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了天窗將近一個月後,《王朝崛起》終於恢複了連載,故事的情節已經進展到徐望穆揭竿而起,號召天下義軍共同抵抗外國侵略者。


    已經有一些聰明的讀者猜到了什麽,這些日子安歆收到了不少詢問徐望穆會不會稱帝的讀者來信。


    報紙上也出現了相關想法的書評。


    赤焰便在報紙上發文道:“《項羽本紀》有雲:秦始皇帝遊會稽,渡浙江,梁與籍俱觀。籍曰:“彼可取而代也。”今大華皇帝糊塗昏庸,未及始皇帝一分雄才大略,徐望穆何不妨效仿項羽,取而代之?”


    這篇文章一石激起千成浪。


    一時間“稱帝派”“忠臣派”“梟雄派”三派人馬在報紙鬧的不可開交。


    安歆沒管報紙上的風風雨雨,隻是按班就部地按照大綱寫文。


    但是當局詭異地對此保持了沉默,也沒提什麽封殺的事情。


    傅柯茂後來給林鍾七寫過一封信,問林鍾七為何會在《王朝崛起》的前言裏提到自己。安歆思索幾秒,便惡趣味地給他迴信道:“iamwatchingyou。”這句頗具有跟蹤狂色彩的話,卻被收到迴信傅柯茂理解成了林鍾七對於自己的深厚期望和鼓勵,興高采烈中更加堅信自己就是少年英傑,將來一定會大放光彩,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他以守夜人筆名發表的那篇《畜生道》引來的孝道論戰,還在報紙上轟轟烈烈進行著。


    周德璋和鄭宜梁過來拜訪他時,就笑道安歆這算是把天給捅破了個口子。


    就連張熙貫過來收稿時,看向他的目光也頗為複雜,從他的眼中安歆可以看出他對《畜生道》的不讚同,但是他終究沒有說什麽,隻是沉默地收走了這次的《王朝崛起》稿件。


    安歆還是如往常一般去上學。隻是這次他徹底成為了學校裏的名人。


    之前班裏的很多同學是親眼見到過安歆和李景那番爭執的,後來李景又在報紙上曝光了安歆目前的學校和班級,隻要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是怎麽迴事。


    所以安歆一進學校,就被同學們團團圍了起來。


    “安歆,不,現在應該叫你李歆了。沒想到你竟然就是守夜人!”


    “我真是太崇拜你了!明明和我們同齡,卻能寫出這般出色的文章,隻能用天才來形容了!”


    “你的《畜生道》我也有看過,讀完真是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明明是豔陽天卻寒冷地像呆在冰天雪地裏。”


    還有人問安歆:“你以後還會用守夜人這個筆名發文嗎?”


    安歆好脾氣地微笑迴答了這些嘰嘰喳喳的疑問,直到白先生走進了教室,圍著他的同學才散開,安歆也才終於擁有了片刻的安靜。


    針對安歆的火熱歡迎持續了一個多星期,在同學們初步滿足了好奇心後,安歆的身邊才慢慢安靜下來。


    然後便是又一日放學後,曹婉瑩扭扭捏捏地過來給安歆搭話道:“我有個朋友也是你的書粉,所以想見一見你。”


    之前曹婉瑩的一句“你滴,告密,死啦死啦滴,你滴明白?”掀起了安歆塵封許久的迴憶。這句話在後世抗戰劇裏出現的頻率太高了。


    在路上,曹婉瑩簡單地介紹了她這位朋友的來曆,“他是個東瀛人,但是仰慕華夏文化,所以千裏迢迢過來求學,而且也能講一口流利的漢語。”


    安歆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他自然不會有什麽狹隘的民主主義傾向。雖然戰爭期間日本在中國犯下累累罪行,罄竹難書。但是日本人中也是有一些良心未泯的正義之士。


    日本和華夏這兩個一衣帶水的國家,兩國的曆史進程總是相互影響。


    譬如在日本東京成立的中國同盟會敲響了清王朝的喪鍾,又譬如我黨的軍隊裏不乏日本八路軍解放軍的身影,在紅色中國成立的那些年,年輕日本人大喊“革命無罪,造反有理”,赤軍的隊伍浩浩蕩蕩席卷島國。


    曹婉瑩又笑道:“我這個朋友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日本人了。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很討厭自己的東瀛人身份,總是夢想著加入華夏國籍,做一名華夏人,可惜他的父母不同意,所以才作罷。”


    安歆在心裏感慨,用現代的話來說,這人該不會是一名精中吧?


    兩人一邊說笑著一邊前行,很快就來到了校門口,一名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短發男生正守在校門口。


    他看起來年齡和安歆差不多,也是十幾歲的年紀,濃眉大眼,看起來頗為英俊,隻是眉間總是籠罩著似有似無的憂鬱。


    他見到曹婉瑩眼睛便一亮,同時視線情不自禁向安歆的方向飄去,有些結巴地問道:“這、這位?”


    曹婉瑩笑道:“你不是要見人家嘛,我把人領來了,該怎麽謝我?”


    這人興奮得臉色一片通紅,同手同腳的走上前,向安歆伸出了汗津津的手,一副喝醉似的暈暈乎乎模樣:“林鍾七先生,我我我是你的腦殘粉……”


    安歆:腦殘粉?


    安歆腦海閃電般劃過曹婉瑩之前的那番話:“我這個朋友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東瀛人了。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很討厭自己的東瀛人身份,總是夢想著加入華夏國籍,做一名華夏人,可惜他的父母不同意,所以才作罷。”


    所以……是他想的那樣嗎?


    也不對。如果是和他一樣的穿越者,怎麽會一口喊出他的另一個馬甲?還是說他的這句話也隻是個試探?


    “林鍾七?”安歆看了一眼曹婉瑩,納悶問道:“你這朋友是不是找錯人了?還有腦殘粉又是什麽意思?”


    曹婉瑩在經過短暫的呆愣後,也狐疑道:“你在說什麽呢?不是你說你要見守夜人嗎?怎麽我把人喊過來了你卻喊他林鍾七?”


    東瀛少年眼中閃過一抹說漏嘴的驚慌失措,但在安歆和曹婉瑩狐疑的目光中還是強自鎮定下來,幹笑一聲:“口誤口誤,失禮了,我之前分心在想《王朝崛起》的最新劇情,見到守夜人先生太過激動,不小心就喊錯了名字。至於腦殘粉……這也是口誤,我的漢語還是不太好……”


    安歆冷眼看著這位東瀛少年手忙腳亂的解釋,等他落下話音時,他才點了點頭,笑著問道:“不知怎麽稱唿你?”


    東瀛少年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了自己還沒進行自我介紹,連忙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失禮了,我叫中村涼太,目前在麒麟中學念書。自從在報紙上看到先生的《奉天密室殺人事件》後,我就很崇拜您了,所以這才拜托了曹婉瑩小姐幫忙引薦,如有冒昧之處希望您多多包涵。”麒麟中學也是北平的一所名校,距離開明中學有點遠。


    這個東瀛少年的漢語很流利,但是遣詞造語卻充滿了日語的委婉疏離,用詞造句也符合東瀛人的習慣。就算這個少年是自華夏的穿越者,他的思維也被東瀛同化了。


    “哪裏哪裏,你太客氣了,我很高興能結識一名東瀛讀者……”安歆一邊和他寒暄,一邊不動聲色地套話。


    於是他知道了這名中村涼太和曹婉瑩的相識來源於父輩之間的交往。曹婉瑩的父親之前赴日留學時和中村涼太的父親是同學,所以這次中村涼太孤身來華夏留學就借住在了曹婉瑩家。


    他也同樣發現了中村涼太看向他目光的古怪。


    誠然,中村涼太是很崇拜他的,這點從他的表情和動作可是很直觀的看到。


    隻是,太過了。


    他看向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瞻仰什麽陳列在博物館裏的偉人雕塑似的。


    明明不過是第一次見麵,他卻似乎對他很了解,少年神情偶然流露出的的熟稔也太古怪了。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映襯了他的判斷。這個少年很有可能是穿越者,他來自於被他改變了曆史後的未來。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他穿越迴這個時代的同時,這個時代就已經被分化成了獨立的平行世界。他的所作所為隻會改變這個平行世界的未來,對他所處的本源世界並沒有任何影響。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測,具體怎麽樣還是需要中村涼太本人的迴答。


    所以安歆向中村涼太發出了邀請:“時間不早了,要不要去我們去附近吃個飯?正好我們也可以好好聊聊。”


    中村涼太激動得臉都紅了,拚命點頭道,顛三倒四說道:“好好好,不麻煩的話,我樂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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