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恆……”


    看到程恆突然頭一歪,程思則大驚,趕緊伸手去拭程恆的鼻息,再三確認他是活著的,隻是昏睡過去,程思則才長長出了口氣,為程恆蓋好被子,輕輕地走了出去。


    “黑苗蠱王?黑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程思則一邊往外走,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


    “程叔叔,您在說什麽?”


    一道清亮的聲音傳往程思則的耳中,他抬頭一看,隻見未來女婿,太子司晨瀚正從對麵走過來。


    “黑苗蠱王,不知太子殿下可有所了解。”


    “黑苗蠱王?程叔叔,小侄知道一些,我們進去說?”


    司晨瀚微微躬身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程思則點點頭,翁婿二人順著連廊走進了東廂的花廳。


    “程叔叔,您還記得之前忽臥爾部求和,向父皇獻過一幅畫像麽?”


    進了花廳,落座之後,司晨瀚便說了起來。


    程思則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這事。


    忽臥爾人竟然在畫像上用了蠱,是老蔡貴替皇上擋了那一災,的本一直白白胖胖的蔡貴,從那迴瘦下來之後,就再沒胖迴去,看上去都沒有從前那麽喜氣了。


    “後來查出那迷情蠱就是黑苗特有的蠱毒,父皇便命人去嶺南暗查黑苗,也算是有點兒收獲。”


    司晨瀚慢慢講了起來……


    苗人在兩百多年之前出了一對雙生的大巫師,這兩位大巫師一人心向光明,一個陰暗詭譎,苗人也因此被分裂為白苗和黑苗。


    白苗一脈用蠱旨在治病救人,而黑苗卻沉迷於用蠱蟲害人,搶奪那本不屬於他們的一切。


    害人終害己,每一代黑苗蠱王的壽命都不長,沒有一個人能活過五十歲。而白苗蠱王卻都很長壽,壽命最短也在九十以上。


    每一任黑苗蠱王,在他們五十歲之前,體內的本命神蠱六翼金蠶母蠱都會徹底長成,徹底長成的六翼金蠶母蠱進化的最後一步,就是將宿主從裏向外啃,吃的隻剩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


    在六翼金蠶母蠱尚未徹底長成之前,它每年都產下數百枚子蠱,這些子蠱便會成為黑苗人的伴生蠱。而六翼金蠶母蠱的宿主也有了號令天下所有蠱蟲的能力。


    這也是盡管明知道自己五十歲之前就會死去,每一任黑苗蠱王都心甘情願的成為六翼金蠶母蠱的宿主的原因所在。


    每一隻六翼金蠶母蠱在啃食盡宿主的血肉之後,會最後一次產下上百枚子蠱,這些子蠱孵化之後就開始互相咬食,隻有活到最後的子蠱,鑽進母蠱的體內,將母蠱啃食之後,才會鑽入最合適宿主的身體之中,那個宿主才能成為下一任黑苗蠱王。


    如今的忽臥爾汗王娜日嘎拉格,就是最後一任黑苗蠱王。


    之所以說她是最後一任,是因為她體內的六翼金蠶母蠱在產下三枚完全不可能進化為六翼金蠶母蠱的蠶卵之後,就再也無法生出任何一隻子蠱了。


    不能產下子蠱的六翼金蠶母蠱就不可能成為為終極的六翼金蠶,娜日嘎拉格也因此逃過了活不過五十歲的宿命。那些依賴六翼金蠶母蠱所生下子蠱來維持法力與生命的黑苗族人,再也得不到子蠱,他們隻能在痛苦煎熬中死去。


    “程叔叔,最後一任黑苗蠱王,因為無法為黑苗族人提供六翼金蠶的子蠱,被黑苗族人聯手謀害,他僥幸逃出黑苗族地,不知流落何方。如今看來,那位娜日嘎拉格汗王,應該就是那位逃出生天的黑苗蠱王。”


    司晨瀚講到最後,才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哦,原來是這樣,可是剛才阿恆說那位娜日嘎拉格汗王並非朔北人,說她是我們楚人。”


    司晨瀚點了點頭,緩聲說了起來。


    “若是這樣,那就與黑苗人的說法正好對應上了。”


    “據那幾個僅存的黑苗人所說,他們的最後一任蠱王的確是個楚人女子。”


    “黑苗蠱王不是黑苗人自己推選出來的,而是由剛剛成為六翼金蠶母蠱的幼蟲選擇的。”


    “大約在三十多年前,黑苗人擄了一群楚人上山,男子都被黑苗人殺了,女人成了黑苗人的奴隸。在這些楚人之中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被剛剛進化為母蠱的六翼金蠶幼蟲選為宿主,黑苗人便奉那小姑娘為蠱王。”


    程思則聽這裏,不由得臉色大變,他急切的一把抓住司晨瀚的手,緊張的追問……


    “晨瀚,那……那群楚人是不是……是不是姓薑……”


    司晨瀚沒有開口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真的姓薑……他們……他們……不,不會的,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程思則拚命搖頭,想將腦袋裏的念頭甩走,可是怎麽甩都甩不走。


    “程叔叔,這事是我親自去查的,沒有告訴任何人。當年的骸骨已經無法尋找,我隻找到了這個……”


    司晨瀚邊說邊拿出一個小小的獬豸形狀的黃金印章,輕輕放到了他未來嶽父的麵前。


    程思則那提起七八十斤大槍都不會顫抖的手,哆嗦的如同中風了一般。


    極為艱難的拿起那枚獬豸形狀的黃金印章,程思則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將印章翻過來查看印文。


    “薑伯清卬”四個古樸清麗的篆書小字依然清晰可辨,程思則的手一抖,那枚黃金獬豸印章就掉到了他身邊的高幾上。


    司晨瀚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一旁陪伴。


    過了好一會兒,程思則才悲痛的低聲說了一句“薑伯清是我的大舅父……”。


    這句話說完,鐵骨錚錚的硬漢程思則,雙手死死捂住臉,不想人看到他的痛苦悲傷和軟弱……


    司晨瀚站了起來,輕輕走了出去,在門外將房門關好,給未來嶽父大人一個獨處的空間,讓他消化他的悲傷。


    正在永寧府衙,和雙陸一起準備送往定遠軍械物資的程小白,臉色突然變白了,她眉頭蹙起,用手按住左胸的心口。


    “郡主您怎麽了?”


    雙陸看到小姑子臉色突變,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心裏緊張的不行,立刻命人去請張靈素。


    程小白緩了片刻,搖搖頭,說了一句“我沒事,沈大哥你先忙,我得迴帥府一趟。”


    說罷,程小白就急匆匆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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