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車架緩緩停靠於涇陽。


    瘦了些許的秦始皇走下馬車,負手而立。眺望前方有諸多弟子,手握木牘簿冊正以方升銅稱衡量畝產。每個人雖著布衣未曾佩冠,做事卻是一絲不苟。


    “公田九畝,粟三十石半。”


    “入禾稼,芻稾!”


    弟子高聲唱粟,便有倉吏封條放於旁邊。一板一眼,沒有半分錯誤。秦國田稅可不僅僅隻包含稻穀,就是芻稾照樣得按十二稅一上交。


    田壟旁擺放著些農器,比如用來打穀的稻桶和打穀機。稻桶並不少見,幾乎每裏都有。說白點就是個木桶,再將竹席或草席半卷起來豎立於桶中。禾稼收好後,便由壯漢朝著竹席揮動。利用慣性,便可將粟米落於木桶內。物美價廉,同樣凝聚著古代勞動人民的心血智慧。


    再有便是打穀機了,這玩意兒是黑夫提出想法,由大匠徠服帶領徒弟造成。與踏碓類似,同樣是采用腳踏式。就有點類似後世的跑步機,通過踏板帶動打穀機運轉。省時省力,穀粒分明,能使顆粒入倉。


    隻是一直這麽跑也不是迴事,黑夫便令刑徒幹這苦力活。打穀效率還算尚可,幾個刑徒輪流幹活,再搭配上稻桶,大概能打三畝地。徠服自然是不滿足於這效率,就想以畜力或是水力帶動。


    秦始皇滿意點頭,很是讚賞。涇陽弟子皆是出類拔萃,有獨當一麵的本事。好好栽培,也將會是能吏幹吏。由此可見,黑夫這末位淘汰製甚好。


    能者上庸者下,所挑弟子皆是精英。秦國素來秉持最者賞殿者罰的原則,這麽做也算符合大秦國情。隻要再經一年的下鄉考核,便可正式提拔為吏。關中並不缺吏,屆時都可外派出去,緩解關外各郡縣缺吏的情況。他們擔任縣吏,完全是綽綽有餘。


    蒙毅走上前去,捧起把粟米。裏麵還有些碎禾雜質,會有專人以扇車吹去。各種農器運轉,看的人是眼花繚亂。涇陽能發展起來,便是因為這些工器。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十餘人操縱農器,便可抵得上數十乃至上百勞力。


    “涇陽畝產又增加了些。”


    “甚好。”


    秦始皇是無比滿意。


    看著糧食豐收、糧倉富庶,他就打從心裏高興。後續用兵,便能有充足的糧食。溲種法的確甚好,他已下令將其編入田律,並於各縣試種。黔首得利,官府受益,可謂是一舉兩得。


    “再看看。”


    秦始皇踱步而行。


    走的是相當輕快。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段時間秦國各項事務推進的都很順利。他也有了時間,聽從韓終諫言,每日在花苑內走上二裏路。藥食同源,飲食上也都有講究。像茶葉雖好卻也不能貪杯,每日喝太多濃茶,反對身體不利。


    南征方麵,李信已經蕩平水牛部。上迴有人夜襲秦營,他是早早有所準備,並且順利活捉西甌大將桀駿。有此籌碼,於秦有大利!


    屠睢率領的舟師,則遇到了西甌軍的反抗。他們駕舟在夜間以火攻奇襲,幸虧屠睢反應及時,沒有釀成大禍。隻是有兩艘糧船被焚毀,損失了五萬石粟米。現已抵達至西甌,正式進軍。屠睢立下軍令狀,一年內必能平定嶺南!


    再有便是北伐方麵,長城即將竣工。西起臨洮,東至遼東,綿延足足萬餘裏。待其建成,便再也無需擔憂胡人南下。另外就是陳平抵達至北地郡,與烏倮合作著手對付匈奴。通過茶馬互市,逐步掏空匈奴的家底。經過他們堅持不懈的離間,頭曼與唿衍氏離心離德。匈奴貴種且皆服用了五石散,再也不複往昔的勇武!


    他們,隻是群待宰的羔羊。


    秦始皇已經開始安排人手,通過敖倉轉運將山東糧食漕運至北地要塞。再等個一年半載,匈奴爆發內戰時,便是秦國出兵的最佳時機。


    再有便是扶蘇,他已北巡至碣石。並且按其吩咐,毀壞六國用以內戰防守的城牆,挖通堤防。刻碣石門,親自刻辭曰:遂興師旅,誅戮無道,為逆滅息……群臣誦烈,請刻此石,垂著儀矩。


    扶蘇這迴也招攬了些能人,論功行賞後還準備帶迴鹹陽。他也準備啟程前往北地郡,檢閱駐軍。按行程而言,估摸著半年後也能迴來了。主要還是扶蘇喜歡親力親為,每至一縣都會停留數日。如此做法,所費時間自然會比較久。


    主要還是秦國疆土現在太大,以至於各種天災人禍不斷。齊田叛亂就不提了,夏季海風爆發,遼東等地皆是遭難。代郡大旱,六月至八月乃雨。九江決堤,爆發水患,數以千計的黔首受到影響……扶蘇有著悲天憫人的性格,天性如此。往往是親至受災地,與災民同吃同住。


    扶蘇有著自己的路,秦始皇也不願過多幹涉,隻是叮囑他要注意安全,同時讓他盡快返迴鹹陽。他是代天子出巡,而不是遊山玩水。


    秦始皇沿著商道而行,看著來往商賈繁多,時不時還會上前詢問。這商道就在馳道旁,也是鋪有軌道。馬車行於商道,車輪便可卡在軌道中。沿著軌道便可一路狂奔,速度極快。過路費也不貴,一裏路按一錢算,起步就需十裏。


    還能瞧見披甲佩劍的鏢師,後麵掛著涇陽鏢局的大旗。每個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氣勢淩人。自從鏢局橫空出世後,生意幾乎是絡繹不絕。主要還是關中各縣來往密切商業發達,時常會有別縣商賈來涇陽進貨,涇陽也要送貨至鹹陽城。


    關中雖說吏治清明,卻依舊有山匪群盜。隻能說不成氣候,各縣縣尉經常會將其當做政績,隔三差五剿匪。隻是經常擾亂商賈來往,並非好事。鏢局一出,這些群盜可就失業了……


    沒幾個不長眼的敢去招惹黑夫,畢竟黑夫斥資百萬圍剿雲夢澤的事跡,他們可都有耳聞。現在他掌管一縣,還有王翦坐鎮,堪稱是武德充沛。真要觸怒他,保不齊就耗費千萬剿匪立威。


    “看來,這商道挺好。”秦始皇捋著美須髯,笑著道:“不過,隻怕也就適合個別郡縣。涇陽商事昌盛,各縣來往密切,尚能推行。”


    “陛下聖明。”


    蒙毅王賁識趣作揖。


    秦始皇淡淡一笑。


    若增設商道,自然會令商事發展些許。他可以放開律令,但各地焉能有黑夫這樣精通商術的人才?別到時候商術沒發展起來,還耽誤了農桑。


    可惜,秦國就一個黑夫。


    就比如膠東臨淄,先前也是顯赫的齊國富地,憑魚鹽之利聞名於諸侯。可惜因為數百年伐薪煮海的緣故,導致海濱叢林幾乎消耗殆盡,海鹽產量一年比一年低。原本還能憑借海鹽反哺郡縣,現在就隻能勉強供應海濱各郡。


    還有泗水郡芒碭山,有著諸多群盜作亂。碭郡的钜野澤內,亦有千餘群盜。嶺南也需要能臣幹吏作為骨幹,最好還是全才。放眼群臣幹吏,最適合的莫過於黑夫。


    隻不過,終究還是有危險。


    況且,殺雞焉用牛刀?


    來至學宮前,秦始皇停下了腳步。門口還有守衛,時不時還有著粗布麻衣的黔首進出。手裏都提著食盒,臉上洋溢著笑容。學宮食堂始終是對外開放的,五錢就能有菜有肉,當然僅限於閭左。


    “學宮還在建?”


    “嗯。”


    蒙毅麵露尷尬,苦笑道:“現在學宮已近五百畝地,還有些工坊在裏麵。聽人說,黑夫還要於涇水旁建造船坊。用以南征,乃至未來出海對付箕子朝鮮。”


    “甚好。”


    秦始皇點頭讚賞。


    他可都聽說了,幾個鄰縣長吏都跑葉騰那狀告黑夫。黑夫建造學宮,起碼要兩三千人。單以涇陽而言,根本沒這麽多人。於是乎,有諸多庸耕者主動來至涇陽找活幹。黑夫還侵占鄰縣農田,甚至還派人偷摸把縣碑挪了挪……


    舉報黑夫的文書摞起來比他本人還高,他是不闖點禍就渾身皮癢癢。關鍵這些事也就黑夫幹的出來,當葉騰說這些事的時候,他們皆是啼笑皆非。


    “走吧。”


    秦始皇大步昂揚而行。


    他可是老熟人了,門口衛士有倆是他秘密安排的。不光是用以監視百家名士,也是為了保護學宮。


    他照舊巡視學宮,望著一棟棟拔地而起的樓宇,也是感慨。就規模而言,足以比肩鹹陽離宮。可黑夫硬是一錢沒找葉騰要,涇陽農商稅也是分文不少,依舊是天下各縣之最。靠著茶馬互市,涇陽的商稅已經是堪比一郡。


    “哈哈哈。”


    “呂公既然答應,那就好說。現在也都得空,吾等可去那羊毛坊看看。待呂氏女眷皆至,便可正式接手。寒冬在即,呂氏後續可要忙起來了。算上存貨,今年起碼得添置萬件羊毛衣保暖。”


    “欸?”


    黑夫與呂公同行,恰好是瞧見了秦始皇三人。他是旋即一笑,抬手介紹道:“來,呂公也可認識認識。這位是鹹陽豪商,出自秦氏。同樣經營布帛買賣,並且供給皇室。”


    “秦?”


    呂公略顯詫異的看向秦始皇。


    這麵相……簡直絕了啊!


    【第1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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