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京城都察院大門右側的鳴冤鼓被人敲響了。


    那鼓點又急又響,直傳到了後堂的都禦史趙大人的耳中。


    趙大人立刻升堂問案,衙役將擊鼓告狀之人帶進了大堂。


    “民婦崔氏狀告前夫,鴻臚寺少卿廖昌哲謀財害命殺人滅口,求大人明斷。”


    崔氏來到公堂上,高高舉起了手中以血寫就的狀紙。


    書吏走過去接下狀紙,送到趙大人的公案上。


    趙大人看到那滿目殷紅的血字,眉頭已經緊緊的皺了起來。


    若非有天大冤屈,這婦人又何必以血寫狀!


    待看完訴狀,趙大人麵色鐵青,一拍驚堂木,從簽桶裏抽出一隻紅頭簽扔到堂下,厲聲大喝:“來人,速傳鴻臚寺左少卿廖昌哲到堂。”


    衙役立刻上前拾起紅頭簽,飛快跑了出去。


    想起狀紙上寫明自己為寧國公世子和長寧郡主所救,行兇之人盡數被生擒。


    趙大人剛準備再發一簽,卻見一個書吏小跑過來,將一個冊子放到了公案上,小聲迴話。


    “大人,程世子和小郡主已經將相關人犯送來了,這是名冊。”


    趙大人點點頭,收迴伸向簽筒的手,拿起那份名冊翻看起來。


    看完之後,趙大人又命人去五城兵馬司提那個行兇被抓了個現行的黑衣人。


    京兆府崔少尹獨子被暗殺於五城兵馬司大牢之事,朝中大臣沒有不知道的,趙大人自是也有耳聞。


    隻是他沒有想到,那崔家獨子之死,竟然與鴻臚寺右少卿這個八杆子扯不上關係之人有關。


    一直沒有收到帶迴得手消息的信鴿,一直告假未上值的廖昌哲惶惶不可終日。


    當都察院來人傳喚,說他的前妻將他告到了都察院,廖昌哲就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癱軟在地上怎麽都站不起來了。


    突然,他拿出個小瓶拔了塞子就往口裏倒。


    都察院的衙役專辦官員的案子,經驗極為老到。


    廖昌哲一動手,他們猜到他想做什麽了。


    兩個衙微一個飛撲按住廖昌折的雙手,搶下了他手裏的小瓶,將仔細的將瓶口塞好。


    怕這位廖大人再出什麽幺蛾子,兩個衙役飛快的卸了他的雙臂以及下巴。


    耷拉著雙臂,吊著下巴的廖大人疼得直冒冷汗,再沒有任何尋短見的可能了。


    看廖大人這副做派,兩個衙役心知公堂上那個前廖夫人一準兒沒誣告,這廖大人身上案子可不小。因此也不必對他客氣。


    將人扔上廖府的馬車,一路打馬如飛,很快就將廖昌哲帶迴了都察院。


    被帶上公堂,廖昌哲看到站在一旁的前妻崔氏,滿眼的怨毒之色讓人看了無不心驚。


    若非下巴被衙役卸了說不出話來,廖昌哲一定會指著前妻破口大罵。


    不能說話也就沒法子問案,趙大人示意衙役將廖昌哲的下巴推上,卻沒讓人給他的雙臂複位。


    果然廖昌哲下巴一被合上,就大罵起來。


    “你這不守婦道的惡毒賤人,你敢……”


    “啪……”


    一聲巨響打斷了廖昌哲的咆哮。


    廖昌哲愣怔一下,繼而大叫:“趙大人,這毒婦以妻告夫,當先打四十大板。”


    趙大人冷聲喝了一句:“崔氏已與你和離,以妻告夫之刑,用不到她身上。”


    大楚律有規矩,以妻告夫,不論所告為何,均需先打四十大板,以此維護夫權。


    廖昌哲被堵的無話可說,隻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瞪向前妻。


    “廖昌哲,崔氏告你在維揚鏢局豢養死士,命死士劫殺於她,你可承認?”


    趙大人厲聲喝問,其聲如洪鍾大呂,震得廖昌哲心中如遭重錘。


    “下官冤枉,趙大人,下官沒有……”


    廖昌哲立刻大聲喊冤,仿佛他的聲音越大,他就越有底氣一般。


    “來人,帶維揚鏢局一幹人犯上堂。”


    聽到這句話,廖昌哲身體猛地一顫,他萬萬沒有想到,維揚鏢局的人失了手,竟然沒有服毒自盡。


    看著衙役們押著十來個人上堂,為首之人正是維揚鏢局的總鏢頭王維揚,後麵跟著四個鏢頭十個趟子手。


    維揚鏢局總共隻有十五個人,全都到齊了。


    廖昌哲心中如同被滾油澆了一般,立刻悄悄使眼色,讓那十五個人趕緊自盡。


    自總鏢頭以下,這十五個人都看到了主人的暗示。


    隻是現在他們現在內力全無,口中毒囊早被取出,連一丁點兒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別說是咬舌自盡,他們這會兒就連咬口豆腐都費勁兒。


    趙大人高坐正堂,廖昌哲那那暗示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對崔氏的訴狀,趙大人又多信了幾分。


    這時五城兵馬司那位已經承受了慎刑司太監熱情招待的黑衣人也被帶到了公堂上。


    看到除了能張口喘氣說話,其他任何事情都做不了的同夥,維揚鏢局之人都驚得直打寒顫。


    他們自問已經夠狠辣無情的了,可萬沒想到,這官府裏的人比他們狠多了。


    若不是那張臉還能認得出來,誰敢相信這一攤血唿哧啦的骨架子是他們之中身手最好,對大人最忠心的那個人啊……


    這黑衣人也的確是條漢子,熬刑到現在,他都一直死咬著是寧國公世子指使他殺死崔傳瑞,絕口不是他真正的主人。


    廖昌哲看到黑衣人的慘狀,驚得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越發打定了主意,隻要有機會就立刻自盡,說什麽也不能讓這事連累宮裏的娘娘。


    而維揚鏢局那十五個人看到昔日同夥如此慘狀,個個無比驚恐,一想到那樣的酷刑將會施加在自己身上……


    “大人饒命啊,小人招供,隻求大人給小人一個痛快!”


    年紀最小的一個趟子手承受不住,撲跪在地,一邊磕頭一邊拚命大叫起來。


    趙大人也沒有想到隻是將黑衣人抬上公堂,就收到了這樣的奇效。


    為了更順利的審案,趙大人並不理會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趟子手,隻是用威嚴的目光巡視著其他的鏢頭和趟子手,連看都不看廖昌哲一眼。


    維揚鏢局的人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在趙大人的逼視中徹底斷了。


    撲通撲通撲通……


    接二連三的,那十四個搶劫殺人犯全都跪倒在地,哭著喊著要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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