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伯並未久留,而是勸慰了我數句便起身告辭,終是此地乃是國公府之內,他尚且有所顧忌。


    我因得甚覺虧欠,加之此時已然夜深冷寒,便親自相送靳伯出了客院,不想與對向而來的龍泉正是碰了個照麵。


    “靳伯?”龍泉即刻滿臉凝疑,不知已是將近初更時分,靳伯竟是來訪有何要事。


    靳伯亦是不曾料得龍泉恰巧此時前來,卻是淡然一禮道,“龍少將軍有禮。老朽仰慕顧公子已久,方才聽聞公子於國公府上做客,便是貿然前來造訪,真真失禮了。告辭。”


    周馳忙近前圓場,“末將送靳管家出府吧。竟是與顧公子相談甚歡一時忘了時辰,嗬嗬,可見乃是故交。”轉念又是憶起若龍泉此時留於我房中定然不妥,便笑道,“方才國公爺尚且念及少將軍呢,不若顧公子與少將軍往之書房與國公閑話少時?”


    我即刻會意,終是國公府尚不知可會於何處藏有細作,且是我謀劃之事尚不及相告周老國公,恰可趁此之機使其參詳一番,便一笑施禮,“龍兄請!”


    龍泉一滯,明了此地並非龍府亦或我莫宅,更是我與他相傳的斷袖之交仍是熱議不休,便即刻順應了下來,轉身似是引著我往了國公府書房而去。


    待及我將使人假扮顧名借以脫身之計講述完畢,周老國公與龍泉皆是默而不語沉思起來。


    一炷香後,周老國公抬眸先是望了望龍泉,見他滿臉凝重之色、雙眉緊蹙不得舒展,便是轉向我道,“此法自是可解甥媳眼前之困,然,這假扮之人必是需得好生甄選,終是馬虎不得。”


    “嗯,舅父所言甚是。幸得我可借身中有毒之事搪塞皇帝查驗,否則恐是這人選更是為難。”


    “泉兒,你可尚有何顧慮之事?”周老國公見龍泉垂眸不語不禁相詢出聲。


    龍泉聞言抬頭,看向我二人,那眼眸中滿是憂色。“可,若是尋人假扮,恐是待及迴轉邊塞之時,不得鳴兒與我同行啊。”


    周老國公與我具是一滯,隨之失笑,“泉兒啊,怎是你竟思量此事?還是先令甥媳安然脫身方為首要吧。”暗中斜睨了我一眼,周老國公憂心我可會與龍泉生了不喜之情。


    我則是微微麵色生緋,卻並未啟唇,心內則是暗自歎息龍泉尚有如此心思,真真不知作何以論之。


    未免受人以柄,仍是周馳相送我迴轉客院臥房,龍泉則是自書房徑直往了府門獨自迴轉龍府。僅是我並未察覺,他那自身後目送我的眸子皆是焦躁之情。


    轉日晨曦,我早早起身收拾停當,隻待宮中來人引我覲見。


    “公子,務必多加謹慎。”莫良叮囑之聲不絕。


    軒轅無痕則是細細打量了我一番,確認並無疏漏方緩緩頷首,“依著公子裝扮斷然無虞。幸得昨夜上官大人傳書使得咱們了悉皇帝好惡,憑借公子之智料也無礙。”


    “話雖如此,終是九五尊位非尋常之輩,師弟謹言慎行方為上佳之策。我等自會候於皇宮之外,過了今日方可暫且鬆懈一時。”駱弈城亦是滿懷憂慮之情,於眼前我不得施展功法必是心有悸悸的。


    我則傲然一笑,“師兄、二哥安心!可為一國君主者,自是恩威並施的。終是顧名不過一介草莽,曾於邊關殺敵守土盡了心力,斷不得有何為難之說。想來皇帝唯可鬱結的便是不得我順應其意入朝之事,我定會‘巧舌如簧’將危機化解,難不成兩位兄長尚信不過小弟所能?”為得令其等舒緩些許擔憂,我所現具為不以為然之態。


    “豈會!公子之能必是無人可及!不過一個會麵罷了,定可無虞!”不待旁人應聲,徐宏雙則是高聲道來,引得眾人失笑。


    “雙弟!”徐宏成低聲申斥一句,即便明了雖是其為年少輕狂之語,卻實實於我之身並無誇大之處,也就未再多言。


    “顧公子,宮中來人已至了前堂,國公命末將特來相請。”周馳立於房門處聲量不高,卻隱隱可辨得夾雜些許不安之情。


    見有人開啟房門我便現身其近前,周馳那從不曾見得的焦灼神情便是盡露無遺。“公子,末將護送公子往之皇城,且於宮門靜候公子安然迴轉!”


    於我身後的幾人互望一眼並未出聲,然軒轅無痕、駱弈城與莫良則是再度看向周馳,且是暗含不便宣諸於口之深意。


    “有勞馳兄!”我含笑一禮並未理會過多。


    隨著宮中內侍車駕一路而行,緊隨左右的便是駱弈城、莫良及周馳。官街之上,不住有人遠眺自是不得近前,均為觀望之態,唯有一雙眼睛滿含深邃不安之情,那攥緊的雙拳及暴起的青筋足以相證一切。


    “請顧公子隨奴才入宮,隨行之人於此相候便是。”一道尖銳男聲自車駕外傳來,我即刻收斂心神起身下車,給了他三人安心示意便轉身而去。因得不可多言,隨行三人具是惴惴之態,再如何憂心忡忡卻並不得顯露,僅得暗自祝禱我平安無事。


    “顧公子,您無需拘謹,咱們皇上極為賞識大才之士,更是極為和善呢。”這內侍竟是邊與我引路,邊輕聲勸慰,更是喋喋不休一路未止。


    我除去初始道了句謝意便再未啟唇,皆是頷首淺笑以應,心內卻是暗自揣度,因何這大漢皇宮內侍竟是如此“善談”,與之樓蘭相較實乃天差地別之態。


    “到了,顧公子還請止步,容奴才前去通傳。”


    “有勞。”我拱手一禮便退身立於一側,垂首視足並不曾四下亂瞟,然耳際卻可探得周遭所有——


    “啟稟皇上,顧名公子殿外候傳。”


    靜默少許,一道中氣十足、令人倍感雄渾之聲響起,“宣。”


    “傳顧名覲見!”


    隨著數名內侍高聲喝傳直至近前,我方微微整飭衣衫邁步而入,卻仍是垂眸頷首極顯敬畏。


    行至殿內正中,我極為不願卻不得不行了跪拜大禮,“草民顧名叩見皇上。”


    殿中寂靜一片、落針可聞,久久不得人開口,唯餘喘息之聲。


    足有半炷香之久,仍是那道雄渾之音方傳來,“你便是盛傳於世的公子顧名?”


    我略略躬起些許身形,“迴皇上,草民名喚顧名。於去歲玉門關前曾上陣抗擊匈奴大軍,以盡我大漢兒郎守土本分。旁的,便是不知可會名有雷同、人有近似。”


    “哦?哈哈哈。如此說來乃是傳言有誤?恐是尚有旁的顧名公子?”


    “迴皇上,草民確是不知。”


    “周國公曾上薦於你,因何不願入朝啊?”


    不知因何竟會突如其來被皇帝一詢此事,我實實摸不準這大漢天子內心作何揣度。不敢延誤過久,忙應道,“皇上明鑒,草民不過盡了身為子民本分罷了,於旁的並不做妄念之想。更是師門祖訓:淡逸山野、不問政事。”


    “好個‘淡逸山野、不問政事’。你師從何門何派啊?”


    “皇上恕罪,顧名自幼便由家師撫育長成,卻並不得門派名諱。即便師父亦是從不曾相告。”


    “竟是如此?那尊師貴姓高名?”


    “迴皇上,草民不知。”


    “嗬,坊間皆是傳言公子顧名極為尊師重道方不違師訓拒入廟堂,怎麽,竟是不知尊師名諱嗎?”


    “迴皇上,皇上亦稱乃是傳言,自是不得實情。家師甚是師祖均不曾留有名諱,故而草民不知。”


    “那又是因何唯獨你有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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