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望著黑夫。


    這話,聽起來似曾相識啊!


    父皇,也是這麽說的……


    秦始皇知曉這事後,還稱讚黑夫機智過人。別說扶蘇巡狩,就是皇帝都照樣有可能遇到襲擊。黑夫顯然是知曉扶蘇的性格,所以整出條錦囊妙計,就是要提醒他。


    “你啊你,跟我這麽多年怎麽就不提醒公子呢?”黑夫是乘勝追擊,埋怨道:“還有,公子在狄縣幹的都是什麽事?逞個人英雄,非要留在狄縣?你想想,他要是早早跑了,會死這麽多人?辛勝老將軍怕是早就直接破城了……又豈會讓各縣叛亂?”


    “……”


    扶蘇頓時沉默了。


    他剛至狄縣麵對田儋率人進攻,隻能被迫後撤。當時的確有機會能逃走,但很渺茫,所有人都可能因為掩護他而死。當時狄縣情況複雜,戰火蔓延至各處,諸多縣卒郡卒皆被衝散。


    而後就被困於離宮,隻能被迫防守。麵對劉季範增的計策,他也沒答應,選擇留下與士卒並肩作戰。靠著他的勸降,最終是兵不血刃的平定叛亂。


    可就如黑夫所言,他是有機會逃出去的。他隻要逃走,那麽田儋手上就再無籌碼。辛勝可直接率領大軍破城,擒獲匪寇。至於其他縣也會被迅速平定,難以掀起多少風浪。


    黑夫見他沉默不語,也是連連搖頭。禦駕親征這種事,不是那麽容易玩的。扶蘇能有此膽識,的確是厲害。可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田儋等人的首要目標。得虧這迴沒波及別的郡,否則罪過可就大了。


    而且別忘記,當時田儋打著的旗號就是始皇帝已死,擁立扶蘇為二世,同時分封田儋為齊王。這事也傳至鹹陽,不少廷臣紛紛彈劾,希望皇帝是早做決斷。


    還有人說扶蘇本就與儒家走的近,而齊地有著諸多大儒。或許他們是早早暗中聯合,借著巡狩的機會,暗中與反賊聯合篡位。


    當然,支持扶蘇的博士們皆是加以反駁。還說扶蘇素來是寬仁待人,以忠孝而聞名。現在始皇帝活的好好的,扶蘇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吵歸吵,秦始皇期間也來問過黑夫。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扶蘇的性格,並不相信扶蘇會幹出這些事來。黑夫同樣抱有相同的想法,若真的聯手又豈會隻有狄縣?


    周遭郡縣也必會提前聯係安排好,待狄縣起事的同時,他們是紛紛跟隨效仿。僅僅隻是狄縣叛亂,就足以證明扶蘇並未與齊田勾結。


    黑夫如此篤定,自然也是曆史如此。扶蘇在得到矯詔後,蒙恬都勸誡過他,可他卻是毅然決然的拔劍自殺。他要真有這謀逆的膽識,又豈會如此?


    再有就是他和扶蘇也算接觸這麽長時間,對其性格也是有所了解。況且扶蘇就算真要篡位奪權,好歹也得通知他聲吧?


    “還有!”


    “還有?”


    “長公子順利脫困,親自乘坐天子車駕,沿路叛軍聞之無不棄械投降。”黑夫卻是輕輕歎息,“他這麽做,卻是令仇者快親者痛。”


    “啊?!”


    扶蘇滿臉不解。


    黑夫前麵說他不該逞英雄留在離宮,他還算是能理解。可他不明白,他這麽做又有什麽地方錯了?


    “你想啊,長公子出自公室身份尊貴,他可以不在乎軍功。可底層士伍不同,就等著殺敵立功獲得爵位。辛勝率領大軍已經破城,這些賊寇不過是群待宰的羔羊。可長公子卻偏偏出麵勸降,以至於功勞都是他一人的,我不禁要問,這麽做真的對嗎?”


    “這……我……”扶蘇一時語塞,連忙道:“長公子宅心仁厚,他隻是不希望有太多死傷。若是辛勝破城,這些人做困獸之鬥,也會有諸多秦卒負傷戰死。”


    “你也說了,隻是困獸之鬥。當時的叛軍已經再無反抗的餘力,對士伍而言就是活脫脫的軍功。幾乎不需要付出什麽代價,便能殺敵立功。而長公子如此,便是斷了他們的念想,你想想是不是這理?”


    “……”


    扶蘇是再次沉默。


    他還真沒想到這方麵。


    秦國的軍功製很嚴苛,如何算數皆有秦法可依。像生擒俘虜,也是算作軍功的。可若是因為他而主動投降的,那自然是他的功勞,撐死隻能算是集體功。


    當時辛勝已經破城,叛軍根本不足為慮。雙方甲兵戰力懸殊,對士伍而言就是白撿的軍功。卻偏偏因為他的緣故,導致失去了這機會……


    “公子……也是希望少死些人。”


    “那又錯了。”


    “額?”


    “秦卒本就不會死多少人,至於叛軍?嘿嘿,他可是給秦國留下了隱患。”黑夫陰惻惻的一笑,“齊田遷至關中,卻隻是口服心不服。前段時間便再次叛亂,妄圖夜襲學宮。還好我技高一籌,沒有釀成損失。而這,其實都是長公子害得。”


    “這關他什麽事?”


    扶蘇頓時漲紅了臉。


    什麽鍋都往他這甩?


    遷齊田至關中,可是皇帝下的令。


    “你怎麽還沒聽明白?”


    “???”


    黑夫是滿臉無奈,歎息道:“本來是能順勢將這些人全殺了的,可長公子卻因婦人之仁讓他們活了下來。這些叛軍可都不安分,不論如何處置都很棘手。本來是能一勞永逸光明正大的殺了,現在咋辦?”


    “……”


    扶蘇這麽做,也有其道理。可麵對敵人,就絕不能心慈手軟。起碼用雷霆手段加以震懾,讓他們知曉叛亂的後果。凡事都有其兩麵性,所以絕不能意氣用事。扶蘇這麽做的確是也能拉攏民心,可明顯是弊大於利,最終導致仇者快親者痛。


    這迴巡狩,秦始皇明顯是有考驗扶蘇的意思在裏麵。狄縣叛亂,恰好給了扶蘇發揮的機會,可他偏偏選擇了這種方式。此次表現,隻能說還差的遠呢……


    “我估摸著你肯定也讚成公子這麽做。”黑夫無奈歎息,拂袖道:“算了,事情也都過去了,我感覺我的話已經觸及到了你的靈魂。多的我也不說了,以後做事還是得考慮清楚。”


    “……”


    扶蘇漲紅著臉,額頭上青筋暴起。麵對黑夫辛辣的批評,他心裏頭實在不好過。他本以為此次表現的很好,還能得到黑夫讚賞,卻沒想到被批評的一文不值。偏偏黑夫還有其道理,他甚至都不知該如何辯駁。


    “公子仁德,錯了嗎?”


    “瞧,你還是沒搞明白。”黑夫指向前方,無奈道:“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有罪而伏誅。對待罪人,自當以刑審之,方能以刑去刑。對待子民,也當適當賞賜。像今年正旦,陛下便賜關中賜黔首裏六石米,二羊。公子仁德,萬民是福。可對敵人仁德,這不是蠢嗎?”


    “你……”


    “你急了。”


    “我……沒急!”


    扶蘇噌的站起身來,臉色漲紅雙拳緊握。要是好好說,他也能接受。可黑夫卻是副陰陽怪氣的模樣,他還無力反駁,這才是最氣的地方!


    “來,喝茶喝茶。”


    “……”


    黑夫則是毫不在意,若他多罵兩句能讓扶蘇改變,他能天天罵。他既然下決心要扶持扶蘇上位,自然得站出來指出他的不是。話雖然難聽,卻都是發自黑夫肺腑。


    扶蘇注視著黑夫,而後便端起陶碗一飲而盡,接著便將陶碗猛地往地上一摔。


    “等會,君子動口不動手!”


    “你要幹什麽?!”


    “子都,受教了!”


    扶蘇卻是抬手作揖。


    “不是,你摔我碗作甚?”


    “以此明誌!”


    “賠錢!”


    “……”扶蘇重新坐下,笑著道:“吾雖然無錢,卻給黑子找來個好買賣。”


    “北地郡需要羊毛衣,對吧?”


    “嘶……黑子真是料事如神!”


    “要靠你通知,我估摸著早就窮的去要飯了。”黑夫無力的翻了個白眼,“羊毛衣目前產量有限,隻能滿足於關中各縣,所以就隻能等明年了。待來年道路打通,我下轄六縣皆可織毛衣,產量還會增加。一年時間,起碼滿足三萬銳士的需求。”


    “可否再多些?”


    “沒這麽多羊……”


    黑夫無奈聳肩。


    他其實也準備繼續擴建,隻是給出個比較保守的數字。羊毛衣其實相當的暢銷,甚至超出了黑夫的預料。很多富戶也會買些手套襪子和布履,他們家中還有著不少奴隸仆人,同樣會給他們添置些毛衣充作冬衣。


    主要還是得看羌瘣,若他能搞來更多的羊毛,產量還可以繼續往上漲。至於生產線則不必擔心,畢竟這年頭講究個男耕女織,就是十歲的女娃都懂得如何紡織。羊毛衣也沒多複雜,很快就能學會。


    “好吧……”


    扶蘇隻得點頭。


    他主要是擔心來年就要對胡人用兵,屆時若是有毛衣的話,將士們能稍微好受些。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也沒辦法。


    “你既然迴來了也挺好。”黑夫站起身來,笑嗬嗬道:“自從蕭何曹參他們走後,我這可是相當缺人。張蒼這家夥也是不靠譜的,幹點活就嚷嚷著要好吃的,日子過的比我還瀟灑。你迴來後,我就放心了……”


    “……”


    扶蘇臉上笑容頓時凝固。


    他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合著他還得給黑夫幹活?


    【第1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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