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山海最早為管仲所提,商君則是提出壹山澤的理念。秦國這些年來也是這麽做的,將鹽池銅鐵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禁止民間開采。


    為安撫邊郡新地豪族,秦國則推行包商製度。由他們出價競標,價高者就能中標承包。巴氏如此,卓氏亦然。特別是以蠻夷為主的道,更需要當地豪族充為代理人,協助秦國治理。


    扶蘇負手而立,慷慨激昂道:“南征結束,北伐在即。故吾以為,秦可從鹽,鐵,茶,糖四處入手。不論官營或是包商,秦國皆可得大利。北伐所需糧秣,皆可由此而出,遠比增加賦稅更易令黔首接受。”


    “可。”


    秦始皇對此還算滿意。


    這些年來,扶蘇倒是與黑夫學了些本事。結合他自身仁治理念,加以發揚光大。他認為管仲官山海的理念就挺好,能令農夫黔首壓力輕些。


    “另外……”


    “嗯?”


    “涇陽使黔首自實田,得良田千頃,每年田稅可多收兩千石。”扶蘇抬手作揖,自信道:“故臣以為,可自各郡縣徹底推行。另有溲種法已記於田律,亦可推行。竊以為官山海的同時,農事絕不能放下。農商並非對立,當相輔相成。”


    “可。”


    黑夫望著扶蘇侃侃而談,也是一笑。雖然很多都是說過的理念,但扶蘇能將其融會貫通加以整合成為自己的想法,未嚐不是種進步。


    位居上位者,未必要開創些什麽理念。隻要他能擇優選用,為國家發展護航便足夠了。知人善用,這是上位者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項能力。


    商君變法強國,張儀合縱連橫,範雎遠交近攻,韓非的法術勢,李斯的諫逐客書……秦國曆代君主皆是如此,在關鍵時候選擇有利於秦國的名仕決策。


    扶蘇重新坐下,看了眼正在大快朵頤的黑夫,也是相當無奈。本來以為能讓黑夫刮目相看的,結果人壓根沒看他。他這些年多次與皇帝衝撞,當朝駁斥他的政見,總會跳出來唱反調。


    他的想法未必是錯的,皇帝的決策也未必是對的,但不論臣還是子的身份,他都不該當眾衝撞。況且提出問題的人很多,但能解決問題的卻不多。


    也是自從接觸黑夫後,扶蘇才意識到辦實事的重要性。隻會誇誇其談,於國毫無用處。能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方為能臣。很多政論看似是好的,卻未必適用於秦國,而且推行起來會遇到各種問題。


    這些事,扶蘇也都親眼見識過。就比如黑夫出於好意,在六縣鼓勵晚婚晚育,希望女子能十六後再生子。可實際上卻有很多人拒不執行,還有的秦吏則是篡改親眷年齡,貪汙黑夫下發的補貼,簡直是畜生不如!


    秦國律法不僅約束黔首,對秦吏更嚴。黔首不執法,犯法危害不大。可身為秦吏卻是知法犯法,那就得受罰。若有爵位傍身,那就得削爵抵罪。若是罪責太大,就是徹侯也得死!


    爵位雖然重要,卻並非是免死金牌。不說白起這種戰功赫赫的將軍,對尋常秦吏而言更是如此。爵位來的艱難,去的卻很容易。因為商君變法時就已考慮到未來發展,若是爵位太多就會導致秦國都有爵位,田宅便不夠分的。所以就得想盡辦法,收迴他們的爵位!


    嚴刑峻法,約束秦吏!


    這才是應有的法治!


    子嬰端起酒樽,笑著道:“長公子一年比一年出色,處理國事上愈發得心應手。並且還有自己的政見,發人深省。好好栽培,前途可期。”


    “謝少宗伯。”


    扶蘇抬手道謝。


    秦始皇隻是舉起酒樽示意,沒有多言。子嬰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作為秦孝文王的幼子,在公室中地位極高。他心寬體胖,鮮少與人起衝突。身份尊貴又會做人,所以在朝堂乃至民間都有著相當高的名望。


    子嬰不光會幫扶蘇說話,別的公子也一樣。他不站隊,不論任何人上位都得繼續拉攏他擔任少宗伯。若是公孫成死了,那子嬰必定要擔任宗正,也就是大宗伯!


    而公孫成則沒多言,隻是淡定的喝著醇厚的黍酒。這些事他從不插手,也不會過多評價公子。他最支持的還是公子高,可他現在已經被外派至嶺南,也就是說徹底失去了競爭的資格。


    正旦在即,他們也得到了消息。公子高在嶺南幹的其實還行,隻是前段時間患了重病。得虧陽慶還在嶺南,出手將他救好。即便如此也瘦了一大截,足足臥床半月之久。


    看皇帝的態度,很明顯是打算放棄公子高。隻能說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不中用。公子高的缺點就是太過重感情,作為國君是不合格的。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作為國君就得絕私情有大愛,能為了國家發展而舍棄感情。若是有了私情,對國民而言並非好事。


    所以,公子高就這麽沒了。


    再看看皇帝最寵愛的胡亥,現在是被黑夫徹底帶歪,走向了條海寇的不歸路。聽聽他說的想法,完全就是山匪流氓的架勢。就算是把皇帝的位置傳給他,恐怕胡亥也會立刻讓位給別人。


    那麽,答案也就唿之欲出了。雖然皇帝沒有明說,但他的做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放眼諸公子,現在也就隻有扶蘇了。皇帝或許對扶蘇還有諸多不滿意,但也沒的挑了,畢竟別的公子還不如扶蘇。


    宴席上觥籌交錯,可就是黑夫都感到脊背發涼。秦始皇就沒多少好臉色,一個個公子全都是噤若寒蟬。被點到名的基本都是抖如篩糠,在秦始皇不斷的追問,最終渾身是汗的敗下陣來!


    真慘啊……


    秦始皇寒著臉,眼神自諸公主公子身上一一掃過。子嬰見狀則是連忙笑著道:“上不必動怒,他們尚且年幼。有所不知實屬正常,還可慢慢學習。”


    “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固當賞罰以勘亂,仁義以正心!”秦始皇卻是冷冷開口,訓斥道:“爾等在宮中享受民利,卻不知勤習律令。不光你們,爾等先生皆要受罰!”


    “兒知錯……”


    他們是齊刷刷的起身作揖。黑夫坐在中間是兩麵為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思來想去就先蹲著了。


    “……”


    秦始皇望著黑夫詭異的造型,差點沒破防,最後隻得冷漠拂袖,“罷了,今日便先如此。迴去後勿要再貪玩,需勤奮刻苦。若再胡鬧,朕定嚴懲!”


    “吾等遵製!”


    眾人紛紛作揖,皆是如釋重負的趕忙離開。看向黑夫的眼神也是充滿感激,得虧有黑夫在這,不然還得繼續噴他們。黑夫同樣是鬆了口氣,便準備起身迴去。這場皇帝家宴吃的他是心驚膽戰,秦始皇動輒就來份蓋飯發飆……


    “黑夫。”


    “啊?咳咳……臣在!”


    “你留下來。”


    “……”


    黑夫默默的又退了迴去,他就知道今天肯定沒那麽容易迴去。秦始皇則是從容走下石階,快速切換身份麵露微笑道:“現在,朕便是商賈秦伯。”


    “咳咳咳!”黑夫也是順杆子往上爬,笑著道:“既是如此,那某就不客氣了。秦公今日這場家宴,著實不太好。”


    “嗯?”


    “雲夢有句老話,叫做人前不教妻,飯桌不教子。”黑夫麵露無奈,歎息道:“正所謂食不言,寢不語。秦公若是想管,也有諸多機會可以管。實在不行,也可送幾人去山河學宮。您老平時政務繁忙,無暇管教子女,一年恐怕也就吃這麽一迴飯。這時候出麵發難,您老想想有多少作用咧?”


    “……”


    秦始皇蹙眉望著黑夫。


    這是在教他做事?


    “秦公望子成龍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您老要知道每個人的資質是不同的。您不能指望所有公子都像我這樣出色,這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你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秦始皇忍俊不禁的笑著,拍著黑夫肩膀道:“放眼秦國,也就隻有你敢在朕麵前如此放肆。”


    “不不不,您老現在是秦公。”


    “……”


    “笑一笑,十年少。”黑夫望著秦始皇,“您老私底下還是能多往涇陽走走,說不準心情也能好些。有時換個心情,處理政務會更得心應手。”


    “嗬!”


    秦始皇爽朗的笑著。


    黑夫這話倒是沒誇張。


    “你可知朕為何會單獨留下你?”


    “不知道……”


    “現在已是三十三年了……”秦始皇望著夜空繁星點點,捋著胡須道:“朕十三繼位,如今已四十六歲。縱然朝公不言,朕也都知道。韓非昔日曾言:輕其適正,庶子稱衡,太子未定而主即世者,可亡也。又有人言,國不可無儲君。”


    預言家啊!


    黑夫也是一笑。


    韓非說的意思很簡單,輕視正妻嫡子,庶子和嫡子並重,太子還未確定而君主就去世了的,可能滅亡。


    瞧,這就是曆史上的秦國……


    “黑夫。”


    “嗯?”


    “你以為扶蘇如何?”


    【第2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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