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驚雷炸響。


    張良目送著項梁項籍離去,大鐵椎則是披著銅甲站在旁邊,手中則是緊緊握著鐵椎。


    “多謝君子。”


    “你不該在這的。”


    “我的名字,是君子給的。”


    “我的命,也是君子的!”


    “嗬……”


    張良隻是笑了笑。


    他知道留在這會有危險。


    這些年來他東奔西跑,為了活命甚至沒有蓄須扮成女人。他立下誓言,秦國不滅他絕不蓄須。當初新鄭反秦,他的弟弟和諸多韓人血染新鄭。


    那一天,他散盡家財走了。


    再後來他逃至大梁,希望能遊說列國合縱抗秦。可是他失敗了,各國根本就沒有人相信他們。看著秦國即將水淹大梁,他同樣也走了……


    而後他遠遁海外求見滄海君,然後散盡家財打造了百二十斤重的大鐵椎,求得能使此武器的力士。再後來,他又留在淮南結交任俠。可隨著秦國滅楚,他隻能被迫繼續逃離。


    ……


    他就如過街老鼠,麵對秦國的通緝隻能四處逃竄。後來聽說黑夫的事跡後,他來至雲夢。收買山賊,讓他們趁機刺殺王翦。隻不過卻被黑夫反殺,還借此掃蕩匪寇。


    再後來他就逃至嶺南,希望能借助越人削弱秦國的力量。可他低估了黑夫的手段,好像處處都提前預判了他。最後黑夫更是親自領兵,用一出苦肉計讓他都上了當。最後更是在鬱水前盟誓,順利讓駱越聯軍不攻自破。


    迫於無奈的張良,隻能被迫逃至西南夷。沿著牂牁江,他看到了很多懸棺。當時他就在想,也許有朝一日會死在這裏。隻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隨著秦國確立扶蘇為太子嗣君,成了壓垮張良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那日得到消息後,張良是重病在床半個多月。因為他知道,現在是大局已定,他們已經沒機會了。不論他們在西南夷做了什麽,都沒有任何意義。


    秦國就算是真的中了他們的計,死傷慘重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好比昔日的李信率二十萬大軍伐楚失利,以至於秦國死傷慘重,可又能如何呢?


    秦國很快又發兵六十萬,並且是由王翦親自掛帥,一舉滅楚。更不用說現在秦國坐擁天下,人口是快速發展,遠比先前多的多。


    他已經留書告訴項梁項籍,滇國絕對不能死守。若是真的守不住,就找機會撤出滇國,朝著更加遙遠的西方而去。雖然遠離故土,可這也沒辦法。


    “鐵椎,把琴拿來。”


    “君子想彈琴了?”


    “嗯。”


    張良盤膝坐下,緩緩撥動琴弦。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清人在消,駟介鑣鑣。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他所唱的是出自鄭風的《清人》,明麵上好像是在歌頌鄭國大軍兵強馬壯,實則是暗諷鄭文公不愛惜民眾,久役人民於河上,兵眾不滿紛紛逃役。在張良看來,這首詩同樣很適合秦始皇。


    “君子……”


    一曲奏罷。


    張良緩緩起身,拔劍將心愛的古琴劈成兩半。他知道從今往後,他再也沒有機會撫琴擊築了。他再次倒下一大碗西南夷當地的烈酒,一口飲盡。


    “君子,你不能飲酒。”


    “已經無所謂了,你也喝。”


    張良笑著給大鐵椎倒酒。


    雖然被酒勁衝的不住咳嗽,甚至是再次咳血,他依舊是麵露微笑。看著張良如此模樣,大鐵椎已經是雙眼泛紅。


    他並不懂什麽忠君愛國,也不懂什麽家仇國恨。他隻知道誰管他飯吃,他就給誰賣命。張良對他極好,從未少過他吃的。他這條命就是張良的,不論是生是死都絕不後悔。


    “大鐵椎,陪我喝酒。”


    “好!”


    大鐵椎盤膝坐下,痛快飲酒。


    “君子,其實你也可以走的。”


    “不走了,這次不走了……”


    張良臉上帶著笑容,如釋重負道:“其實我知道,這迴根本就沒什麽機會。就算我再怎麽足智多謀,國力如此懸殊也難有大用。秦國本就尚武,一地得失根本無傷大雅。原本秦國還有嗣君隱患,可現在已立扶蘇為太子。未來文有黑夫、蒙毅、蕭何、陳平等人輔佐,武有韓信、曹參、樊噲等人相助。特別是黑夫在幕後規劃國策,我們已經再無機會可言。”


    這些年來他奔走各地,從未絕望過。就算是麵對秦國數十萬的車騎大軍,他都認為還有機會。可黑夫的出現,填補了秦國最缺的板塊,也就是文治!


    現如今的秦國文治武功當屬曆代之最,可以說是無人能及。張良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已經無法再改變什麽。再加上他現在也已油盡燈枯,所以就不想走了。


    “我也不走。”


    “大鐵椎,喝酒。”


    “喝酒!”


    張良緩緩閉上雙眼,再次痛飲一大碗。現在放下所有,他也是輕鬆了許多。他現在就隻希望能去鹹陽,臨死前見黑夫這仇敵一麵,如此也算是得償所願。


    “靡莫那邊,打起來了。”


    “嗯,他們也要來了。”


    張良看向遠處。


    此次是由項氏宗親領兵,比如項佗、項襄、項莊、項聲……此次人手並不多,約摸著有三千餘人。這其實已經是滇國能拿得出手的兵力了,畢竟滇國也不富裕。他能說服滇王出兵,就是用的唇亡齒寒的道理。滇王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便咬牙派了三千人。


    如果再配合上靡莫內的五千精壯,加上占據夜襲優勢,完全能重創秦國。若是順利,足以擋住秦國前進的腳步。就算是被陳平識破,也能給項梁他們爭取到寶貴的時機。


    張良站在高處,看著遠處的火光則是輕輕歎息。隻可惜間隔太遠,他現在也看不出什麽來。雷光閃爍,讓張良的身影顯得是無比寂寥。


    狂風驟起,大雨滂沱。


    張良看著雨珠,卻是不由苦笑。看來秦國還真是有氣運加持,想不到停了兩天後又下起了大雨。他這迴吩咐過項佗,讓他們進攻的時候采用火攻的方式,而且主要是襲擊他們的糧草輜重。沒想到,現在卻下起了大雨……


    “咳咳咳!”


    張良再次不住咳嗽。


    他捂著胸口淋著大雨,苦笑歎息。


    遠處密林內傳來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張良則是順勢看了過去。借助月光就看見秦國玄旗搖曳。


    “張子房,別來無恙乎?”


    “少上造陳平,有禮。”


    “嗬。”


    轟隆隆……


    雷聲大作。


    陳平則是揚起抹微笑,看著不遠處的張良和大鐵椎。為了對付西南夷,他們是辛辛苦苦籌劃數年。這兩年巴蜀商賈也多有來往,將秦國的詔書和消息散播出去。隻要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便能得利。


    西南夷人也不是傻子,明麵上可能會因為好麵子而不好意思,可暗地裏給秦國傳遞消息的可不少。所以秦國已經掌握到很多線索,包括滇國都有秦國的耳目。


    陳平這兩天就是故意不巡營賣破綻的,自然是希望他們能進攻。還有就是收集情報,知道了張良的下落。所以他是刻意暗中布局,當項氏率軍進攻大營時,陳平則是特意帶人包抄後路。


    看著就隻有張良和大鐵椎,陳平頓時蹙眉吩咐道:“速度帶人和獵犬,跟著腳印去搜尋。”


    “陳君就不必費勁了。”張良則是淡淡一笑,抬手道:“他們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就算你現在派人跟著也來不及了。而且大雨滂沱,腳印很快就會消失。”


    “嗬,子房倒是灑脫的很。”


    陳平皺著眉頭,但也沒有聽他的。而是繼續抬手,安排人去搜尋。他看向遠處手握鐵椎的壯士,淡淡道:“子房,你現在讓他放下兵器,我可以暫時保住你們的命。若是再不放下武器,休怪吾等。”


    “嗬嗬……”


    張良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他留在這,就沒想過能活下來。


    這件事,大鐵椎也是心知肚明。


    他雙眼通紅手握大鐵椎,站在了張良麵前。雙手展開,朝著秦軍憤怒咆哮。猶如野獸怒吼,一時間是狂風大作,讓諸多秦國銳士都為之側目。


    如此壯士,實在不俗!


    陳平則是負手而立,從容不迫。這不過隻是困獸之鬥而已,或者說對方是主動求死。既是如此,那也沒必要留著。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後弓弩手動手。


    一支支弩箭貫穿而出。


    大鐵椎則是堅定的站在張良麵前,很快就被射成了刺蝟。他轉過身來,全身都是鮮血。一滴滴鮮血順著手掌和鐵椎落在地上,而他則是艱難的跪倒在地。


    “君子……”


    “我不能……再陪著你了。”


    “你安心的去吧。”張良卻是眼含熱淚勉強一笑,緩緩道:“你不用急,我很快就會來。”


    大鐵椎的身軀轟然倒地。


    張良捂著胸口,抬頭看向陳平。


    “陳君,你這次又立下大功。”


    “押送我去鹹陽後,你必能爵至大上造!”


    張良慘然一笑。


    手中寶劍筆直刺進土中!


    【第2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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