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書將孫子的屍體帶迴府中,安老夫人帶著兒媳孫媳孫女們一起迎上前,整個何府立時陷入無盡哀哭之中。


    何鐫的妻子撲到丈夫的屍體上哭得死去活來。他們夫妻成親五載,膝下隻得一女,如今還不到三歲……


    何鐫的妻子哭丈夫,但更多的是哭自己。她是高嫁進何府的,娘家一直巴結著何府,絕對不可能為她這個高嫁進何府的女兒撐腰,何鐫的妻子不知道自己要怎樣熬完這一生……


    何鐫的母親也撲到兒子屍體上嚎啕大哭,哭得肝腸寸斷。她唯一的兒子沒了,兒子也沒留下個香火……


    何大夫人用帕子捂著臉哀哭,那雙用帕子遮住的雙眼中卻盡是暢快的笑意。


    特別當何大夫人看到丈夫何定國那傷心欲絕的樣子,眼中的暢快笑意就更加濃烈了。


    她的大兒子是沒有出息,小兒子也不是個愛讀書的,可她的兩個兒子可都平平安安地活著呢。


    “先別哭了,趕緊為鐫兒收拾起來,我親自為鐫兒入殮。”


    何尚書壓著悲憤低吼一聲,他在府裏一向積威極重,一聲令下,果然哭聲立刻小了許多。


    何定國何安邦兩人在下人的幫扶下,抬起何鐫的屍體,送入靈棚東側的小間。


    何尚書想了又想,才讓大兒子留在自己身邊,給自己打下手。


    何安邦一聽父親的安排,立時急了,跪在地上哭著求道:“父親,求您讓兒子送鐫兒最後一程吧。”


    何尚書看看二兒子,眼中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愧色,看了他大兒子一眼,何定國低著的頭沉沉地點了點。


    將二弟扶起來,何定國悲痛地顫聲說道:“二弟,我們一起送鐫兒最後一程……”


    何安邦這才順著大哥的攙扶站了起來。


    何尚書小心的剝去孫子那焦糊到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裳,顯出黑糊糊的身體。


    何定國何安邦兄弟用熱水投了帕子,遞到他們父親的手裏。


    何尚書用帕子一擦,就擦掉了黑糊糊的東西,露出極不正常的青黑色皮膚……


    何定國看到那青黑下泛著隱隱鮮紅的皮膚,心裏猛地咯噔一聲,這樣的死狀,竟是中了奪魄海棠之毒,而且還是數量極為巨大的奪魄海棠。否則不可能是這樣濃的鮮紅色。


    何定國猛地抬頭看向他的父親,口唇蠕動,卻是什麽話都沒有問出口。


    何安邦則是什麽都不知道,一邊哭一邊擰帕子,完全沉浸在痛失愛子的悲痛之中。


    何尚書向大兒子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繼續給孫子擦拭身體,然後為他換好管家匆匆買來的壽衣。


    穿了衣裳,何尚書頗有深意的看了長子一眼,何定國咬牙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何定國迴來了,手中拿了幾盒脂粉。


    何尚書接過脂粉,在二兒子驚詫的眼神中,給他的孫子塗脂抹粉,用心修飾起來。


    “父親……您這是……”


    何安邦不解的問了一句。


    何尚書沉沉道:“讓鐫兒走的體麵些……”


    何安邦聽了這話,就什麽都不說了,隻是眼淚掉得更加洶湧。


    父子三人收拾好之後,才命人將屍體移入空棺。


    何尚書看著那具原本應該由他百年後躺進去的壽材,心中五味雜陳。


    如今的天氣雖然沒有那麽熱了,可何尚書還是命管家買了大量的冰塊,圍著棺材放了滿滿一圈的冰盆。任誰進了靈堂,都得被凍得直打寒顫。


    何安邦沒忍住打了個極響的噴嚏,引來的他父親他長兄的怒視,何安邦低下頭,不敢多言語,隻像個小跟班似的跟在他大哥的身後。


    何尚書有了年紀,更受不住寒冷,他出去加衣裳時,靈堂裏沒有其他人,何安邦才拽了拽他大哥的衣袖,小聲問了起來。


    “大哥,鐫兒明明是中毒而死,父親為何不追究那萬蠻子,難道叫鐫兒白白冤死不成?”


    “二弟,父親自有主張,你別多言。父親最疼愛鐫兒,他不會就這麽算了。隻是如今……唉……說了你也不懂,你隻要聽父親的交待就行。”


    何定國長歎一聲,拍了拍二弟的肩膀,快步走了出去。這靈堂冷得如同冰窖一般,他也受不住。


    父兄都走了,何安邦這才站直了從來都沒有站直過的身子,定定地看著躺在棺材裏,一張臉被畫得極為陌生的兒子,壓低聲音冷冷說了一句。


    “小雜種,你總算是死了……”


    說罷,何安邦沒有絲毫留戀的快步走出了靈堂。隻是在步出靈堂的那一刻,何安邦臉上的神情又是悲傷到極致的木訥。


    何府的女眷們都知道靈堂極冷,也都在靈堂外穿上了大毛衣裳才進去。


    裹著厚厚銀鼠皮裘的安老夫人,看著棺材中那張陌生到認不出來的臉,哭得雖然傷心,可她的哭聲中,卻隱隱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大夫人江氏還是用帕子捂著臉哭,若不用帕子捂著臉,她怕人看到她眼中的笑意。


    二夫人王氏,則是撲到棺材上嚎啕大哭,隻是剛撲上去就被安老夫人命人扯開了。


    安老夫人家鄉有個舊俗,活人的眼淚不能落到已經入棺的死人身上,那樣會毀了逝者的輪迴之路。


    二夫人隻得用帕子捂著臉接住眼淚,一聲聲的哭兒子,直哭了個肝腸寸斷,讓人都不忍心再聽下去。


    何鐫的妻子抱著女兒,悲痛道:“囡囡再看看阿爹……”


    不到三歲的小姑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奶乎乎地叫著:“阿爹不要睡,起來和囡囡玩兒……”


    小姑娘天真無邪的聲音勾得大人們哭得越發難以自抑。


    就在人人隻顧著自己哭的時候,何大夫人卻悄悄移開些捂著眼睛,用薑汁子泡過的帕子,將自己那被刺激出的眼淚滴到了何鐫的身上……


    看到那簇新的,並不很合身的壽衣的確被眼淚浸濕了,何大夫人這才滿意的再用帕子捂了眼,繼續哭……


    在何尚書的書房之中,隻有何尚書和他的長子父子二人。


    此時何定國才憤怒的低聲質問:“父親,鐫兒怎麽會有奪魄海棠?”


    何尚書沉默片刻,方才低低說了一句:“是為父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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