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老夫恭喜你發財了。”


    “……”


    熟悉的聲音,仿若催命咒。


    黑夫抬起頭來,迎麵便瞧見葉騰站在前方,秦始皇等人則是在後麵。見他們來了,黑夫懸著的心也是落下。既然他們有此閑情逸致,就說明扶蘇在臨淄是安全的。


    “下吏,見過內史。”


    “秦公有禮。”


    “免。”


    葉騰環視左右,打量著屋內。他這段時間相當忙碌,也就無暇來涇陽視察,隻是安排各縣長吏來涇陽學習。這是黑夫在學宮中的書房,平日皆是在此辦公。


    書房並不算大,卻是五髒俱全。兩台冰鑒散發著絲絲涼意,黑夫背後還有著木製冰箱。食案上除去擺放的文書,還有些冰鎮過的果飲。


    放眼秦國,也就唯有黑夫如此瀟灑。身為縣令,幹脆的當起甩手掌櫃。縣內事務,基本是交給蕭何處理。


    葉騰也是毫不客氣,幹脆坐在黑夫的位置上。他看向台案上的文書,皺起眉頭,“弟子冊?這是你挑選的涇陽弟子?”


    “是的。”黑夫也是笑了起來,無奈道:“關中並不缺吏,我想的是先讓他們曆練番。若是表現出眾,再向上舉薦。至於後續如何安排,就要看內史的了。”


    關中畢竟是秦國的基本盤,所以不像關外那樣缺官吏。按規矩是由各縣挑選優質的秦吏,而後向上舉薦。若被皇帝挑中,則可擔任郎官宿衛宮中。這都是自幾十萬人挑選出的優質人才,起碼都能出任郡縣長吏。


    “嗬。”


    葉騰輕笑不語。


    自黑夫來至涇陽起,便以雷霆手段整治學室。先以秦律懲治令史,再推行新政。弟子若是表現不佳,便會被除名。一個個被黑夫逼的挑燈夜讀,再加上後來有王翦幫著操練武藝,他們的進步也是肉眼可見。要是公事公辦,那別的縣不用活了。


    “先不提弟子。”葉騰自懷中取出冊蝴蝶書,淡淡道:“你在鹹陽開的酒肆書店,現在可是日進鬥金。每日客人絡繹不絕,虞籍所編寫的《伯益書》,幾乎是人手一冊。老夫也買了本,寫的甚好。半真半假,饒是老夫都險些被騙,也難怪陛下如此讚賞。”


    “咳咳,全靠諸位捧場。”


    “此書的確甚好。”秦始皇也是一笑,接話道:“洋洋灑灑數萬字,引經據典依書而編寫。若非縣君先前提醒過,老夫都會認為是真的。”


    “嘿嘿……”


    不就是編嗎?


    虞籍就擅長這活!


    根據山海經,再發揮出個人想象力。將伯益塑造成偉大的開拓者,為了幫助大禹平定水患,在嶺南足足待了十五年。給嶺南帶去了陶器銅器,為了治理水患,還將自己部分族人遷至嶺南。像什麽縛婁、陽禺、歡兜等古國,皆是他們建造起來的。


    伯益甚至教導越人農桑,飼養鳥獸。也正是如此,所以嶺南諸部信仰著不同的圖騰,這都是伯益的緣故。


    書中內容並不晦澀難懂,隻要識字的都能看明白。關鍵是還沒寫完,最後寫到伯益自嶺南而迴,越人是爭相歡送。而後是戛然而止,虞籍還來上句離別並非完結,故事未完待續……


    很明顯,這事還有下文啊!


    如此留白,深得上意。


    這招很好用,可不能浪費。


    為此秦始皇已經下令,即刻通傳軍需司馬章邯。在閩中郡挑選合適的地方造紙印刷,而後將書冊以屯為基礎發放。包括在當地教化的儒生,也要以此為教材。


    不光閩中,各郡縣皆要效仿!


    他要讓南征嶺南成為收複失地!


    民間自然也有人抨擊的,還說這都是秦國為蠱惑人心而編撰的。但黑夫養的名家門客可不是吃素的,當眾是一一駁斥。


    伯益編撰山海經,是真的吧?


    伯益幫著平定水患,真的吧?


    嶺南出土的石碑,也是真的吧?


    所以,這怎麽就是假的了?


    要整輿論這套,還得看能言善辯的名家。名家並非隻是善辯,他們還有別的本事。隻不過黑夫是刻意閹割,就好比去除農家思想而保留其農桑的本事。


    名家位列九流,然而名聲始終不太好聽。畢竟他們是苛察繳繞,使人不得反其意;專決於名而失人情,使人儉而善失真。經過黑夫這麽一攪和,搭配上張貼的公文佐證,反正關中是牢牢占據輿論場。就是心有不忿,也隻能憋著。


    是的,這些都是假的。可經黑夫炒作,比真的還真。特別是出土的石碑,甭管是商周還是上周搞出來的,反正是經過胡毋敬這位權威專家認證過的。


    趁著閑聊,黑夫便招唿人給他們倒上碗烏梅汁。現在天氣無比炎熱,學宮也有弟子因為訓練太過刻苦而中暑的。然而,嶺南地區隻怕會更難過……


    秦始皇端起陶碗,一飲而盡。


    透心涼,心飛揚。


    酸甜甘冽,很是可口。


    主要是冰鎮過的,相當解暑。


    “咳咳咳。”


    “秦公還得少喝些冰的。”


    “嗬嗬,不礙事。”


    秦始皇笑著拂袖。


    葉騰則是了然,淡淡道:“你既然有人在鹹陽城,想必應該得到了消息。長公子扶蘇已經脫困,並且是擒獲諸田叛軍。隻可惜讓田儋這匪寇跑了,據蹤跡判斷應當是帶人乘坐樓船出海。上已下令,讓膠東郡守準備樓船大舟搜尋。”


    “確是有所耳聞。”


    蕭祿可不是吃素的,他作為蕭何長子,能力也很出眾。繼承了蕭何灑脫的性格,喜好結交豪桀與人為善。別看是外來戶,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和不少閭右富戶打成一片。現在的白馬居客似雲來,日進鬥金。同樣的,蕭祿也收到了不少消息。


    扶蘇這迴也算是刷新了黑夫的三觀,他搞出來的錦囊妙計,扶蘇是沒聽進去一點。狄縣叛亂,也炸出來不少豪桀。泗水亭長劉季帶著樊噲任敖等豪桀,作為臥底混至齊田。靠著他幫忙,扶蘇方能與辛勝聯係上。再以天燈為信號,打開了狄縣城門。


    原本按劉季所想,他假扮成扶蘇吸引敵軍注意力,而扶蘇則是自後門逃出去。扶蘇明明重病,可卻硬是堅持要親自上陣。還朝著叛軍喊話,令不少被蠱惑的叛軍不戰而降。


    黑夫雖然沒能親自瞧見,但也能想象得到。叛軍叢中,扶蘇乘坐天子車駕,拿著從他這坑走的銅喇叭喊話。好似曹髦明知是死局,卻敢拔劍登輦,率領殿中宿衛和奴仆們唿喊著殺出宮。


    不幸中的萬幸,扶蘇沒事。


    狄縣被破,其他作亂的縣火速被平叛。扶蘇親自坐鎮臨淄,將負隅頑抗的叛軍悉數誅殺。至於被擒獲的匪寇,則判夷三族。還有那些投降的叛軍,則是充為刑徒城旦。不日便遷至薛郡,負責修造馳道。


    同時還論功行賞,劉季此次是立下大功,直接賜爵至八級公乘。樊噲衝鋒陷陣斬首十餘,賜爵至五級大夫……還有陪著他固守沒投降的秦軍,也都得到了爵位封賞。


    這次扶蘇表現是可圈可點,相當的有膽識。主要是戰後處置上,恩威並施獎懲並行。他抱兵勸降叛軍,也是成為段佳話。若非是他出麵,狄縣必將是滿城皆赤,死傷以萬計!


    所以,全靠他的銅喇叭!


    扶蘇這一家子都是強盜。


    坑他的喇叭,還剽竊他的勸降台詞!


    呸,惡心!


    “臨淄已經安穩。”葉騰端起陶碗,示意侍女續杯,淡淡道:“長公子都已處理妥當,隻是上更關注以後的事。齊田此次叛亂,顯然是蓄謀已久。若繼續留他們在齊地,會如何?”


    秦始皇接過話茬,冷冷道:“此次齊田叛亂,陛下震怒。昔日齊國作壁上觀,偏安一隅。後絕秦使欲為亂,故遣通武侯以兵吏誅,虜其王平齊地。為安撫齊地穩定地方,上未濫殺齊田,甚至還以他們為吏,協助郡縣長吏治理齊地。他們,又是如何做的?”


    站在秦始皇的角度來看,這就是活脫脫的背刺。齊人素來散漫成性,且好商事。田氏便在暗中走私海鹽,借此得利。甚至還有些齊民逃至海島,淪為海寇。他們搶奪漁夫,在海外作亂。膠東郡守多次上書,希望能以舟師平定海寇。


    “還是將他們遷至關中吧。”


    這事黑夫其實與張蒼諸生探討過,像李鳶就說可以將齊田遷至嶺南,畢竟現在嶺南正好缺人,隻不過被他們都給否了。嶺南距離鹹陽太遠,田氏極有可能會在嶺南繼續謀劃叛亂。天高皇帝遠,這都是早晚的事。


    “不光要遷,還得講究方法。”黑夫麵露微笑,“吾嚐聞姓別婚姻,氏別貴賤。他們自恃為齊田豪族,以田氏為榮。明明是竊國大盜,卻是不以為恥。臣以為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問題,就得為他們更氏。同時將他們遷至不同的縣,加以看管。不出三代,還會有所謂的齊田豪族嗎?”


    正所謂氏一再傳而可變,姓千萬年而不變。氏本就是用來區分貴賤的,很多人都會以官職爵位乃至封地作為氏。秦國遷走田氏,為他們更氏也很合理。


    “更氏?”


    “對,若是最先遷至關中,便賜氏為第一。若是次之,則賜氏為第二。若是排名第五,那自然賜氏為第五。”


    沒錯,這就是後世老劉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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