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身份的三馬大車,出了函穀關後便沿著馳道一路向東而行。先是經過河東郡安邑,品嚐過池鹽後便繼續東行。


    黑夫就當是春遊,領略著沿途風景。各地皆是美不勝收,令人流連忘返。期間還經常能瞧見有騎著駿馬的郵人,通過馳道,將一份份文書送至鹹陽。


    “小豬,信鴿都放了吧?”


    “剛才是最後隻了。”


    “嗯。”


    黑夫輕輕點頭,讚賞道:“許從這位農家傳人,還招攬不少擅於飼養家禽的野老。還有些馴禽師出力,總算是小有所成。這批信鴿可都是這些年精心培育的,若時間不達標便一律烹了。”


    “咳咳咳……”


    扶蘇在旁輕咳。


    這話可不敢胡說啊!


    蒼鴿可是秦國的保護動物!


    “話說,咱們已經抵達至陽武縣了吧?”


    “前方就是戶牖(you)鄉。所謂戶牖,便是門窗門戶之意。夫戶牖者,風氣之所從往來。故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


    扶蘇對這些地名是嫻熟於心,包括來曆也都是了如指掌,擱後世當個導遊絕對是綽綽有餘。他指向前方,笑著道:“此地雖為平原,但昔日也是關隘之地。數百年前諸侯繁多,戶牖為宋國城邑,西麵便是鄭國。相當於是宋國西大門,故得名為戶牖。”


    “原來如此。”


    黑夫恍然大悟。


    他會選擇從戶牖而過,則是因為陳平張蒼的緣故。他們都是戶牖人,也都有宗親在這。反正是順路,就來此看看。


    陳平最放心不下的莫過於陳伯,也是他最愧疚的。他當初本想將陳伯接到鹹陽享福,可對方卻是死活不肯離開。陳伯有著諸多理由,最重要的還是不願拖累陳平。


    對於這樣號人物,黑夫是發自內心的欽佩。聽到陳伯的事跡,他便會想到大兄衷。時代不同觀念也有不同,這時候的長兄如父可不是說著玩的。因為徭役沉重,他們大部分都得早早肩負起家庭的重擔。


    黑夫打著哈欠,被馬車顛的是翻江倒海。自涇陽出發,至今已經足足過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他也盡量加快速度,奈何這年頭趕路實在是不容易。而且晚上視線受阻,不適合遠行。


    戶牖位於平原地區,並無丘陵高山,道路平坦開闊。沿途還能瞧見有辛勤耕耘的農夫,戴著黑色頭巾賣力勞作。


    在秦國的推行下,諸多工坊也都臨河建立而成。黃河穿戶牖而過,再加上正值春季水流無比湍急,沉重的水車則不斷轉動。嫋嫋白煙升起,還能聞到股刺鼻的石灰味。


    扶蘇坐在窗前,指向前方笑著道:“三川郡守為李由,此人能力出眾精通律法。昔日多次為尉,為秦征戰。黑子所獻工器,關外當屬三川郡最為積極。看看這片工坊,皆是出自李由。”


    “嗯。”


    黑夫也是輕輕頷首。


    李由的大名,他是早有耳聞,畢竟是秦國響當當的駙馬爺,娶了位公主。他的父親則是左丞相李斯,法家代表人物。當初王翦伐楚的時候,李由便在軍中擔任都尉,而黑夫則是他麾下的小伍長。


    三川郡地處要隘,因境內有大河、洛水、伊水而得名。同時也是秦國的東大門,位居函穀關前。隻要三川郡不失,那麽山東六國便難以靠近函穀關。將此要任重職交給李由,便能看出對他的信任。


    當然,熟知曆史的話也會發現李由是個相當悲壯的人物。秦二世上位後,聽信趙高的讒言。


    說什麽李斯本為上蔡楚人,而陳勝吳廣也都是楚人。李由作為三川郡守扼守要道,卻是堅守滎陽不出,結果任由周文率領的另一路西征軍打入了函穀關。若非章邯出手,隻怕鹹陽已是岌岌可危。


    經過趙高的借題發揮,李斯便被扣上個勾結反賊妄圖謀逆的罪名,最後是俱五刑夷三族,成為1\/2的代號。


    隻能說,秦國真的廢丞相啊!


    彼時的李由或許已經知曉此事,但卻依舊是堅守雍丘。率領秦軍,最終卻被聯軍擊潰,而李由則是被曹參所殺。


    他昔日在軍中時,便經常聽說李由的事跡。此人能力出眾,待將士極好,與將士同吃同住。曾有位百將身負重傷,他便將自己的軍醫調去。恪守軍令,主張賞罰分明,曾言:諸罰而請不罰者死,諸賞而請不賞者死!


    李由也的確是有真才實學的,就說距離關中更近的河東郡都沒這等景象。沿途農田阡陌縱橫,還能瞧見各種新式農器,甚至還有一車車的糧種自遠處發來。


    再說這些工坊,同樣是一應俱全。造紙、印刷、水磨……甚至還能瞧見有茶農趕著牛車,緩緩送至茶坊。陽武縣應當是後世的河南新鄉,黑夫記得也的確種有些茶葉。隻是他沒想到,李由動作能這麽快……


    也是有真才實學的啊!


    “子都。”


    “嗯?”


    “你跟著長公子巡狩,應當也會自三川郡而過,你可見過李由?”


    “自是見過的。”


    黑夫揉搓著下巴,笑著詢問道:“我聽說長公子與左丞相政見不合,經常會因為某些決定而爭執不休。既是如此,那與李由關係如何?”


    扶蘇則是輕輕點頭,解釋道:“黑子不必擔憂。李由雖是丞相長子,繼承其衣缽政見,但與長公子私交還算尚可。二人昔日在鹹陽城時,也經常就儒法兩家觀念而探討,找尋最合適的治國之策。”


    “那倒是挺好。”


    黑夫聞言則是一笑。


    真要算起來,李由已年近四十,他有著自己的人脈關係。父子倆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可不僅僅隻是才能。好比李斯,他其實和很多公子關係都挺好,唯獨扶蘇因為政見不合而差些。而李由則是恰好填補了這塊空缺,最起碼不至於把關係鬧僵。今後不論誰繼位,他李氏照樣能享榮華富貴。


    胡亥則是打著哈欠,百無聊賴的聽著兩人交談。他看向窗外,對三川郡是毫無興趣,他現在恨不得是能趕緊飛至膠東。前些年秦始皇東巡時,他就有幸跟隨。登上琅琊台後,也眺望過東海。


    隻不過當時還未遇到黑夫,隻覺得海景波瀾壯闊,很是獨特。當時還品嚐了鮮美的海魚,這可是鹹陽吃不到的。再加上黑夫後續的刻意點撥,順利激發起他對海外的興趣。


    廣闊無垠的東海,真有蓬萊仙島?


    “縣君。”


    “嗯?”


    “前麵……有人……相迎。”


    為黑夫駕車的便是周昌,他依舊是期期艾艾的說著,同時是特意放慢了速度。他這迴是作為黑夫的扈從駕車,沿路表現是相當出色。


    “謔,這麽多人?”


    黑夫拉開簾布,也是麵露詫異。


    ……


    晌午時分,三川郡守李由已經帶領郡縣長吏在戶牖等候。站在最前方留著矢狀胡須,頭戴黃玉冠腰掛美玉,身著錦衣官袍的便是李由。別看他年近四十,但顯得是相當年輕。


    論官職而言,其實李由還是要比黑夫高半級的。哪怕說黑夫是內史丞,同樣不如他這郡守。郡守是堪比九卿的最高地方行政長官,銀印青綬,官秩二千石!


    可要論爵位的話,李由至今為止都僅僅隻是十四級右更,而黑夫現在則是少上造,比他高了一級。


    說起來,其實他早早就和黑夫打過交道。想當初黑夫還在雲夢為吏,結果把他爹李斯的玉佩給坑走了。機緣巧合下迴到他的手上,又重新獻給他爹……如此緣分,也是令李由感到好笑。


    後來他才想著去了解黑夫,方才知道黑夫當初就是他麾下小小的軍吏。可世易時移,現在的黑夫是皇帝寵臣,恩寵不斷。二十來歲的年紀便已爵至少上造,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黑夫所獻工器良策,實實在在的造福了各地郡縣。像三川郡的動作是比較快的,什麽曲轅犁耬車水碓早早就已普及開來,節省了諸多人力。今年也開始推行溲種法,由縣寺出錢溲種,免費贈予黔首耕作。


    前段時間,李由還接到了李斯的書信,還說現在李鳶表現相當不錯。在涇陽學宮兩年,遠比先前要聽話懂事的多。在黑夫循循善誘下,開始主動學習律令和帝王之術。今後就算不能為封疆大吏,當個縣吏也是綽綽有餘。


    在李由思索時,便有郡卒自遠處騎馬而來。嫻熟的翻身下馬,氣喘籲籲的連忙作揖道:“稟郡守,少上造距離戶牖不足三裏。”


    “速速站好。”


    李由旋即抬手嗬斥。


    他是軍伍出身,是出了名的令行禁止。黑夫從戶牖而過,他也是給足麵子親率長吏出城相迎。畢竟若要按規矩的話,隻需安排縣級官吏招待便可。


    他打起精神看向前方,也沒忘記父親在書信中的告誡。李斯說了,秦國現在麵臨著大變革時期,其中的關鍵人物就是黑夫。不論政見如何,盡量不要與之為敵。李氏的前途,就在於能否把握住這波機遇!


    很快,已能瞧見有銳騎出現……


    【第1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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