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子巡狩至河東濩澤,當地幹旱三月無雨。黔首受饑渴之苦,長公子與大上造共同出資開鑿水井,謂扶蘇井。徹查公債貪腐謀私之案,濩澤縣令仁判以梟首,三族充為城旦。相關人等,皆依律繩之。”


    “嗬……”


    聽完匯報,秦始皇頓時一笑。


    看來這迴巡狩,還有些意外收獲。


    扶蘇是他的長子,所以知道他的性格。對待貪官汙吏,素來都是零容忍,最痛恨的就是那些魚肉百姓的官吏。


    濩澤……


    秦始皇正坐於帝榻,也是想到很多事。他昔日自趙歸秦,是濩澤黔首讓他頭次感受到國家的溫暖。那時秦國貧困,黔首也都是麵黃肌瘦。可他們卻省下口糧,就連珍藏著的蜂蜜肉脯都悉數獻出,隻為讓他這位質子能吃的好些。


    “左丞相。”


    “臣在。”


    “河東公債可查出問題?”


    “臣本欲明日再提。”李斯臉色如常,抬起手道:“去年河東水患,今年濩澤三縣無雨。可收上來的公債,卻比三川、上黨、邯鄲郡都要多。臣認為,這裏麵必有問題!”


    河東郡守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更是蠢到讓人哭笑不得。河東郡大體情況,他們也都知道,日子過的是相當淒苦。可收上來的公債比別的郡還高,這裏麵能沒問題?


    想不到,扶蘇也都查清楚了。這些官吏為了政績,為了麵子工程就逐層剝削黔首。強買強賣,逼迫黔首賣兒賣女。一魚兩吃,再收豪族貴胄的好處侵占他們的田宅。如此惡行,簡直是視秦法如無物,不殺不足以平民心!


    “既然扶蘇都已處置好,便不再更改。若是讓朕先查出來,他們都得族誅!”


    秦始皇重重哼了聲。


    公債是黑夫所提,也是他認可的手段。關係到北伐,還有後續秦國的經濟民生。為的就是盡量降低戰爭對黔首的影響,在不增加口賦的情況下確保戰事順利進行。


    “臣等遵製。”


    “扶蘇可還在濩澤?”


    “下吏接到文書時,公子已經準備啟程。”中郎將抬手作揖,低聲道:“上有所不知,當地黔首無比歡迎公子。公子體恤黎庶,親自下鄉慰問鄉黨。鑿井出水後,當地黔首自發為公子刻石立碑頌功。”


    “退下吧。”


    “下吏告退。”


    秦始皇拂袖揮手。


    這些事必然也都有黑夫推波助瀾,但對扶蘇此次的做法反而感到欣慰。他不怕扶蘇爭名聲,怕的是他不爭。作為長公子,有些事是他逃不掉的。既然他立下功做了好事,自然得要靠黔首口口相傳。爭取民心,以此讓廷臣沒的選擇。


    現在,總算有了些風範。


    對於這段小插曲,秦始皇並未放在心上。他推出公債前,就已料到肯定會有貪官汙吏。他的做法就是發現一起嚴懲一起,絕不姑息。等各郡縣公債數目送來後,他還會繼續派禦史徹查。但凡有人敢為了政績而逼迫黔首的,直接族誅!


    “東胡那邊情況如何了?”


    “目前還在對峙。”王賁接過木棍,指向遼東三郡,緩緩道:“根據探子的消息,東胡王還未大舉用兵。或許如昔日的齊國,隻想著坐山觀虎鬥以收漁翁之利。如此,反倒是對秦有利。”


    “也可。”


    秦始皇蹙眉點頭。


    他巴不得東胡現在作壁上觀!


    “韓信既然已經肅清河南地,可城河上為塞,築亭障以逐戎人。”秦始皇指向版圖,冷冷道:“將此事昭告天下,朕要讓天下黎庶都以此為豪。令朔方為郡縣,牛馬布野千裏。自此後,邊郡再無胡戎襲擾!”


    “臣等遵製。”


    馮去疾則是站了出來,緩緩道:“稟上,臣昔日就曾聽烏倮說過。義渠戎人這些年來半牧半弄,人口倍增。所得放牧之地銳減,各部彼此仇視。為了一塊放牧之地,甚至會大打出手。幸得蒙恬治理有功,將他們強行分開。然人口牲畜增多,有限的牧場勢必無法承擔。故臣以為,可發義渠人至河南地。一來他們本就為戎人,以放牧為生。二來義渠人素來能征善戰長於騎射,以戰死為榮病死為不祥。”


    “可!”


    秦始皇點了點頭。


    義渠為北地郡,距離河南地本來就近。這兩年義渠人沒少因為牧場惹是生非,既然他們喜歡放牧,那就給他們更為寬敞的草原。


    “詔令義渠令,朕允許義渠人至河南地放牧,但不允許他們放肆!另外,發邊郡贅婿、商賈、庸耕者、城旦舂至河南地,就地築城以守秦土。”


    這其實都是秦國早早就製定好的戰略方向,根據黑夫所獻《守邊勸農書》而推行。通過築城遷徙的方式,發動秦民抵禦胡人襲擾。如此便可減少邊郡戍卒,減輕黔首負擔。


    當然隻是減少,而不是沒有。以後完全能就近戍守,至於較遠的地方則可以不用戍邊而是做別的事。


    胡戎秦人相互混雜製約,再加上修造的一處處土城,就能將河南地徹底吞並為秦土。未來有了這片水草肥美的牧場,秦國的戰馬數量會因此倍增。有了牲畜,未來黔首皆能受利!


    秦始皇拂袖揮手。


    李斯等朝臣皆是各自告退。


    空蕩蕩的大殿,秦始皇則是站在沙盤前久久未曾移動。他此次大膽任用韓信,就是因為他知道韓信年少輕狂,能以最快的速度為他肅清河南地。蒙恬或許因為昔日伐楚失利,與李信似的失去了鋒芒。猶如無鋒重劍,變得更加沉穩。


    這當然不是什麽壞事,畢竟作為上將軍就得要沉穩些。像屠睢似的輕率冒進,則很容易掉進敵人的陷阱,最後損兵折將得不償失。


    但是,秦始皇希望韓信能夠更快些。讓他在有生之年,看到更為遼闊的世界。讓秦軍的足跡,走的更遠。讓看的見的和看不見的,都歸為秦土。就算會因此付出些代價,但都是值得的!


    他需要蒙恬這種守成的老將兜底,也需要韓信這種敢於挑戰的小將。這樣才能有個好的循環,因為小將也終有日能成為老將!


    “韓信。”


    “朕也想看你能走多遠!”


    ……


    ……


    祁連山以南。


    這是片廣闊無垠的深藍色鹹水湖!


    河湖相連,形成片片濕地,魚遊鳥翔,生機勃勃。遠處碧波萬頃、水天一色。湖岸上草原綠意茵茵遼闊起伏,牛羊成群。


    明月高懸,景色如畫。一處處營寨呈戰陣落於四周,披甲秦軍皆是歡唿雀躍,圍繞著篝火殺牛宰羊。


    “此地應當是西海,傳聞中西王母就在這。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侖之丘。有神,人麵虎身文尾皆白。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虎齒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盡有……”


    蕭何指向前方,低聲道:“昔日君上曾提及此地,將其命名為青海湖。海周七百五十餘裏,中有二山。二山東西對峙,水色青綠,冬夏不枯不溢。自日月山望之,如黑雲冉冉而來!此地有魚鹽之利,適合放牧。所養戎馬犛牛,於草原皆有大名!”


    “嗯。”


    韓信吃著肉幹,下巴冒出了諸多胡須。他這段時間是長途奔襲,不斷廝殺。有點空閑時間就想著趕緊睡會,所以根本無暇修整胡須。


    “將軍後麵有何打算?”


    蕭何看向韓信。


    前幾日他們大破大月氏主力,同時還將秦國旗幟插在了焉支山上。而後追擊胡戎殘部至青海湖,繳獲了大量的牛羊牲畜。


    韓信則是看向天空,感到有些不適。他在涇陽時黑夫就提到過,這裏叫什麽高原地區。如果說關中是平地的話,那麽青海湖就是在山上。他們首次殺至此地,會很容易出現高原反應,比如頭痛頭暈,嘔吐心悸氣短……


    他看過大概的地圖,這裏距離隴西其實並不算遠。當地是羌戎混雜,時常會有羌人在此放牛牧羊。若是繼續往北,便是大月氏的地盤。


    “現在輜重是否還夠?”


    “起碼能堅持半個月。”蕭何笑了笑,解釋道:“皆賴將軍帶吾等來這青海湖,故不缺鹽。加上沿路繳獲的牛羊牲畜,肉食也不缺。唯一可惜的是目前茶葉不足,需要盡快補充。好在正值夏季,草原上的野菜也可充饑。”


    “如此就好。”


    “等會……將軍這是想做什麽?”蕭何頓時心裏咯噔了下,連忙道:“按照速度,完全能抵達至輜重點。將軍這麽問,莫非是想改變路線?”


    “知我者,蕭君也。”韓信取出潦草的地圖,指著青海湖道:“目前吾等處於青海湖,大月氏則在北方。前幾日吾已大破其主力,令其潰敗逃亡。上將軍是要我盡快出發,襲擊單於庭以此給前線創造機會。既是如此,本將完全可先攻大月氏,打完後再長途奔襲至單於庭。”


    “你瘋了?!”


    蕭何猛地站起身來,滿臉駭然。


    劇本就不是這麽寫的啊!


    韓信現在手裏也就五萬人,他去打大月氏?!


    【第2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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