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臨仙睜眼，阮豐雖然失去了神智，但直覺敏銳到無以複加，頓時生出恐怖至極之感。
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經調轉，而且，這這位獵人麵前，他這獵物甚至算不上獵物。
阮豐再沒有進行任何的試探，口中念起晦澀難懂的咒文，雙手虛托著，仿佛捧著個龐然大物。
李臨仙沒有打斷，直到咒文繼續下去，他眼中的那一丁點興趣，漸漸朝著訝然轉變。
咒文念誦，滿是沒有意義且難以去重複的聲音，卻在無形之中，引動了籠罩雪山，那吸收生機的力量。
力量泛起猶如實質的波動，伴隨著阮豐口中的咒文，仿佛開閘的洪水，傾瀉而至。
刹那間，屋中那吸收生機的力量，強盛百倍不止，盡皆罩在李臨仙身周，若是換做旁人，眨眼就將被吸幹。
李臨仙麵無餘色，瞳中卻是微訝。“你如何能引動我之熔爐！”
聲音很輕，但在阮豐耳裏，卻如萬道雷霆炸響，咒文瞬間被斷，神智瞬間歸體，失聲驚唿。“你沒死？”
李臨仙啞然一笑，並不迴答，阮豐逐漸迴神，也發覺自己問了個愚蠢至極的問題。
阮豐站在原地，麵目一會兒恍惚，一會兒冷靜，似是魔怔了，李臨仙輕聲道：“你什麽時候會陷入這種狀態。”
阮豐苦笑一聲。“自從進了這雪山之後，已經有許多年了，每一次神智恢複…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是…”
望了眼櫥窗的紅肉，阮豐麵露愧疚，這座雪山離珠穆朗瑪峰並不遠，有許多登山失蹤者，並非死在那最高峰。
李臨仙笑了笑。“但是你不能離開，對嗎？”
阮豐麵容悲憫。“這裏還有那個邪物，能夠壓製我，使我偶爾吞噬，一旦我離開，將會吞噬更多的無辜。”
李臨仙看到了他的本源，此刻搖頭道：“你走了歧路。”
阮豐喟然一歎。“是我的過錯，如果不是我當年急功近利，也不會落入歧路之中。”
李臨仙點點頭，“隨我來。”
看著出了門的李臨仙，阮豐猶豫片刻，跟在了他的身後，今夜雲層密布，天上星光微渺，茫茫白雪也如黑棉。
但兩人都是不是常人，在這黑夜中行走，視線並不會受到阻礙，阮豐看著他，發現他往山頂走去。
“半仙，你如要去見那邪物，最好中午…”阮豐白天確實沒有說謊，中午時分，吸收生機的力量會有所減弱。
然而李臨仙卻並不理會，腳步不曾停頓，阮豐於是繼續跟著，隨著一步步接近山頂，邪力愈重，寸步難行。
阮豐速度不禁放緩，他本是稍落李臨仙幾步，也算和他並肩而行，這會兒受到邪力壓製，不禁落到後麵。
他走到這個男人的身後，即便接近山頂，那濃鬱的邪力忽然變得十分微弱，不禁看了眼他的背影。
這就是所謂前人開路，後人方便嗎？
思緒忽然中端，因為來到了山頂，相較於雪山，這山頂十分怪異，沒有高聳，反而是一片平地。
這平地裏，沒有半點雪花，長滿了枯死的雜草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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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禽走獸的屍體隨處可見，已經有許多年頭了，偏偏沒有風化。
平地中央，竟有一方小潭，沉積的死水，黑沉沉的，漂浮著不知名的動物屍體，儼然是一潭屍水。
“這？”阮豐微呆，他以前來的時候，可不是這番景象，不僅朦朧的影子不見了，還有，那些生靈呢？
眼見李臨仙腳步微動，阮豐駭然失色，“半仙，夠了，即便是中午，我也隻能走到這裏，而且，中午時候…”
阮豐忽然沉默，如果他將以往在中午看到的一切說出來，恐怕會被人當做神經病。
況且現在山頂的景象，實在和他記憶中南轅北轍，他甚至認為自己記憶裏出現了幻覺。
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臨仙依言止步，阮豐收斂心神，不禁好奇，想要上前看他麵色。
但隻要偏離那背影半分，邪力立即從毛孔侵入。
便是身負六庫仙賊，生命本源強過尋常異人十倍不止，仍不能在那邪力中久撐。
阮豐心中暗暗叫苦，低聲道：“半仙？”
沒有迴應，阮豐在他身後站著，靜靜等待，直到日升，直到人來。
“老祖宗！”曜日當空，一聲唿喚遠遠傳來，張楚嵐手捧紅肉，邁著亂七八糟的步子，緩緩接近過來。
在外人眼裏，張楚嵐的腳步確實是亂七八糟，但在阮豐眼裏，卻看出不同來。
張楚嵐上山的路徑，和昨夜李臨仙走過的路徑一模一樣，阮豐心中一動，偏離半分，邪力侵來。
心中微震，難怪這小家夥能順利上山，原來是半仙留下了一條生路。
“來了？”李臨仙不曾迴頭，淡淡的聲音響起。
張楚嵐麵色複雜，咬咬牙，循著那條生路，來到了兩人之後。
阮豐看著近在眼前，麵目俊秀的年輕後生，u看書 .uuknsu 果然看出幾分李臨仙的眉眼。“老祖宗？你就是張楚嵐吧？”
張楚嵐的目光暫且從李臨仙身上移開，疑惑看著阮豐。“你是？”
阮豐點頭道：“阮豐。”
‘阮豐？好熟悉的樣子，我一定在哪裏聽說過。’張楚嵐微微思索，記憶湧現，看著中年，失聲道：“阮豐！”
阮豐笑了笑，張楚嵐愕然道：“當年繼承了六庫仙賊的阮豐？那不是和我爺爺同輩的人物，你這麽年輕？”
阮豐輕聲道：“那就是八奇技的功勞了。”
張楚嵐正要再說，李臨仙忽然開口。“噤聲。”
張楚嵐閉上嘴巴，順著李臨仙的目光望去，也看到這座雪山，有這麽一個奇特的山頂。
屆時，太陽來到天空正中，仿佛處於宇宙的中心，放出無限的光和熱，大束光芒照在山頂，異變陡生。
‘我的記憶不是幻覺。’阮豐大驚失色，這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更容易接受些。
‘這是什麽？’張楚嵐雙目圓睜，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決計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實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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