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見小姑子一臉猜疑地看著自己,知道不說實話是不行了。


    “那女人才成親一個多月,夫家娘家都是普通的農戶。”


    徐氏支支吾吾地小聲說。


    “什麽?我就知道,他好的不學,隻學這個!強搶民婦,被抓了活該,判個十年八年的都不多!他真以為我這個姑姑在宮裏日子多好過麽?他惹什麽禍我都能替他平了!”


    “你這個當娘的到底是怎麽教兒子的!就知道慣著慣著,慣進大牢了,看你們還怎麽慣!”


    王嬪氣得渾身亂顫,指徐氏就是一通責罵!


    徐氏心裏委屈極了,要說慣她兒子,眼前這人不比她更慣,要不然她的兒子怎麽有這樣大的膽子強搶民婦!


    真是和他爹一模一樣!當年若不是……


    王嬪的哥哥原本就是個京城附近玉華縣柳子鎮的殺豬匠,他不喜歡水靈靈的小姑娘,隻喜歡嫁過人的少婦。


    徐氏就是王嬪的哥哥勾搭來的,隻不過徐氏不是少婦,而是個寡婦,她嫁人不到半年,丈夫就沒了。


    王嬪的哥哥強搶,徐氏半推半就,這才成了夫妻。


    徐氏生了個兒子叫王貴,今年十七歲,和他爹一樣,隻喜歡少婦。


    此時的王家,已經不從前那個鎮上的屠戶,而是柳子鎮最大的富戶,便是在玉華縣中,人人都得尊稱一句“王老爺”。


    寧康帝可沒有大封外戚的習慣,就算王嬪生過皇子公主,寧康帝也隻賞了些財物,並沒有封官晉爵。


    柳子鎮的人不知道底細,覺得王家人是皇親貴戚,怕王家人怕的要死。


    被王嬪之侄王貴強搶迴府的少婦家人,原本不敢告狀,打算咬牙吃了這個啞巴虧。


    反正鄉下娶親花不了多少錢,用王貴丟給他們的二十兩銀子,他們也能重新娶個新媳婦。


    可那被搶的少婦是個烈性子,非但抵死不從,還一腳踹到王貴的命根子上,王貴大怒,將那少婦狠狠打了一頓,打得皮開肉綻。


    打完之後王貴還覺得還不解氣,又帶著家丁去將那少婦的丈夫狠狠打了一頓,將人打了個半死。


    少婦的丈夫是家中的獨子,被打了個半死,那戶人家將兒子送進醫館救治,大夫說傷的太重,怕是很難救活,就算是花了重金救活他,他這輩子也隻能癱在床上了。


    那戶人家悲怒交加,一張狀子告上了玉華縣的衙門。


    玉華縣的知縣一聽說告的是宮中貴人的親侄子,就不想受理此案,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怎麽敢審宮中貴人的親人。


    原本想糊弄過去的知縣,無巧不巧的遇上了前來巡查刑獄諸事的京兆府沈推官。


    這才有了王嬪的親侄子王貴被抓進大牢之事。


    王嬪氣貴氣,可還是疼侄子,那可是她們王家的根苗,萬一有個好歹,她爹娘還不得活活哭死。


    “隻是搶了人,沒動手?”


    王嬪不太相信她嫂子的話,她知道侄子比哥哥當年狠多了。


    “呃……還打了人……娘娘,隻是打了人,沒出人命……”


    徐氏小聲說了起來。


    王嬪這些在宮裏,跟嬤嬤們學規矩之時,也略略學了些律法。知道以她侄子的罪過,不至於被砍頭,甚至還能以銀代罰,多出些罰罪銀,就能少判幾年。


    “我知道了,你先迴去,準備三千兩銀子,我這邊也想想辦法,讓貴兒被判得輕些。”


    王嬪皺著眉頭,並不是很有底氣的吩咐。


    徐氏並不知道王嬪在宮中的處境,在她看來,皇宮中的娘娘,權勢不知道有多大,隻要她發句話,前朝的官員誰敢不聽?


    實際上王嬪半點兒權勢也沒有,若非王嬪出身貧寒,沒有任何的背景勢力,她根本沒有機會生下孩子。


    徐氏本就是個鄉野婦人,進宮求見,她哪哪兒都不自在,一聽娘娘發了話,就趕緊起身告退。


    臨走之時,倒是沒忘記拿了一小卷銀票交給王嬪。


    王嬪見銀票卷兒不算太小,心中還算滿意。


    不得帝寵,若是再沒些銀子傍身,她在宮中就寸步難行。


    徐氏走了,王嬪趕緊數銀票。


    打開小卷一看麵額,王嬪臉都黑了,十兩一張的銀票,總隻有四十張,四百兩銀子,夠幹什麽的!


    王嬪根本不相信她哥哥隻給她四百兩銀子,必是徐氏從中貪了許多。


    若非王家隻有徐氏生的王貴這麽一個男丁,王嬪都不想救他了。


    王家極其的重男輕女,就算是王嬪入宮,王家因女得富,也沒有改變王家人的觀念。


    王嬪有四個侄女兒,分別是招娣,盼娣,引娣,來娣,四個姑娘加起來,都沒有王貴這一個弟弟有分量。


    玉華縣的大堂上,知縣一臉愁苦的審案。審的就是王貴強搶民婦之案。


    王貴仗著姑姑是宮中的貴人,根本不將知縣放在眼裏,傲氣的不行。


    坐在一旁聽審的沈陸爽,冷眼看著囂張的王貴,雖然一言不發,可麵色陰沉,不悅之色讓知縣大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知縣心裏大驚,他可知道這位小沈推官是刑部尚書的侄孫子,刑部那位鐵麵判官的親傳高徒……


    天啊!他怎麽把那位鐵麵判官給忘記了,這案子若不依律而斷,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怕是再也戴不了幾天了!


    說不定自己還能以徇私枉法的罪名,去刑部大牢裏住一陣子……


    越想越害怕,知縣重重一拍驚堂木給自己壯膽,厲聲大叫:“來人,將人犯拖下去,打二十棍殺威棒!”


    王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拖下去,狠狠的打了起來!


    慘叫之聲響起之後,知縣大人偷眼看小沈推官,見他臉色不那麽陰沉了,知縣心中有了底,知道這個案子該怎麽判了。


    徐氏剛剛迴到家中,立刻湊了三千兩的銀票往縣衙送。


    可她和丈夫剛剛趕到縣衙,就聽說她兒子的案子已經審完了。


    王貴因為強搶民婦,以及毆打百姓至一死一重傷,被判了斬刑,隻等刑部複核勾決便要行刑。


    徐氏當時就癱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嚎了起來。


    原來王貴打傷的少婦丈夫,在送到醫館後熬了不到一天,就傷重不治死了。


    原本的打傷人就成了打死人,王貴犯罪的性質就變了。


    大楚律寫的明白,故意傷人致死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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