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炮台上,魯王軍一共從戰船上拆下三十門紅衣大炮,運上山頂。


    此時幾門火炮試射一通後,真正的轟擊才正式開始。


    這時山頂上的戰鼓,急擂一通,炮台上便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炮響,宛如夏日的旱雷一樣。


    各門火炮,依次奏響,炮架猛然一退,濃濃的白煙覆蓋了整個炮台,三十枚十多斤的鐵彈,從炮口衝出,飛下山頂,下麵的人望之,如同天降隕石。


    這些炮彈砸在城牆上,無數碎石飛濺,因為是俯射城頭,上麵清兵沒有遮擋,頓時被碎石殺傷一片。


    當年江陰一戰,清軍圍攻近三個月,最後也調來紅衣大炮才攻破城池。


    缺少火器的高苑軍見此,心中不禁狂跳,他們席地坐在離開城池兩裏之外的地方,但依然能夠感受到城牆被砸的地動山搖,這種體驗以前從未經曆,今日無疑開了他們的眼界。


    打完一輪,炮台上各炮位立刻開始複位,他們都是戰船上的炮手,能在顛簸的海麵上操縱大炮,在陸地上更加是得心應手。


    各炮的炮手開始用裹著濕棉布的棍子清理炮膛,炮彈中傳出茲茲聲響,然後用裹著幹棉布的棍子再捅一遍,接著便重新裝填火藥和鐵彈,開始第二輪齊射。


    下麵的人看山頂的炮台,已經被濃濃的白煙包裹起來,炮彈射出,火光四濺,高苑軍的士卒們向上仰望,就跟雷公電母在雲層中打雷閃電一樣。


    北城外,謝遷看這陣勢,口中有些發幹,他之前都是流竄作戰,基本沒打過什麽硬仗,若是他守城池,被這麽多紅衣炮一轟,估計很懸。


    “軍師,這火炮,咱們自己能不能造?”


    趙束鄉聽他這麽問,看了他一眼,抿嘴道:“也不是不可以,但首先得有穩定的地盤才行。”


    這時炮擊過了三輪後,便停了下來,炮身溫度太高,再用就得炸膛,必須讓炮身冷卻。


    大炮轟鳴聲一停,南通城上磚石垮掉的聲音,夾雜著許多慘叫哀嚎聲,驚慌聲,便傳了過來。


    趙束鄉見此,打馬出來,對謝遷道:“估計要攻城了,職下先去城西布置了。”說完他便夾馬離開,領著幾名騎兵,奔馳而去。


    一刻鍾後,火炮在次轟鳴,當再射三輪後,待煙霧散去,炮兵指揮拿著千裏鏡觀看,城牆上許多地方都已經磚石碎裂,露出了裏麵的夯土,最主要的是城頭的許多佛朗機炮也被砸翻。


    這些跑位,因為有城牆的阻擋,很難發現,也很難摧毀,但張名振將火炮架上狼山,俯視城牆,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城頭上,被火炮砸的一片狼藉,一名綠營兵拖著受傷的同伴慢慢移動,忽的一炮砸來,將他身邊的牆朵砸爛,碎石飛起,將托人的綠營兵也砸的跪倒於地。


    劉清泰被幾人護著,躲在一段城牆邊上,這裏煙塵滾滾,視線不清,他隻聽到四麵傳來的哀嚎唿救之聲,城外一連串的撞擊聲傳來。他感覺到整個城牆都劇烈的抖動起來,忽然“嘭”的一聲巨響,遠處一段城牆從底部猛然騰起濃濃的煙塵,將那段城牆完全淹沒。


    劉清泰心裏一凜,南通既不大也不堅,這肯定是垮了。


    炮擊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後,東段城牆已是千瘡百孔,劉清泰看向煙塵散去後的城牆,果然垮了一段,出現一個三丈寬的斜坡,他正要吩咐人手準備拒馬、木板,臨時在斜坡上拚接一道矮牆,東門的城門樓子卻因為被一陣轟擊後,忽然嘩啦啦的全部倒塌,幾名倒黴摧的傷兵被拖到城樓下以為安全,結果瞬時全被活埋。


    這時城外急促的大鼓聲響起,無數人聲鼎沸,劉清泰向外張望一眼,頓時急聲說道:“賊軍要攻城了,快從南門調兩千人過來支援。”


    城外魯王的水師戰船,船槳劃動,蕩起道道水紋,一艘艘的從引水渠駛入護城河,一部分船向北走,然後轉彎進入北護城河,一部分船向南,直接進入東護城河,戰船麵對城牆的一邊都加裝了護板,抹了稀泥,釘上了牛皮。


    船上的帆都收了起來,船樓上站滿了弓箭手和鳥銃手,船艙內都是一手持刀,一手拿著藤牌的精銳士卒。


    要說南通周圍有近七萬高苑軍可以用來消耗,但張名振第一戰便上魯王軍精銳盡出,這一是可以進一步收買人心,精銳都上了,雜牌還有什麽好說的。今後用上雜牌的時候,雜牌心理上就不會認為這是張名振排除異己,有意消耗。這二是節省時間,他需要在多鐸壓來之前,對大軍進行整合,若是在南通打消耗,會耗費他的時間。


    今天他要的就是一錘子的買賣。


    船隻進入運河,側懸的火炮便開使轟鳴起來,城頭綠營兵也開始開炮還擊,但火力明顯不及戰船,被打的哭爹喊娘。


    兩方炮戰,城頭牆朵崩壞,船上木屑飛濺,雙方各有大披士卒被碎石、木屑擊傷,慘叫一片,場麵慘烈。


    城頭火箭如雨般射向戰船,魯軍戰船高大,船樓基本和城牆一樣高,士卒躲在加裝的護板後與城上對射。


    一支支火箭釘在船上,但稀泥和牛皮卻控製了火勢的蔓延。


    劉清泰見賊軍拓寬引水渠,又將船隻內的壓倉石,等多餘的重物卸下來,便判斷賊軍可能要利用戰船直接攻城,便讓部署多備火攻之物,但火箭卻收效甚微,他不禁急的大喊:“投火罐!燒戰船!”


    清兵得令紛紛立刻往船上砸火油罐,一名清兵剛剛舉起,戰船桅杆上的望鬥裏,一名明軍銃手卻正好一銃將那油罐擊碎,那清兵被淋了滿身,熊熊烈火瞬間將他吞沒。


    淒厲的哀嚎聲響起,清兵絕望的亂竄,身體不住的揮舞,將牆邊的火盆打翻,引得周圍的清兵連忙散開,一名清兵把總見此,立刻搶過一根長矛,將渾身是火的清兵捅翻。


    船上被火罐砸中,立刻蔓延起了大火,但船上也有對付之法,幾名士卒當即抱出一袋袋草灰和沙士,便往火上倒。


    這時船支開始往河中拋錨,穩定船身,船樓上準備的長梯立刻倒下,搭在城頭上,這就等於平底攻堅,守軍擁有城牆的優勢便大大抵消,許多守城器械都用不上了。


    城中守軍一萬精銳,魯王軍有一萬精兵,在加上高苑軍中還有萬把能戰之眾,在守軍分守四麵,城牆的作用又被樓船抵消的情況下,魯王一方,已經占據戰場的優勢。


    這時當長梯搭上,躲在船倉內的精兵立刻湧出來,他們登上船樓,然後順著梯子往城頭殺去,兩名清兵正要合力砍斷梯子,但望鬥上的魯軍精銳,卻居高臨下,將兩人一一射殺。


    此時戰鼓一變,兩裏外,席地而坐的高苑軍中,一支挑選出來的精銳人馬,外加一個千戶的精銳魯軍共計三千人,立刻在大鼓聲中站立起來,然後抬著十多架長梯向運河推進。


    他們來到河邊,便把梯子搭到船上,然後源源不斷的上船,再從船樓頂部的長梯登城,以便形成持續不斷的攻擊。


    拿著藤牌的魯軍精兵,踩著梯子快速突進,城上的弓箭手被船樓,特別是望鬥上的魯軍火力壓製,隻有稀疏的箭矢射向藤牌手,而且也失去了準頭。


    藤牌手一路來到城邊,正要跳上城牆,躲在城牆邊的清兵槍手忽然迎麵刺來,前麵的藤牌手被長槍刺中,慘叫著跌入護城河中,後麵的藤牌手見此,不等他收槍,便高高躍起,一下撲倒清兵槍手,在地上拚命扭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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