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郡,布山縣。


    布山為桂林郡治所在。


    當地四通八達,水利便捷。又盛產肉桂木犀,這可是硬通貨,說是肉桂成林都不為過,所以就命名為桂林郡。


    秦始皇乘坐樓船,行於清澈的河水。李信坐在船內,正在一一匯報。他現在已爵至徹侯,雖然名義上隻是桂林郡尉,實則節製嶺南四郡,地位極高。說的誇張點,他就是嶺南的王!


    上迴雲母壽宴,李信便難得迴涇陽。隻是秦始皇並未召,君臣二人也就沒說什麽。畢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昔日的少年將軍李信終究已至中年。新的將星冉冉升起,攪動天下大勢!


    看著變得沉穩許多的李信,秦始皇是既滿意又失望。秦國穩中求進的武將很多,可李信打了這麽多年的仗,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易水之戰。李信彼時年輕氣盛,拋下大部分輜重。親率車騎長途奔襲千裏,先王翦一步抵達易水河畔,大敗燕軍!


    此舉雖然很危險,卻為秦國贏得很多時間,逼迫燕王割下太子丹的首級。秦始皇對李信是無比讚賞,破例是出宮親迎。


    現在,韓信勝過他當年。


    這份偏愛自然轉移至韓信身上。


    秦國素來尚武,秦始皇也曾幻想過禦駕親征。率領秦國的千軍萬馬,攻伐敵國踏破山河。隻是他作為一國之君,這種事萬萬做不得。雖能鼓舞士氣,卻弊大於利。


    類似於太子嗣君將兵,沒有任何好處。打仗打贏了,太子搶了武將的功勞;打仗打輸了,有損太子的威望。若是有國君令太子將兵,很可能就是起了廢太子的心思。


    “這兩年,你瘦了。”


    “臣……”


    李信雙眼泛紅,好似是賭氣離家多年的兒子,歸鄉遇到年邁的老父親。僅僅隻是句你瘦了,在外多年忍受的委屈情緒便宣泄而出。他少年喪父,跟隨在皇帝左右出任郎官,也是將其視作君父。


    可偏偏在他最誌得意滿的時候,含恨敗北。他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更對不起秦王對他的信任和栽培。好在是給了他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南征嶺南能如此順利,也是多虧他力挽狂瀾。彼時屠睢中計,是他親自領兵,輕裝奔襲數個日夜,方才救下屠睢。否則的話,秦國整個南征計劃都可能受影響。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嶺南,可謂是嘔心瀝血。他將南寧這不毛之地,建造成巍峨的城邑。當地人口甚多,土地肥沃。他親自開墾荒地,鼓勵遷徙的秦人和當地越人通婚。如今的南寧已有兩千五百戶,良田千頃,人口破萬。


    “朕,現在也老了。”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


    “嗬。”


    秦始皇看向船外,此刻是暴雨連綿江水泛濫,緩緩道:“嶺南多雨,常至河水泛濫化為澤國。昔日越人少,靠著漁獵也能為生。如今秦國不斷遷徙,光靠漁獵已無法滿足。當地水土肥沃,當興修水利發展農事。”


    “臣定銘記於心。”


    “朕相信你。”


    秦始皇輕輕咳嗽。


    他來布縣前就染了風寒,夏無且和馮葵共同看診,時隔半月總算是有些好轉。他看著李信,輕聲道:“嶺南雖有五嶺阻隔,可隨著西南夷置郡,已經連為一片。未來互通有無,也可造福於秦。所以,嶺南務必要安穩。汝侯名為南寧,不僅僅是指南寧縣,更要讓嶺南安寧。”


    “臣必銘記於心。”


    “不止如此。”秦始皇看著李信,“如今秦國嗣君已定,待嗣君繼位,嶺南不容有失。”


    李信則是聞言一震。


    他聽得出皇帝的意思。


    是敲打,也是提醒!


    看著皇帝鬢角的白發,李信則是神情黯然。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麽多年,皇帝也已近五十。他得到消息,說是皇帝這兩年又征調諸多民夫,加快了皇陵的修造進度。


    “陛下大可放心。”李信果斷的抬手作揖,立誓道:“臣以李氏曆代先祖盟誓,臣此生必當為秦戍守嶺南,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以報上恩!”


    “起來吧。”


    黑夫則是站在旁邊看著,唏噓不已。秦始皇此次巡狩邊疆,並非隻是心血來潮。似乎是感應到自己身體逐漸衰老,就想著趁自己還有力氣巡視邊疆。用自己的威嚴,震懾邊郡的驕兵悍將。若是他們趁著新君繼位而反秦,都會令秦國根基動搖。這不僅僅隻是父愛,也是為了秦國的未來著想。


    秦國對嶺南的投入太大了。


    不斷的往裏麵砸人砸錢。


    如若有任何閃失,都會重創秦國。


    在來嶺南的路上,秦始皇私底下就問過黑夫。秦國現在反賊已絕,邊郡也都安寧。可等新君上位,那就都難說了。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就是嶺南,當地地勢錯綜複雜,現在都有越人暗中反秦,更不用說以後了。


    嶺南有李信,西南夷有常頞,而北方塞外則有蒙恬。其他強將都不算,這就是潛在的威脅。秦始皇現在還活著,他們倒是還安穩。可等新君上位,在他稚嫩的時候,這些手握兵權的驕兵悍將,又會做出些什麽事來?


    是否會趁著新君根基不穩,憑借手中兵權,逼迫新君封王。亦或者是不聽調令,貿然用兵拓土。到那時,又該如何?


    春秋戰國八百年,各種各樣的事都有。秦始皇也是擔憂自己走後,嶺南等地會出現叛亂。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得不防。


    此次巡狩邊郡,也是為了敲打這些驕兵悍將。這還隻是剛開始,等他迴鹹陽,他會繼續安插些新人把持要務。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就算不下了這些人的兵權,也可派專人掌管糧草。到那時,他們就算想用兵都難。


    還有便是火器,這將會成為新君的殺手鐧。所以秦始皇對火器管控的始終比較嚴格,目前也就隻有膠東才有額外增加。包括西南夷在內,都沒有真正的火器。


    等關中達到一定數量後,才會繼續在兵家必爭之地增加火器坊。但掌管火器的權力,必須得牢牢掌握在新君的手上!


    “在嶺南可還習慣?”


    “蒙上關心。”李信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些,輕聲道:“剛開始也有諸多不適應,經過這麽多年,信有時甚至會認為自己是披發左衽的越人。嶺南並非是水蠱之地,但需要足夠的人力。”


    “嗯。”


    “昔日太師曾與吾等說起很多故事,還以大禹治水為例。信受益匪淺,也是嚐以此教導水工。”李信指向遠處有著嫋嫋炊煙的青山,“山海經有精衛鳥,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於東海。漳水出焉,東流注於河。臣便將此山命為精衛,以此明誌。臣欲效仿精衛填海,必令嶺南為天府之國!”


    “善。”


    見到李信滔滔不絕的明誌,秦始皇也很滿意。李信早年曾為郎官,也算是文武雙全。雖然沒有往昔的鋒芒,可作為封疆大吏卻是綽綽有餘。嶺南多戰事,由李信節製四郡也更為穩妥。


    秦始皇欣賞著兩岸風景。


    縱然大雨滂沱,也是別有番滋味。


    李信和扶蘇的關係也算比較親近,未來扶蘇上位,想必李信是不敢有什麽心思的。隻要嶺南安穩,那西南夷也就不必擔心。


    “黑夫,為何不說話?”


    “臣不擅言辭。”


    “哈哈哈!”秦始皇頓時爽朗大笑,指著黑夫道:“朕可聽說你靠著三寸不爛之舌,成功勸降駱越聯軍。一張嘴舌燦蓮花,活活把譯籲宋給說死。而且說什麽中什麽,都說你是烏鳥嘴。”


    “謠言,絕對是謠言。”


    “怎能憑空汙人清白?”


    “先生好意思說自己白嘛……”


    “你信不信我把你丟河裏洗澡?”


    “哈哈。”


    秦始皇爽朗的笑著。


    這一路上因為有黑夫在,讓巡狩也變得有趣許多。特別是他和馮葵拌嘴,秦始皇能看半小時,這可比倡儒說笑都有意思,堪稱是秦國版的相聲……


    “前些天扶蘇來了文書。”秦始皇放下茶碗,緩緩道:“烏倮出使西域邦國歸來,說在大月氏後有諸多胡戎小邦。各不相同,還有以黃金打造的城池。當地盛產香料,可用來烤肉。他們隻知東方有秦,卻不知秦有多大。烏倮作為秦使,卻處處受氣。扶蘇已決定對西域邦國用兵,打通西域之路,以此揚威於西域,令胡戎四夷盡歸於秦。”


    “挺好。”


    “這麽快嗎?”


    韓信則有些懵。


    說好的西域歸他了啊!


    能否封侯,可全靠西域邦國。


    他在涇陽寫軍事論文時,特地就是以西域為題。根據知道的材料,規劃了未來的戰鬥方向。沒曾想他還在出巡呢,結果扶蘇就開始要打仗了。


    “放心。”秦始皇淡定拂袖,“太子暫時還沒用兵的打算,隻是通知蒙恬備戰。目前火器也才剛起步,還需要時間籌備。”


    “信,明白了。”


    “相比較西域邦國,辛勝將軍則是再提箕子朝鮮。”秦始皇看向遙遠的東北方向,“衛滿已經中計,彭越英布為其左膀右臂。箕子朝鮮,也當削去王號,並為秦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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