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升上天空,方圓十裏的範圍內都能看到,片刻之後,又有幾道煙火升上天空,與第一道不同,後麵幾道都是紫光觀的清兵發射的求救信號。


    位於光澤縣的清軍主力,自然也發現了這一變化,張存仁在睡夢之中被左右搖醒,正要大怒,左右卻急道:“大人,紫光觀方向升起數道煙火求救,恐怕大事有變。”


    張存仁聞語大驚失色,他在閩北之地搜山入林,廢了多大的力氣,才抓住隆武皇帝,怎麽可能允許出什麽差錯。


    這時他心裏一邊擔心,一邊穿好官服,又一邊讓人將統領杜爾德請來,片刻後兩人相見,張存仁遂即急道:“今天夜裏紫光觀突發煙火為號,必是遭了賊軍圍攻,還請章京立馬率領一千八旗前往增援,務必不能讓賊軍奪走隆武帝。若賊勢甚眾,實在難以抵擋,那就立馬將隆武殺掉,隻將人頭送往福州報功。”


    杜爾德連忙領一千人馬出發,行到半道,兩側樹林裏,卻忽然傳出一聲號響,左右兩側頓時殺出數百人馬,卻是袁宗第攔住了清兵去路,雙方頓時在黑夜裏一陣混戰。


    此時已經日漸天明,東麵的天空泛起一絲魚白,張存仁在派出杜爾德之後,心中稍定,畢竟守觀的是他的親衛,戰力非同一般,再加上一千八旗,在閩北基本沒有敵手,但就在杜爾德出發不久,一名清軍把總卻又慌慌張張的稟報道:“大人,大事不好了,衫關方向突然出現了大批明軍,正往光澤方向殺來~”


    “怎麽可能?”張存仁難以置信道:“衫關方向怎麽會有明軍出現?”


    “大人,是巡哨傳迴來的消息,明軍離光澤隻有七八裏,半個時辰就會殺到!”


    張存仁剛剛安定的內心,頓時驚起驚濤駭浪,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明軍出現在衫關方向,但哨騎絕對不會說謊。


    “明軍有多少人馬?”張存仁讓努力鎮定的問道。


    “天還沒亮,巡哨也看不清楚,但北溪兩岸綿延的都是明軍,肯定有數萬之眾!”


    衫關與光澤相距四十多裏,現在明軍已經走到離縣城七八裏的地方,也就是說,明軍大概是三更天左右開始行軍。


    雖說天上月光很亮,但幾萬人馬能在夜裏進行長途跋涉,也說明的這支軍隊的不簡單,肯定十分精銳,而光澤小城自然無法堅守,張存仁很快就做出了判斷。


    張存仁這老賊,投清之後,被編入鑲藍旗,為清廷屢立大功,頭腦還是很靈活,明銳的察覺到了危險,他感覺到從紫光觀升起煙火求救,到數萬明軍殺至,肯定是經過精心策劃,他現在留在光澤顯然敵不過有準備的明軍。


    張存仁立馬當機立斷道:“傳令大軍,帶上大車,火速南撤。”


    在自身性命麵前,張存仁果斷做出了選擇,就連紫光觀內的隆武帝他也不管了,畢竟就算失去抓住隆武的功勞,他還有百量大車的金銀珠寶。


    當即張存仁派人去通知杜爾德之後,便領著八九千人馬,迅速撤離光澤縣,一量量大車,從城門處拉出,無數清兵護衛他們劫掠而來的財物向南逃竄。


    張存仁的決定很明智,在清兵離開光澤後不久,王彥便抵達了光澤縣,一名騎兵跑到王彥身前稟報道:“啟稟國公,清兵已經南撤,光澤縣內以成空城。”


    “老狐狸,嗅覺還真是靈敏~”王彥在馬上微微一笑,冷聲說道:“督標副將何在?”


    王士琇聞聲立馬抱拳應道:“末將在此!還請國公吩咐~”


    “據黃廷交代,張賊在閩北搜刮搶奪了不少財物,你去幫本督奪迴來。”王彥用馬鞭指著南方道:“記住,拿迴財物即可,不要追擊太遠,閩北的地形,我們並不熟悉,以免遭了埋伏。”


    “諾~國公放心!”王士琇再次抱拳,然後一揮手,身後棋牌官立馬發出號令,一陣鼓聲響起,近萬督標騎兵,立馬向南追去。


    遊牧政權之所以屢屢發動戰爭,而中原王朝對於戰爭卻十分謹慎,甚至有“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樣的話語,就是因為中原王朝發動戰爭的成本高。


    遊牧是打到哪兒搶到哪兒,戰士既不要軍餉,也不要糧食,戰爭成本極低,打仗基本都有的賺,而中原王朝卻要糧要餉,死了還的撫恤,被戰爭破壞的地方還要花錢重建和賑濟,怎麽算都是劃不來。


    滿清雖然已經從半漁半獵向農耕轉化,但行事風格依然是燒殺搶掠,所以南明在財政上天然處於弱勢,需要大批錢財,但卻沒有什麽賦稅收入的來源。


    王彥知道張存仁搶了大批財物,自然不能放過。


    這時天已經完全亮了起來,王彥看著督標騎兵南去,遂即一揮馬鞭,豪邁地說道:“諸將,隨本督去迎接聖駕下山。”


    大隊明軍往紫光觀的方向而去,走五裏,路遇袁總第,他以七百精兵,襲擊一千八旗兵,戰得正憨時,杜爾德得知張存仁已經南撤,遂即慌忙脫離戰鬥,引兵南逃。


    當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塵土蔽天,金鼓齊鳴,士卒打起旌旗,擺出儀仗,迎天子下山。


    眾人經過崎嶇的山道,來到紫光觀前,觀內的戰鬥已經結束,秦鋒在門口等候,王彥遂即有些不安地問道:“陛下可曾安好?”


    “迴稟國公,陛下多日為曾進食,又受了一些驚嚇,身體稍恙,但並無大礙。”秦鋒行禮道。


    “皇後、太子、左閣部與諸多大臣呢?”


    “皇後、太子與閣老都好,國公也不必擔心!”


    王彥聞言,提起的心遂即放了下來,“曆代先皇保佑,真乃漢家之幸也!”


    秦鋒卻道:“不過,混亂之中,曲陽王、西河王、鬆滋王,還有許多大臣宗室,還是被清兵殺害。卑職庇護不利,還請國公責罰。”


    “能保住陛下安全,你們就立天大的功勞,至於殉難的幾位殿下和公卿,那並非你們的過錯,本督會讓人好好安葬,你不必放在心上!”王彥拍了拍秦鋒的肩膀,然後溫聲道:“帶本督去見陛下吧~”


    隆武帝從福京出發之後,就是一路奔波,被清兵追的毫無喘息之機,在山林之中亂竄,本就是因為國事操勞而身體虛弱的他,再經過這一番折騰,又絕食求死,近五十歲的身體自然立馬垮掉。


    這時在房間內,隆武帝躺著床上,曾皇後在一旁伺候,戴之藩則站立在一旁,一名官員在外麵稟報道:“陛下,楚國公到了。”


    隆武帝聞語,遂即讓曾皇後扶他座立起來,激動地說道:“快宣王卿進來~”


    王彥一手抓起官袍的下擺,便急步小跑著進來,看著一身單衣,臉色蒼白的隆武帝,頓時急忙拜於隆武床前,目中含淚道:“陛下,臣來遲矣,讓陛下受苦,臣罪該萬死!臣蒙國恩,刻思圖報。今鄭之龍叛明投清,陷陛下於險境,罪惡貫盈。臣有精兵六萬,必興師討逆,為君父雪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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