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宋城東麵五十裏,有一片村落叫高家堡,是三合公司的總號所在,不過人們不習慣公司著各稱唿,多還是叫商號,或者是三合會。


    這一次出海的經曆,讓高義歡覺得還是要建立一個大本營,他迴到呂宋將貨物賣掉之後,大賺了一筆錢,但他並沒有急著出海,而是決定先把高家堡弄起來,不能讓高家堡荒廢。


    他在呂宋城交了創建商號的錢之後,又從城外買來了四百多號戰俘帶迴到高家堡,組織戰俘開墾田地,種植甘蔗和煙草。


    迴到了高家堡,為了提高眾人的積極性,他還按照荷蘭人和英國人創建東印度公司的模式,創建了三合公司,將股份分給了跟著他到呂宋的所有人。


    他占公司四成股,基本擁有公司的決定權,然後拿三成分給三十多個高家堡的人,留三成用來獎勵對公司有幫助,或者作出成績的人。


    他這個決定,無疑激發了眾人的熱情,使得原本隻有三十多間茅屋,二百來畝稻田的高家莊,在短時間內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一個小村,變成了簡易的堡壘。


    高家堡坐落在離海邊不遠的一塊平地上,整個堡壘的造型,就是圓形的土牆圍成一個圈,有點像是閩北和贛南的客家圍堡。


    土牆圍了大塊的土地,上麵有射擊口,士卒可以上土牆防守,裏麵則是屋宅還有倉庫。


    在圍堡外麵,則是大片大片的甘蔗地和煙草田,數百名土人在田間勞作著,幾十名黑藩,則在一旁監視。


    這時田地裏勞作的土人,正在黑藩的催促下,將田裏的甘蔗和煙葉收割,甘蔗運到河邊的作坊榨汁,然後熬成糖,煙葉則運到堡外的空地內曬幹,再搬進堡內的倉庫儲藏。


    天氣雖然很熱,但是土人還是必須勞作。


    在呂宋土人站了多數,漢人和黑藩都是少數,漢人的主要競爭對手和威脅都來自原本生活在呂宋的土人,所以被高義歡帶迴來的數十名黑藩,成了三合會的護衛。


    他們舉目無親,也沒有同族,高義歡管他們飯吃,他們便不可能站在土人一邊。


    高義歡做這樣的決定,也是無奈之舉,他們的人太少,如果用土人,萬一他們勾結在一起,會對三合會十分不利。


    漢人想要在南洋站穩腳跟並不容易,除了氣候惡劣,水土不服之外,四麵都是敵人,隨時可能遭受土人的攻擊。


    在呂宋灣沿岸,遍布著像高家堡這樣的堡壘,都是為了抵抗土人的襲擊。


    在呂宋島上,漢人隻占了少數,朱以海作為呂宋王,也沒有實力去維持大量的軍隊,連鄭家因為沒了福建,也無法維持龐大的艦隊,來維護到上漢人的安全。


    所以島上的各個村落,紛紛建堡自保,各個商號也都擁有自己的武裝,來保護開墾的良田不受土人的侵擾,護衛貨物的安全。


    呂宋國隻能默認他們擁有武裝,不過各商號和各村堡有多少護衛,需要向呂宋國報備,呂宋王在關鍵時刻,有權征調他們,而各村堡和商號則按著他們的實力來出動兵力,而作為迴報,呂宋王承認他們對新開墾土地的擁有權,或者對商號減免一定的稅收。


    這對呂宋國而言,是中央政府喪失了許多權利,將權利分給了地方,並非中央集權,而是地方分治。


    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朱以海的實力,可事呂宋國不像占城、泗水和佛柔等地,有強大的大明朝支持。


    這些地方遇到威脅,有明朝水師作為後盾,明朝遇到災年,就會持續輸入人口,明朝有能力,以強勢狀態掌控,但呂宋隻能靠自己,來解決麵臨的各種問題。


    麵臨的情況不一樣,這就決定了呂宋在南洋的發展模式與明朝不會相同,明朝可以說是中央政府指導,呂宋隻能盡量發動島上每一個漢人的積極性,將權利分出去,讓他們自己解決問題,因為找朱以海,朱以海也難以解決。


    時間到九月,正是收獲的季節,高義歡帶著三十多個漢子,正指揮著近百個土人,將堡內曬幹的煙草捆好,把倉庫裏的蔗糖運出來。


    在離堡壘不遠處的海邊碼頭旁,停著一艘三桅福船,上麵分別插著明朝、呂宋還有三合公司的旗幟。


    這是高義歡從鄭家手中買來的一條海船,也是三合會唯一的一條船。


    現在高家堡的情況已經進入正軌,唯一缺的就是人,不過並不是土人,隻要花高價,高義歡還能買些會來。


    可是現在整個高家堡,土人有五百多人,漢人才三十八個,加上黑藩也不到一百人,高義歡不敢再擴張,萬一土人造反,他們根本鎮不住。


    現在倉庫裏已經存了不少貨物,高義歡便準備將貨物裝船,跑一趟大明,順便去家鄉接點兒人迴來,不然自己人太少,他不安心。


    這時高義歡與高義仠站在碼頭邊上,數十名土人在黑藩的監視下,背著一袋袋煙葉,往福船走來,後麵的幾人則背著用木桶壯著的蔗糖,沉重的貨物將他們的背都壓彎,身子佝僂著前行。


    高義仠看了下福船,迴過頭來,有些擔心道:“二哥,最近海上不太平,西班牙人的戰船時常出沒,好些個商船出去了都沒迴來。要不我們再等一等吧!”


    西班牙人窩在呂宋西南麵的蘇祿島上,明朝水師在南麵封鎖他們,鄭成功在北麵封鎖,不過海麵廣闊,偶爾有那麽一兩艘西班牙人的船隻,突破封鎖,四處襲擊呂宋的商船,也是不能避免。


    因為西班牙人的襲擾,呂宋港內已經停滿了商船,大都不願意冒風險,怕撞上西班牙的戰船。


    高義歡笑了笑,“沒事兒,西班牙人主要攔截我們去柔佛(新加坡)的商船,我們往北去大明,不會有什麽問題。況且,公司缺人,我準備把大家的親人都接過來,再順便買一些精鐵和農具迴來。這些東西呂宋買不到,隻能去大明買,我準備買一船迴來,應該又能賺上一筆。”


    呂宋除了產糧和蔬果外,並沒有其它的東西拿來貿易,呂宋的商會主要是從大明購買茶葉、瓷器、布匹等物之後,再賣給南洋的蘇丹國,或者運往印度,從事“二道販子”的工作。


    所以西班牙騷擾呂宋前往柔佛的航線,就讓呂宋無法將貨物,運到印度了,貿易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一些商號便將船停在了港內,沒有再跑貿易,但是高義歡卻看到了別的商機,去一趟明朝,帶一船鐵器迴來,賺的雖不多,但風險也小,何況他還有煙葉和蔗糖送到明朝,可以說利潤不低於跑一趟印度了。


    兩人正說著話,不遠處一名十多歲的土人,不知道踢到了什麽,一下摔在地上,背上的木桶砸在地上,紅色的蔗糖撒了一半,一名黑藩看見頓時大怒,拿起棍子就開打,後麵一名四十多歲的土人見了忙將背上的木桶放下,身子撲在年輕土人身上,幫他擋著黑藩揮下的棍子。


    木棍打在身上,發出聲聲悶響,黑藩邊打邊罵,那四十多歲的人被打得口吐鮮血,下麵的小土人嘶聲唿喊,想要把替他擋棍的土人推開,但後者確死抱著不放,急得那年紀小的土人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們的聲音引起了兩人的注意,高義歡皺了下眉頭,對高義仠說道:“記住了,我們的人不要去打人,這種事情讓黑藩去做,另外有罰就有賞,等甘蔗收完之後,給他們吃幾頓好的。”


    說著他看了還在打人的黑藩,接著對高義仠道:“好了,你讓他不要打了,受傷的土人讓他休息幾天,一個五兩銀子哩。另外晚飯時,給這個黑藩多加一個雞腿。”


    高義仠點了點頭,小跑著過去,筆畫著製止了黑藩,讓那小年紀的扶著受傷的土人去休息,又伸手招來兩名土人,將地上的糖收拾一下。


    吩咐完,他便向高義歡走去,就在這時,一名呂宋國的騎兵卻奔馳而來,他一人雙馬,背後插著一麵旗子,被風吹得鼓蕩。他飛快的奔到堡門前,問了幾句之後,便一拉馬韁朝高義歡奔來。


    騎兵在不遠處勒住戰馬,掃視了高義歡和高義仠一眼,大聲說道:“你們誰是三合商號的東家?”


    高義歡見此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但是聞語還是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便是!”


    “三合商號有三桅海船一艘!”騎兵展開一份宗卷看了看,“你們被征用了,準備把船開到呂宋城去吧!”


    騎兵說完,將那份宗卷丟給高義歡,便一拔馬韁,往下一處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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