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離宮。


    劉季提著青銅劍,貼著牆根緩緩而行。劍鋒在黑夜中閃爍著寒光,殺氣迸發。他的身後還跟著樊噲任敖,刻意是放慢了速度。


    “哀,這些人可真能忍。”


    “不清楚。”


    “每日在這,無趣的很。”


    前方有倆披甲執戟的齊人,他們是田儋早早就栽培的死士。畢竟看守離宮這麽重要的事,肯定得交給自己人。這活雖然重要,可實際上輕鬆的很。周遭都被圍的水泄不通,要道也都被他們牢牢把控。


    他們是提前得到命令,但凡有人無故靠近離宮,他們可以自行判斷放火焚毀離宮。為此在離宮四周都布有柴薪,隻要一把火就能讓離宮付之一炬。


    剛開始他們肯定是看守的很認真,偶爾也有人想要逃出去,隻不過都被他們射殺迴去。可漸漸的隨著時間推移,他們似乎是放棄了抵抗。他們雖然按規矩每日巡邏,卻也不像先前那樣認真,偶爾也會三兩人聚在起玩投壺蹋鞠。


    “哀,你說大王能成嗎?”


    “肯定會的!”


    “可我聽說秦人已經來了。”


    “沒用的”青年堅定點頭,淡淡道“大王為舉事,籌備多年。我們還有扶蘇這張王牌,他們不敢攻城的。隻要他們動手,我們就立刻放火焚燒離宮。大不了是玉石俱焚,何懼之有?!”


    “善!”


    “欸,這是怎麽迴事?”


    “怎麽了?”


    “快,快看天上!”


    青年指向夜空。


    天燈緩緩升空,將夜幕點亮。


    劉季眼神一寒,當即揮手示意任敖和樊噲動手。他們相處這麽多年,配合的是無比默契。不需要任何言語,隻需要個眼神就能明白。


    兩人動作極快,趁著這兩人抬頭看天,徑直繞至他們背後,直接抹喉。就聽見悶哼聲響起,這兩人睜著驚恐的瞳孔,直接倒在了地上。滾燙的鮮血頓時將沙地染紅,聞著久違的血腥味,劉季則是麵無表情。


    劉季早些年也曾為任俠,驍勇鬥狠。後來投奔張耳,也曾上戰場殺了秦卒。戰場上的血腥味,可要比這濃的多。


    為了今晚的行動,劉季是早早準備。為了幫他,範增是打著加固防禦的口號,探查情況。同時將叛軍的大概布防圖記下,再交給他記下來。包括他們什麽時候巡邏,什麽時候交接……劉季都是爛熟於心。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才有把握帶著十幾人就來幫扶蘇。


    隨著天燈出現,城外霎那間是火光衝天。田儋籌備多年,也是早有準備。他是特地建造了烽火台,用來傳遞消息。因為是夜晚的緣故,所以幹脆是放火通知。


    劉季也是知道時間緊迫,當即帶人向前而行。他們沿路已經殺了不少人,可是還遠遠不夠。他們必須得在辛勝趕來前,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同時保護扶蘇安全。


    “樊噲,任敖。”


    “殺!”


    “好!”


    樊噲左手握盾右手執劍,直接朝著宮門方向衝殺而去。別看他隻是狗屠,可實際上他是極其勇武,畢竟這年頭的屠戶往往都是有武藝傍身的。樊噲是一馬當先衝鋒在前,因為來的突然,看守的死士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樊噲當場劈死兩人。


    任敖則是緊隨其後,主要就是掩護樊噲。他們配合的是相當默契,若是有漏網之魚,任敖也會順手將其誅殺。有他們兩人開道,劉季等人是緊隨其後。


    “義兄,暫時交給你了。”


    “好!”


    王陵年過三十,長得是極其粗獷。他沒讀過什麽書說話也不好聽,但是卻相當講義氣。在沛縣的時候,王陵對劉季也是多有照顧。這迴劉季找到他要去救扶蘇,王陵權衡利弊後便答應下來,並且是帶領十餘位家將支持劉季。


    禁閉的朱紅大門適時的打開,蘇角手握秦鈹擋在前方。後麵的秦卒則是嚴陣以待,雖然因為饑餓導致有些水腫,但此刻的精氣神卻很是不俗。


    “情況如何了?”


    “一切都和計劃的差不多。”


    扶蘇走了上來,他是難得披著鎧甲,這可都是蘇角的意思。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沒準還可能有流失。為確保扶蘇安全,這甲胄必須得穿上!


    劉季聽著外麵的廝殺聲,也知道情況不利,連忙道:“公子還請按照計劃,趕緊自後門而出。守衛都已被解決,我的人也還在。季鬥膽代公子乘天子車駕,以此迷惑叛軍。”


    這事是他先前就留書說過的,也是他認為最合適的。逃跑並不可恥,特別是對扶蘇這樣的人而言。扶蘇作為秦國公子,隻要他活著出城,一切犧牲就都是值得的。可要是扶蘇死了,哪怕他們將田儋等匪寇全都擒獲,也是毫無意義。


    劉季曾設身處地的想過,如果是他的話,肯定是不帶任何猶豫的就跑了。並非是他膽小怕死,而是因為關係到戰局。


    “不必了。”


    扶蘇淡淡一笑。


    他看向身旁的淳於越,“吾身為秦國公子,不能與諸位將士共同浴血奮戰,已是人生憾事。諸君今日為救扶蘇,已是多有犧牲。現在既已攻城,吾焉能撇下將士們獨自逃走?”


    “公子?!”


    劉季人都傻了。


    說的好好的,怎麽就變了?


    莫要說他,就連淳於越都懵了,連忙抬手作揖勸誡道:“公子,還請以大局為重。他們已經放火焚燒離宮,並且還有援軍抵達。現在若是再不走,那就走不了了!”


    “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扶蘇淡定的坐上天子車駕,同時還握著個簡陋的銅喇叭。這是他從黑夫那裏坑來的,本來是打算巡至北地時用的,沒曾想現在就要用上。


    淳於越和劉季所說,他自然也都知道。可他這麽做也是有他的目的,他就是要用這喇叭告訴城內所有人,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放下武器投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有些叛軍純粹是被蠱惑的,就是充為刑徒都比死了強。他並非是同情叛軍,而是不願看到秦國將士們因為攻城而流血戰死。


    “眾將士聽令,隨我出宮!”


    扶蘇緩緩抽出佩劍,劍指前方。


    辛勝現已入城,勝負已分!


    【兩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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