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石啊!”


    “這必是墜星,絕對無錯。”


    胡毋敬捧著絹帛,連帶著石頭上的紋路都悉數謄畫。特別是最中心的數個大字,還貼心的用小篆而書,曰:始皇帝壽而得九鼎!


    “那是自然。”


    黑夫是稍稍鬆了口氣。


    得虧他早做準備,特地令石匠仿造成墜星的式樣。這年頭的史家都相當的有風骨,寧死秉筆直書。胡毋敬恰好又精通天文星象,若是讓他看出端倪,那可就麻煩了。幸虧他技高一籌,提前令人仿製,還以烈火焚燒做出墜星的假象。


    “這……真的是墜星?”


    “那還能有假?”


    “太史令親自驗證過的!”


    “老夫要看看!”


    “爾等粗鄙凡俗,焉能靠近?”


    看,這就是名人效應。


    有胡毋敬擔保,假的也能成真!


    不信黑夫,還能不信胡毋敬?


    這可是鐵骨錚錚的太史令!


    胡毋敬又仔細檢查了數遍,確認沒任何問題,方才提筆記錄於竹簡,“廿九年端月,有墜星下涇陽,至地為石,上書:始皇帝壽而得九鼎。”


    完事!


    葉騰望著這幕,也是一笑。黑夫的鬼點子是真多,利用手段偽造墜星,借此佐證神女獻鼎。如此秦國得到的雍州鼎,自然便是真的。後續再有人得到,那隻會是假的。


    黑夫雖然背了口黑鍋,卻也借此撈了不少好處。本來需要精心準備的壽禮,他就用雍州鼎糊弄過去。還借此揚名,後續治理會更得心應手。就這墜星,他還整出來個主題禁苑。想來看的都得掏錢,還有以墜星碎片製成的佩飾,佩戴便能趨吉避兇。


    等會,有這麽多墜星?


    天燈,我還能多放幾迴的。


    叱嗟!


    豎子是真黑啊!


    就巴掌大的石頭,他敢賣五百!


    還有些墨玉佩,能賣上千!


    您還別嫌貴,現在是供不應求。


    涇陽玉商嘴都快笑歪了,沒曾想最不值錢的墨玉經過如此包裝後,賣的都快趕上藍田美玉。


    葉騰本想阻止,畢竟這可是詐騙,若是按照秦法可要受罰的。但黑夫轉身就遞給他份賬簿,上麵詳細記述了涇陽後續需要的各種開支,零零總總加起來得要十餘萬錢。內史要是把錢批下來,他保證撤攤。


    所以,葉騰沉默了。


    少府趙亥天天頂著個苦瓜臉,恨不得是把一錢掰成兩錢用。秦國已經啟兵南征,每日消耗都是個天文數字。還有各種基建工程,同樣無法估量。開鑿靈渠,打通南北新道……這些都要錢!


    每年開春,各個郡縣便開始賣慘要錢。農器甲兵,修路鋪橋,還有刑徒徭役的赭衣口糧都得要錢。雖然縣裏有糧倉,但這糧食可不是縣令的,而是秦國的。進米出米,都需要有詳細的文書記錄。賬目若是對不上,首先就要找倉吏的麻煩。


    所以就倆字:打錢!


    葉騰這段時間如此忙碌,便是處理這些事。有些縣令也是真敢要,就修繕農器都敢張嘴要五萬錢。還一條條羅列,搞得好像和真的一樣。他自然是逐一駁斥,要五萬最多給兩萬。就這,怕是都能貪點。


    本來他以為黑夫也會張嘴要錢,可是至今都沒收到任何文書。經過解釋後,他才知道黑夫是打算自力更生,不給上級領導添麻煩。墜星禁苑賺的錢充公,用以發展當地。


    好像……是挺好的?!


    瞧瞧人家,多懂事!


    葉騰粗略估算過,就今天少說入賬數萬錢。想進來的就得掏十錢,積少成多就不少了。還有就是所謂的墜星飾品,那利潤可就更誇張了。


    黑夫望著川流不息的冤大頭,努力讓自己不笑出聲來,他就知道這買賣肯定好做。涇陽可要比雲夢好發展太多,隻是需要些手段而已。涇陽不缺人更不缺錢,缺的是供富戶花錢消遣的地方。


    所以,他來了!


    多虧了皇帝遷十二萬戶豪族至鹹陽,他們個個都是腰纏萬貫。黑夫搞出來個墜星,就是為了圈錢。他還準備舉辦各種活動,就是要帶動當地經濟。錢藏在豬圈裏麵,那就是廢銅。他還想了諸多法子,刺激消費。


    至於充公?


    他是說充公,可沒說全都充公。


    他這麽辛苦,也該給點補償。


    ……


    秦始皇捋著胡須,饒有興趣的看著。黑夫就不似秦吏,腦袋裏整日都是琢磨著該如何搞錢。先前也有墜星,哪有人想著利用墜星謀利的?


    況且,這墜星是假的……


    不過,他也都未放在心上。若黑夫需要,便讓太史令把宮中的墜星拿出來參觀。少府趙亥現在是天天叫窮,畢竟各地農器造紙坊都需要錢糧投入。所以他很支持李斯的計策,以保險的名義增加田稅,最起碼能解秦國的燃眉之急。


    當然,墜星更是黑夫的政治手段。太史令胡毋敬斷言是真的,那上麵所刻的也就是真的。那麽黑夫先前搞出來的神女獻鼎,自然就因此變成真的。


    環環相扣,著實精彩!


    “縣君有禮。”


    “胡毋公有禮。”


    黑夫相當識趣的作揖迴禮。


    胡毋敬打量著黑夫,輕笑道:“鹹陽城內皆言縣君麵黑如墨,今日得見倒也沒這麽誇張。這墜星,按規矩還是需要帶迴去的。”


    “阿這,還得帶迴去?”


    “凡有墜星,皆由太史令掌。”


    “不成啊!”


    “怎麽?”


    黑夫連忙將對方拉至旁邊,指著圍觀的冤大頭,“我還指望靠這墜星謀利,借此貼補縣寺。若是墜星運走,我還怎麽騙……賺錢?”


    “額?”


    “規矩我都懂。”黑夫趁著四下無人,伸出兩根手指,“勞煩胡毋公高抬貴手,以後分你兩成利。”


    “這不是錢的事。”


    “三成!”


    “你……”


    “五成,不能再高了。”


    “……”


    胡毋敬滿臉黑線。


    黑夫昨日剛處理了個貪官汙吏,結果今日便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前賄賂他。如此反差,實在是令他接受不能。況且這事他也無法做主,乃是秦律規定。


    “按他說的辦吧。”葉騰這時站了出來,淡淡道:“他連後續如何發展,都已想好。若將墜星帶至宮中,對他便是功虧一簣。此事與太史令無關,騰會親自上呈文書說明此事。”


    “如此甚好。”


    胡毋敬也是人精。


    既然葉騰願擔責,他也賣個麵子。


    況且皇帝都在,也輪不到他做主。


    “那麽,告辭。”


    “告辭。”


    瞧見胡毋敬離開,黑夫這才鬆了口氣。若是別的人,還好處理些。可胡毋敬為史官,寧死不改一字,他的氣節就是諸多老儒都很欽佩。要讓胡毋敬將石頭帶迴鹹陽,保不齊會察覺出端倪。到那時一頂不直欺君的帽子扣過來,那他可就涼透了……


    “陳生,你後續便要接任臨涇鄉嗇夫。這墜星,便由你負責,後續這裏得打造成涇陽的標誌性景區。先造起房宅,保護墜星。還得有供賓客進食的食肆,必須要物美價廉。再找些數術門徒,由他們介紹些天文星象的理念。”


    這年頭天文學說也有發展,其中以數術家為主。魏人石申,齊人甘德……他們都是響當當的天官。石申著《天文》八卷,甘德則有《星占》八卷,二者合一便是後世大名鼎鼎的《甘石星經》。


    關於石申的事跡,那可說的就太多了。他推算出木星的迴合周期為400天整,比準確數值差1天左右。還發現行星逆行現象,首先觀測到太陽日珥。發現日冕,最早留下了有關太陽黑子的記錄。


    黑夫對天文方麵是知之甚少,對石申能依靠肉眼就有如此多的發現,也是無比的欽佩。也難怪後世月亮上有座環形山,便是以石申命名的。


    “君上放心,平必不負所托!”


    “可不能再稱君上。”黑夫卻是笑著搖頭,提醒道:“你已非我門客,現在是秦吏。今後還得勤勉做事,若有任何過錯,我可不會放過你。”


    “君……縣君放心!”


    陳平當即應允,長拜作揖。


    雖然隻是小小的嗇夫,但對他來說已屬不易。黑夫是冒著風險,親自舉薦他為吏。這份大恩大德,此生難忘。以他才能,區區一鄉自然不在話下,他的誌向是宰執天下。不過人貴知足,跟著黑夫好好混,在這鹹陽還怕無法得到重用?


    “迴去把為吏之道抄三遍。”


    “唯!”


    陳平尷尬不已的點頭。


    葉騰則是在旁一笑。


    這可是從他開始的優良傳統!


    “那些數術門徒,會幫你嗎?”


    “數術家連九流十家都不是,往往都是一脈相傳。我給他們地方傳授學問,他們還得給我錢咧。”


    黑夫則是毫不在意,淡然道:“況且,內史給我安排的方士裏麵,有個恰好就是石申後人。他當方士前便是出自數術家,最擅長的就是天文星象。讓他負責解說,算是便宜他了,要不然就得去嚐草。”


    “可是石生?”


    “正是!”


    好好好,黑夫還真是物盡其用……


    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葉騰是頗為感慨。黑夫是個擅於把握機會的人,做事頗為謹慎。沒有把握的事,絕對不去做。從獻鼎開始步步為營,各種布局。利用天燈裝成墜星,在此事上大做文章,順勢還帶動了涇陽經濟。


    這裏麵有個環節很重要……天燈!


    此物可不僅僅隻能用於許願!


    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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