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薇聞言,本已經有些糊塗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一大半。


    她扭頭看了一眼沈玨,隻見他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裴青看著兩人臉色不對,砸了砸舌,一把將卜卦的銅錢收了起來道:


    “哎……學藝不精,到底是沒學到師父的真傳,這胡咧咧的瞎卜,瞎解的卦也不算數。”


    他說著,有些心虛的舉了酒壺猛灌了一大口,嗆得他差點背過了氣。


    其實,裴青算的準不準方琳薇和沈玨心中再清楚不過。


    隻是,曆來成大事者,誰不是曆經千辛萬苦才能如意,更甚者有些人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也未嚐能達得所願。


    但是,有的路選擇了,就該勇往直前,不畏艱難,因為,不是所有的路都會有迴頭路。


    像他們這樣的,一但選擇了,那便是不成功便成仁,隻有生或死,其它再無別的路可以走。


    所以,為什麽要想那麽多呢?未來勇往直前,不問兇吉,眼下,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


    沈玨一聲輕笑,對著裴青道:“夜色正好,你卻是學藝如此不精,該罰。”


    “是的,該罰。”


    裴青自知自己掃了興,難得不與沈玨強嘴,立即認錯道:“今兒我錯了,任你如何罰都行,你說罰我做什麽?我要不服從,往後我裴青跟你姓。”


    方琳薇薇聞言,從方才的沉重中迴過神來,她輕輕一笑道:“這淩雲峰這輩子我怕是隻有此一次機會來爬了。”


    即使往後還有機會來,那也絕對不是如今這番心態。


    “要不,咱們也學學那些文人墨客,在這聚賢塔上留下些墨寶如何?咱們也學習人家附庸風雅這一迴。裴青,就罰你先給我們來一首好詩,如何?”


    “啊?寫詩啊?這個我不行。”


    裴青擺手,內心是一萬個拒絕的,他們,分明是想看他的笑話。


    沈玨看了他那副模樣,笑著起身道:


    “那我先來吧,沈!青!”


    他說著,拿了阿吉隨身攜帶的劍便上前刻了一首詩。


    清風朗月青山河,黃鶯秋蟬正少年。


    欲問天公借神尺,丈量淩雲何幾高?


    驚得淩霄附身問,及冠小兒氣自橫!


    欲將半生赴戎馬,且枕山河共白頭。


    沈玨一氣嗬成,灌了口酒,這一刻,像是將他一身的抱負盡數傾瀉,好不痛快。


    裴青囔囔念了幾遍,眾人聞聲,皆圍了上來,而後佩服的朝著沈玨敬酒。


    方琳薇待眾人皆退去後,觸手撫著“欲將半生赴戎馬,且枕山河共白頭”反複叨念。


    他的選擇裏,除了複仇,還有一顆胸懷大誌的心,否則又豈會有半生赴戎馬的豪情壯誌?


    一夜喝得盡興,裴青改不了江湖豪氣,拉著沈玨和方琳薇非要義結金蘭,沈玨不肯,他便揚言要將沈玨的腿打斷。


    最後,三人醉得一塌糊塗,還真的就對著明月義結金蘭了。


    翠兒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卻又無力改變。她家姑娘和沈公子那是要拜天地結為夫妻的,這會子到先拜把子成兄妹了,可見裴青多荒唐。


    但是,年輕人就該如此,在能荒唐的時候盡情荒唐,往後高門大院裏,誰還允許她這樣荒唐呢?


    第二日,天蒙蒙微亮,方琳薇睜開眼隻覺全身哪都痛,左右肩膀像是脫臼一樣麻木的動彈不得,轉眼一看,沈玨和裴青竟是一個一邊的靠著她睡的香甜。


    “起開,起開。”


    她粗魯的將兩人推開,艱難的擺動著自己麻木的肩膀。真的想不明白,兩個大男人,竟好意思枕著她一個弱女子睡。


    “琳薇?”


    沈玨看著方琳薇擺動著手臂,才想起昨夜喝多了自己非要枕著方琳薇睡的場景。


    “你……你沒事吧?”


    “你看我像沒事的嗎?”


    方琳薇白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起身去聚賢塔旁的小河邊上洗臉。


    沈玨看了一眼轉頭又睡了過去的裴青,踢了他一腳便跟上了方琳薇的步伐。


    他未婚妻也是他個江湖草莽能靠的?再有下次他一定把他頭扭下來當球踢。


    “對不起,把你拉下水了。”


    沈玨蹲在溪邊,猛地洗了一把臉頭腦才清醒起來。


    方琳薇正擰著帕子,聞言轉頭看向他,眼中滿是不解。


    沈玨張口道:“裴青的卦,倒不像是他學藝不精。”


    若不是因為他,方家很是不必如此被動,她也是。


    方琳薇看著他麵有愧色的臉歎了口氣道:“我以後再也不想聽這種話了。”


    “阿玨,這些選擇或許與你有關,可這也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你也沒有拿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非要讓我們做抉擇不是嗎?


    這是上位者的陰謀算計,我們不過都是被動成為棋子的人,又何必覺得抱歉。


    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沒有迴頭路了,隻能背水一戰,說抱歉真的很泄氣知道嗎?


    你欲與天公借神尺,丈量淩雲幾何高的豪情去哪裏了?可別在與我婆婆媽媽,我不喜歡聽。”


    方琳薇言罷,沈玨卻是噗呲一聲笑了起來,他的愧疚真是多餘得很。


    “你不喜歡聽我可喜歡聽了。”


    裴青的話自身後傳來,兩人迴頭,便見裴青一臉憤恨的朝著二人走來。


    “我最喜歡看他低頭認錯,滿懷愧疚的樣子了。快,給我道歉,剛剛被驢踢了一腳。”


    “找打啊你?”


    沈玨抬手,將一顆大石子投到了裴青跟前的溪流中,一時水花四濺,濺得裴青衣服濕了一大片。


    最後,又是兩人互相傷害,你來我往,兩人皆是從頭濕到了尾。而方琳薇就那樣默默地在一旁看著兩人,像是兩個調皮兒子的老母親。


    日出過後,眾人玩得盡興便收拾著下了山,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難,待他們迴到嶽陽縣城的客棧後,早已到了下午。


    眾人奔波一路皆是疲憊不堪,於是又在嶽陽城休整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重新買了幹糧補給,才又重新整裝出發,一路北上,朝著京城歸去。


    一路遊山玩水,到京城時已然十月底,原本一個半月的路程,硬生生的晚了半個月才到。


    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北風唿嘯,冷霜肆虐。


    冬天來了,方琳薇的及笄禮已即將到來。


    沈玨把方琳薇送迴方家,到的時候,遠遠的便見方老太太站在門口等著了。


    方琳薇下了馬車,一路風塵仆仆,她臉上的皮膚粗了一大圈,看得方老太太一愣,好一會兒才驚唿出聲。


    “哎喲,你這個皮猴子,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了,你自個好好瞧瞧,頂這張臉還怎麽出門見人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是粗糙了不少,可也結實了許多。


    方琳薇聞言,笑著攙扶著方老太太的手道:“祖母別擔心,養個把月就養迴來了,沒什麽大事,咱們先迴去再說吧。”


    “對對對,先迴去,看我這老糊塗。”


    方老太太說著,領著眾人便進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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