄向了遠方。


    ——————


    六年後。


    賀宸步入裝飾一新的演播室,身著剪裁合體的西裝,步伐穩健而從容,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聚光燈下,他的麵容顯得格外俊朗,眼神中閃爍著智慧與堅定。


    隨著導演的一聲令下,攝像機鏡頭緩緩推進,聚焦於這位商界精英。


    主持人以專業的姿態走上前來,微笑著向觀眾介紹:“歡迎各位收看本期《商界風雲》,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了賀宸先生,作為近年來在科技領域異軍突起的領軍人物,賀先生不僅以其卓越的領導力和敏銳的市場洞察力引領行業潮流,更以其非凡的人格魅力贏得了業界的廣泛讚譽。接下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賀宸先生!”


    掌聲雷動中,賀宸在主持人的邀請下,緩緩落座於訪談區。他微笑著調整了一下麥克風,聲音清晰而富有磁性:“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關注,我很高興能有這樣的機會與大家分享我的一些想法和經曆。”


    訪談正式開始後,主持人圍繞著賀氏的發展曆程、市場策略、未來規劃等多個方麵展開了深入的提問。


    賀宸的迴答既專業又富於情感,他詳細闡述了公司的核心理念、技術創新以及麵對挑戰時的應對策略,同時也不忘分享自己在商業版圖路上遇到的挫折與收獲,以及這些經曆如何塑造了他今天的自己。


    在談到個人情感時,主持人巧妙地引導話題:“賀先生,在事業如此成功的同時,我們也很好奇,您的生活中是否也有那麽一位特別的人呢?”


    這個問題瞬間引發了現場觀眾的濃厚興趣。


    賀宸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我想,每個人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那份特殊情感吧。對我而言,無論是事業上的夥伴還是生活中的朋友,他們都是我前行路上寶貴的財富。至於愛情,我相信緣分到了,自然會水到渠成。”


    一開始賀宸的迴答既展現了他的謙遜與真誠,又巧妙地避開了個人隱私的過度曝光。


    但他突然間就性情大變,這位在外界眼中高冷、成功的男人,在鏡頭前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對一個名為趙啟明的男人的深情與執著。


    甚至用“垃圾”這樣的詞匯,以一種近乎自嘲又深情的方式,描繪出他們之間複雜而深刻的情感。


    電視屏幕前的觀眾被這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震撼得鴉雀無聲,隨後,網絡上迅速掀起了熱議的浪潮。


    “垃圾”二字,在此刻成為了一種獨特的又複雜的符號,透露出賀宸對趙啟明既愛又恨、難以割舍的情感。


    當被問及趙啟明若迴來後的打算時,賀宸毫不猶豫地說出了“結婚吧”。


    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全世界,無論趙啟明身在何處,是否已改名換姓,他始終是他心中唯一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這段采訪不僅讓賀宸的私人生活成為了公眾關注的焦點,更引發了社會各界對於愛情、性別與身份認同的廣泛討論。


    與此同時,在機場的貴賓室,男人佇立在電視屏幕前,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嚴謹得就像剛從葬禮上走出來,將它視為喪服也不為過。


    但或許是因為西裝的剪裁合體,又或者是用料高檔,與男人十分相襯、是個有著端正五官的高挑男人。


    男人大約三十歲左右,有著冷靜的臉龐,看起來是個聰明敏銳的年輕實業家。


    唯一不協調之處,是他雙手戴著黑色皮手套,雖然是冬天,但如果不是在室外,實在沒有必要戴著手套。除此之外,他一舉一動當中沒有任何破綻。


    “季先生,飛往柏林的航班開始登機了!”年輕的助理走了進來,小聲地提醒道。


    被稱為“季先生”的男人目光緊緊鎖定在賀宸的采訪畫麵上,不知在沉思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男人才緩緩轉過臉來,“我知道了。”男人以低沉安穩的聲音說道。


    就在他走到門口時,電視裏主持人的聲音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聽說您近年的健康出現了一些問題,原本是上周的采訪被迫改到這周,也是因為在醫院接受了治療——”


    男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迴頭凝視著電視畫麵,原本毫無破綻的臉,那份沉穩冷靜自臉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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