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縣的縣令是個好官,還知道組織力量搶救幸存者,挖掘屍體,給百姓施粥,確保他們的生命安全,當隊伍逐漸離開天河鎮的範圍,進入下一個縣城後,沈向晚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殘垣斷壁間,總能看到百姓赤手拚命的挖掘,痛苦的哀嚎不絕於耳。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到一個官差,官府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直到隊伍抵達同樣被震塌了的城池,沈向晚才看到士兵和衙役的影子,前者排成幾列護衛在城牆前,阻止災民進城,後者則在監督不知道從哪兒招來的壯勞力重新修建城牆。


    “官爺,求求你們讓我們進去吧?我們隻想買點東西。”


    “嗚嗚嗚···天哪,求你給我們留一條活路吧。”


    “我們的家都被地龍翻身震毀了,求官爺可憐可憐我們···”


    “官爺···”


    今天已經是地龍翻身的第三天了,餘震還是持續不斷,失去了家園的百姓隻能拖家帶口的往縣城跑,希望能求得一線生機,可守城的士兵卻將他們擋在了外麵,以致於城外聚集了大量的災民,他們痛苦的哀嚎響徹天地,卻沒辦法觸動那些士兵,亦或者是城內的官員。


    這一幕,完全如魏承毅所說,根本沒人在乎災民的死活。


    “該死的!”


    沈向晚自問不是個好人,看到這種情形,依然大為惱怒,對那些官員們來說,百姓到底是什麽?


    晚晚!


    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魏承毅麵露疼惜,她怕是從未見過這種場景吧?前世死前,他也沒見過,畢竟從十四歲初上戰場開始,他的注意力就全都在戰場,直到死後作為靈魂飄蕩,他才徹底看清楚,官場有多黑暗,底層百姓活得有多艱難。


    “狗官,都他娘的是狗官。”


    一直跟在驢車旁邊的嚴朗止不住的咒罵,此處的城牆並不需要抵禦外敵,哪裏需要如此迫切的重建?有那精力,不如放在救助百姓上,可···百姓都這樣了,他們不但不管,還要阻攔驅逐,他們還是人嗎?


    “爹。”


    看看他再看看前麵那些已經在暴力驅趕百姓的士兵,嚴峻淩俊美無籌的臉龐同樣籠罩著一層寒霜,他們是一點都不給百姓留活路啊!


    “頭兒,怎麽樣?”


    說話間,前去跟士兵們交涉的趙三和老周一前一後的迴來了,解差們一湧而上,雖然現在才申時,但路況並不算好,加上還時不時的有餘震,他們也不打算再繼續往前走了。


    迎著他們期盼的注視,兩人不約而同的搖頭:“守城兵說驛站已經垮塌了,不讓我們進去。”


    “草!”


    聞言,解差們齊刷刷爆粗,如果不能進城,今兒他們就隻能露宿野外了,誰知道晚上會不會又發生什麽坑爹的意外?而且,他們還計劃著找官府補充點口糧呢,現在也不可能了,僅靠昨天在天河縣要到那點兒口糧,最多隻能支撐到明天。


    “行了,繼續走吧,去前麵找個村莊落腳。”


    趙山和老周的麵色同樣不好看,不能留宿城裏,也沒有口糧補充,他們又何嚐不惱?


    “他奶奶的,都他娘的給老子走起來。”


    “啪啪···”


    解差們心裏不舒坦了,果斷將氣撒在了流放之人的身上,手中鞭子甩得啪啪作響,即便沒有打在人身上,僅聽聲音也夠駭人的了,原本大家還挺有意見的,看到這種情形也不敢再吱聲兒了,全都默不作聲的跟著隊伍繼續往前走。


    驢車調轉車頭之際,已經平靜下來的沈向晚扭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縣城,眸底按芒湧動,隱隱迸射出駭人的火花。


    流放隊伍又往前走了十來裏,直到酉時末,天色已經暗沉下來才進入一個破敗的村莊。


    “官爺,小人是這大桃村村長,你們這是?”


    見他們入村,約莫四五十歲的村長帶著幾個村民迎了上來,看他們衣衫襤褸,麵容憔悴,顯然也是遭了大難。


    “我們是押解流放之人的官差,今晚想在村裏歇歇腳,不知方便不方便?”


    從牛車上跳下去,趙山盡可能和善的說道。


    “沒什麽不方便的,隻是,差爺,你也知道,咱們這裏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地龍翻身,村裏的房子幾乎都被震垮了,恐怕沒辦法為你們提供住處。”


    村長並未拒絕,並且坦誠的說了他們的狀況。


    “無妨,隻要有塊能落腳的空地就行。”


    他們之所以進入村子,為的也不是找完好的房屋借宿,而是求個安穩,人群聚集的地方,總比荒郊野外強不是?至少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用擔心野獸的襲擊。


    “行,三娃子,你帶他們去村東頭清理出來那片地方吧。”


    “好。”


    被叫做三娃子的村民看起來最多二十歲上下,皮膚黝黑,長得極為高大:“官爺,請跟我來。”


    “謝謝。”


    跟他們道謝過後,趙山才再次跳上牛車,帶著眾人跟上走在前麵的三娃子。


    村長給他們安排的是村民自發收拾出來的一片區域,這裏的房屋全都垮塌了,隻剩半截牆壁,他們隨便選了一處殘垣斷壁就住了進去,整整走了一天,所有人都累了,特別是那些感染了風寒的人,他們甚至連發出怨言的力氣都沒有。


    值得慶幸的是,這裏還有口水井,他們不用為水源發愁。


    “娘,今晚我們帶孩子睡車廂裏。”


    解差們正在給大家發放窩窩頭,沈向晚從車廂裏拿出鍋碗瓢盆,為了攜帶方便,也為了延長食物的存放時間,他們的幹糧全都是烘幹的燒餅,中午休息時間短,隻能和著水吞咽,晚上她可不想再那樣吃了。


    “嗯。”


    趙玉萍也沒有反對,倒是魏承赫疑惑的問道:“那我跟二哥呢?”


    “你們啊,負責給我們守夜唄。”


    雙眼滴溜溜一轉,沈向晚嘴角含笑,故意鬧他。


    “啊?”


    魏承赫頓時傻眼,還要守夜的麽?


    眼見自己的傻弟弟都耍得團團轉,魏承毅好笑的搖搖頭,隨即又湊到沈向晚耳邊小聲道:“晚上真睡車廂裏?”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她不可能那麽老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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