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年,十二月。


    烏鳥展翅,翻越嶺南峻嶺直奔南方。不同於北方白雪皚皚,西甌依舊是青山環繞遍地蔥蘢。林寨位居於窪地,放眼望去還能瞧見焚燒過的稻田以及諸多祭祀用的圖騰。


    這裏原本是西甌世代而居的部族林寨,可現在已經飄蕩起了秦國的玄鳥王旗。林寨四周皆有披甲銳士執戟戍守,且於四周安營紮寨。


    林寨大門懸掛著數顆西甌都老的頭顱,這是秦國對西甌最強有力的迴應。當初西甌多次誅殺秦使秦商,將他們的頭顱當做祭品,或是懸於林寨前。此次秦國主力南下,自然不會放過他們。


    林寨內有著諸多戴著枷鎖的西甌人,男女老少都有,皆是露頂跣(xian,赤腳)足,披發文身。在他們麵前還擺放著諸多木弓竹矛,或是些犀牛甲胄。


    大胡子屠睢頭戴鶡冠,正坐於圖騰前方。冷漠的看著這些俘虜,心中也是狠狠出了口惡氣。他作為南征統帥,卻讓李信搶盡風頭。看著李信在嶺南吃酒喝肉,而他隻能在後方負責開鑿靈渠。


    隨著靈渠修成,他心中的戰意也是愈發炙熱。當初他提出的想法就是兵分多路,同時進攻。由他親率主力進攻西甌駱越,先強後弱。隻是秦始皇聽從黑夫諫言,複用李信,由其自會稽南下威逼各部歸順投降。而他這位上將軍則是坐鎮後方,率領二十萬主力開鑿靈渠。


    自靈渠修成後,屠睢也是有所改觀。他率領大軍順流而下,遠比翻山越嶺要來的輕鬆。而且他本就擅長舟師水戰,他在船上的日子比在地上的還久。


    在後方憋了這麽長時間,將士們心裏頭也都憋著口氣。他們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西甌部,並且是順利攻下他們世代居住的林寨祖地。隻可惜讓他們的君長譯籲宋率領青壯跑了,不然戰事便已平定。


    “將軍。”


    “嗯,情況如何?”


    任囂披著甲胄,略顯疲憊。他本是郎中令,在九卿中都是排前三的地位。郎中令的權力極高,主要負責管理郎官,宿保警備,顧問應對,勸諫得失,征討屯戍,典校圖書、薦舉賢良方正為郎官。


    他這支祖上原自黃帝,早些年曾為郎官,後來便出任禦史輔佐丞相隗壯。他也曾擔任護軍都尉,跟隨王翦四處征戰。還曾擔任河東郡守,多年來兢兢業業,再加上治理鹽池有功,所以就被提拔為郎中令。


    屠睢開鑿成靈渠後,他就被任命為裨將,負責輔佐屠睢。皇帝很明顯是不太放心屠睢,所以便讓任囂在幕後輔佐。他們倆私交甚好,任囂也年長幾歲,屠睢對其還算是敬重。


    “西甌主力已經逃至南方山林,極可能會與駱越聯手。”任囂捧著簿冊,蹙眉道:“此次雖然攻下西甌祖地,卻讓其主力四散遁走。林寨內幾乎都是婦人老幼,囤積的稻米藥材皆被焚毀。包括他們種植的稻米,同樣也都被焚盡。”


    “無妨。”


    屠睢是滿不在乎。


    他們此次南下,可帶來不少糧食。再憑借樓船水運,完全能確保糧秣不失。西甌就算將存糧都焚毀,對秦國而言也是無傷大雅。


    “將軍還是勿要掉以輕心為妙。”任囂則是輕輕搖頭,繼續道:“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製利害,可以待敵。”


    “……”


    屠睢麵露不悅,卻還是忍了下來。任囂所言出自《諫南征書》,黑夫就是以此為由,舉薦更為穩重的李信為裨將。對於黑夫的評價,屠睢心裏雖然相當不忿,可卻不得不承認黑夫所言有其道理。包括舉薦李信,他也是心服口服。


    縱然李信伐楚失利,可他昔日的光芒實在是太過耀眼,蓋過了同期所有郎官。他還僅僅隻是都尉,李信便已經能指揮二十萬人的大規模戰役。


    任囂將簿冊合上,長舒口氣。秦國原計劃是派遣五十萬大軍南征,但李信那邊太過順利,而且手上的兵力是越打越多,不少越人都歸順秦國。好比梅部君長梅鋗,本身就是員猛將,更是帶領全族歸順。對付南越時,梅部出力甚多!


    所以,他們手裏就二十萬人。


    “後續還要派遣秦使遊說西甌小宗,迫使他們歸順。”任囂淡定抬手,繼續道:“還要以林寨為基,派人修造土城建立糧倉。安營紮寨,開墾荒田……”


    “咳咳,這些便交由任君了。”


    屠睢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往心裏去。他對這些瑣碎的事實在沒什麽興趣,都是交由任囂看著處理。他是準備帶人繼續南下,圍剿西甌駱越。


    “欸,將軍不可草率!”


    “任君不必再多言。”屠睢則是起身表態,認真道:“睢已在上麵前立下豪言,三十一年便要徹底平定嶺南。吾秦軍將士已大破西甌,占其祖地,當攜大勝之勢繼續追擊。恰逢旱季,睢便令都尉帶人放火焚山,逼西甌主力出山。若不能生擒譯籲宋,睢


    還有何顏麵見上?”


    “這……”


    任囂頓時大驚,連忙勸阻道:“將軍不可魯莽行事,最好是待李信主力匯合,再做決斷。”


    “任君何需擔心?”屠睢隻是蹙眉,當即道:“此次南征吾等在後方開鑿靈渠,讓李信出盡了風頭。如今李信已經平定東甌,閩越,南越……豈能讓其繼續搶功?”


    “這不是搶功的事。”


    任囂則是心裏一驚。


    李信不是沒嚐試過放火燒山,卻難起到太大的效果。若是火勢蔓延,很可能會波及到他們自身。嶺南地形太過複雜,其中尤其以西甌為代表。十萬大山,三千溪流……這都不帶誇張的。


    “將軍莫要忘記,李信手裏還有西甌大將桀駿為質。”任囂皺著眉頭,提醒道:“待主力匯合,便可扶持他為桂林君。借他的名號,足以令其餘各部歸順,如此會更為順利。現如今西甌主力遁入山林,難以尋覓。待雨季來臨,道路濕滑且易引發山洪,屆時更難行軍。”


    “吾意已決,任君無需在言!”屠睢卻是無比堅定,拂袖道:“西甌已是潰軍,根本不足為慮。本將親率十萬大軍,足以將其蕩平!”


    “……”


    任囂望著誌得意滿的屠睢,心中則是升起不祥的預感,後背都有些發涼。西甌地形太過複雜,就算是有秦商領路也難以在山林中尋找到蹤跡。他們攻下西甌林寨,得安排人手戍守,屠睢若是想要帶兵追擊,便隻能分兵。若是西甌趁他們守備空虛而襲擊,必然會因此生亂。


    屠睢其實也是立功心切,特別是聽說李信已經平定南越後,更是無比著急。這迴雖然順利攻下西甌,但其主力是早早就已撤走,似乎是早早就已得到消息。也就是說,西甌對他們還是有著威脅……


    實際上,攻打嶺南就不能急。西甌主力已經潰逃至山林內,他們放棄了經營多年的稻田,現在就隻能靠著田獵為生。譯籲宋帶領著足足三萬餘人,光靠野果野獸能堅持多久?


    生存資源是有限的,為了活命必然隻能繼續開墾農田,所以他們就有了機會。隻要找到農田,也就意味著找到了西甌主力。就算讓他們跑了,可若再失去農田,西甌人會如何?


    這時候若能再推舉桀駿為桂林君,隻要他出麵勸降,必然會有諸多西甌人歸順。這麽做就是穩操勝券,而且不會有多少死傷。若是順利的話,後續治理也會更為方便。


    可看著心意已決的屠睢,任囂也知道無法再勸誡,他隻得苦笑著抬手道:“既然將軍有此想法,還請將軍帶十五萬人南下。五萬人於後方策應,負責押送糧草。再分兩萬人與左右兩側策應,以防西甌突然襲營。”


    “嗯。”


    屠睢雖然自負,卻不會托大。對於任囂的諫言,也是點頭答應下來。主要還是繼續往南,地形會更為複雜。西甌人以田獵為生,最擅長狩獵,所以箭術都相當精湛。主要還是他們很擅長偽裝,能完美潛伏於密林內,等機會來臨後便會對獵物發出致命一擊!


    他也知道貿然進軍會很不利,但他實在不願意又輸給李信。等李信真的抵達至西甌,屆時還有他的機會?別看李信隻是裨將,可真要指揮他也不容易。所以他想著是乘勝追擊,免得李信繼續搶功。


    任囂看著屠睢離去,也是長舒口氣。現在秦國南征形勢一片大好,隻要穩紮穩打就能輕鬆蕩平西甌。可這迴屠睢冒險要繼續追擊,很容易會墜入西甌的陷阱。


    他總覺得西甌似乎是刻意為之,就是要把秦國主力調走。不僅屠睢有危險,他們這都肯定會麵臨西甌的偷襲。


    “不成!”


    “還是得留有後手!”


    任囂捋著山羊胡,緊緊握住簿冊。他得趕緊通知李信,讓他先派些精銳來。而後再繼續分兵馳援屠睢,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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