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家隆的敏感性還是挺不錯的,隻是可惜已經遲了。


    就在“被俘”的流求兵大搖大擺地通過棧橋登上碼頭之後,藤原家隆先前派來聯絡的武士已經發覺最早下來並站在兩邊負責的倭兵不對勁——他們的個子有點太高了!


    正待他們想要上前去察看個究竟時,那幾個“倭兵”竟然突然出手向他們發動了攻擊。


    與此同時,“被俘”的流求兵一下子從先前那種垂頭喪氣的模樣搖身一變,一半人突然亮出了藏在身上的短刀,直接突襲正在碼頭上看熱鬧的倭兵,而另一半人則開始快速地跑動,立即拿起了從船上運下來的長槍長刀等武器裝備,開始整齊地在碼頭上拉出了一條成形的防禦戰線。


    這一切,實際上正是在作戰之前,大家一起商量出來的突襲戰術。


    李俊帶去了三艘船,配備了足額的水兵,按照林劍所說的與倭兵肉搏對陣的經驗,直接將登上他們船的倭兵盡數打退根本不成問題。其實就在倭船即將靠近時,一波轟天雷就足以叫他們退敗。


    但是正如秦剛所講,戰艦上過強的戰鬥力足矣嚇退岸上的倭兵,而他們要登陸、並還得準備武器,都需要足夠的時間。


    倭兵一旦提前撤退迴大宰府城裏,那就隻剩下強行攻城這一個辦法了。


    秦剛讓大家想的就是如何爭取到這個時間點,把岸邊的倭兵全部都留住。


    最後還是李俊提出了一個想法:以前他做海盜與其它海盜火拚時,就曾故意示弱,把對方放到自己的船上,再以優勢兵力將他們盡數擒獲,然後再冒充成對方假裝獲勝,駕著船隻迴去後偷襲對方的主船,從而一舉拿下。


    秦剛聽到這一主意後,眼前一亮,連問這次有沒有把握,李俊則一挺胸脯道:“主公,您把那兩百飛虎兵交給我,我保證可以讓他們順順利利地上岸,倭人都還笑嗬嗬地看著他們。”


    於是一切便依計而行,就在倭兵駕船靠近、接舷並向上攀爬時,他們隻是象征性地發射了一些弩箭,沒有進行太多的阻攔與攻擊。


    而這批自以為自己攻擊迅速、順利得手的倭兵一進入流求艦的甲板上後,便立即陷入到了大大小小的鴛鴦陣中。


    也是活該這幫倭兵倒黴,他們是提早了幾百年遇上了這種本來就是為了對付他們而發明的獨有陣形。任是這幫倭兵裏再有怎樣的驍勇武士、還是兇悍忍者,一旦遇上這種攻守兼備的陣法,便是欲攻不得,欲退不能,一個個地皆被斬落。


    甲板上的戰鬥,卻被刻意地掩蓋住,即使是那些慘叫著被圍攻殺死的倭人叫聲,在隔了一定距離的海麵之後,便幾乎聽不清楚了。


    在幾乎盡數全殲了爬上來的倭兵之後,李俊便安排了一部分人換上了他們的衣服裝扮,並且還故意換掉了船上的旗幟來迷惑對手。


    既然大家都認為倭兵成功地控製了流求的戰艦,所以接下來,戰艦靠岸並向下押送“俘虜”以及“戰利品”也就變得極其地正常而順利。


    直到藤原家隆派來的武士察覺為止。


    碼頭上一動手,停在港口之外的旗艦上宰號便發出了總攻的信號。


    於是,接下來的所有戰艦都開始魚貫駛入港口,並且各有分工地進入之前確定的位置。


    其中裝備了青銅火炮的兩艘戰艦直接逼近了港口營寨的出口方向,在那裏用炮口對準了倭兵們有可能的撤退之處,火炮手們則做好了發射前的所有準備。


    當然,此時的藤原家隆卻麵臨著抉擇:到底是立即組織兵力反攻,把已經趁勢登上岸的這群流求賊們趕下海去!還是抓住這最後的機會立即撤退?


    這幫子狡猾的流求賊,一定是自己的實力不濟,所以才能想出這樣陰險的計策,假裝被俘後再趁勢攻上岸來。


    而目前他的手裏,掌握著大宰府裏最精悍的三千守軍,也就是憑借著這三千能夠裝備有鐵甲與全套鐵製武器的正規軍隊,這才讓他有在九州島上號令各封地、並令他們俯首稱臣的資格。


    他深信隻要動用這些兵力發動進攻,就一定能夠取得眼前局勢的勝利。


    讓他猶豫的隻是,要不要浪費自己的寶貴軍力,去與眼前這幫隻會施陰謀詭計的海賊們火拚?因為他同時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先退到港口的外圍,然後將這群海賊圍堵在港口營寨之中,然後再等待那些響應他的征兵令的封地士兵們趕來,命令他們攻進去與這幫海賊拚個你死我活,等到了最後,再由他戰無不勝的藤原宰帥發起最後的致命一擊,這樣的話,就能取得一箭雙雕的效果,還能進一步鞏固大宰府在這九州島上的統治權威。


    然而,戰場上的形勢可謂是瞬息萬變,就在藤原家隆猶豫之間,原先的選擇題,就成為了唯一的必選題:


    大宰府的水軍幾乎都在戰船上,岸上的少量守軍哪裏是流求兵的對手?隻是七八息的時間之後,港口的各個關鍵位置都被流求兵所控製。


    拿到了武器裝備的“俘虜”們搖身一變,用三排長槍兵、外加三排弩弓兵開始快速地向前推進,而在前麵兩排的長槍步之間,還有少數一些不知道幹什麽的士兵抬著幾隻黑黝黝的東西混站在那裏麵。


    藤原家隆隻能無奈地下令:全體集合,麵向港口營寨列陣,準備發起攻擊。


    此時的上宰號上,秦剛正通過千裏鏡觀察著倭兵們的動靜:“對方這個主帥還不錯嘛!現在還選擇要與我軍對決!很好,先把港口內的這些討厭的烏龜船隻直接清除掉!”


    軍令一下,除了繼續留在港口之外的輔船以外,近二十艘的流求戰艦,直接各自尋找攻擊目標,幾乎是一對一地追擊並屠滅倭船。


    且不說船身大小與船速的碾壓,這次的相遇就沒有前麵的那般“溫柔”。


    甚至有兩艘倭船就因為反應不過來,直接被流求戰艦直接攔腰撞翻撞沉,剩下來的那些期待著複製前麵倭兵接舷上船戰績的人,悲哀地發現,沒有了流求兵的故意放水,他們幾乎都沒有能夠爬上去的機會。


    先是扔到了倭船上的一批黑色鐵疙瘩的劇烈爆炸,讓每一個手握索鏈的倭兵們一下子都嚇丟了所有攀爬的力氣。然後便是在上方船舷處出現的一排排的弓弩手,十分精確地對準他們進行近距離的獵殺。


    摔落倭船甲板上的、掉入海水中的、以及直接被炸穿了船底而逐漸開始沉沒的,港口裏的海麵上,很快便成了這些倭國水軍的葬身之處。


    流求戰艦高大的船身是他們徒手根本就爬不上去的,凡是拚命遊至岸邊的,立即被已經控製了岸上營寨的流求兵直接弓弩準確射殺,唯一可以暫且保住性命的方法,就是抱住一兩塊碎木頭,向港口以外的海麵漂流,此後的生機則自求多福了。


    藤原家隆此時已經放棄了等待其它各地領主派來援軍的打算了,這港口內的局麵如此地混亂,他必須當機立斷,將這些些流求賊們一舉拿下。否則,就算等到了援軍來,那時候才戰勝也不算是他的光彩。


    不過在此時的他還是充滿了信心,目前上岸的流求賊也就三百名左右,算上這些船上的所有人都能夠上岸的話,也不會超過兩千人,而且不過隻是兩千的水手。


    可是他的手裏卻是有著足足三千的精銳正規軍,其中甚至還有兩百名的騎兵,在他的印象裏,這兩百名的騎兵,足以一下子衝破兩千人的防禦戰線。


    於是,一聲號令之下,前方列陣的倭兵向兩邊散開,藤原家隆最寶貝的精銳:兩百名騎兵便迅速排到了陣前。


    “這是什麽?”從千裏鏡裏看到此景的秦剛不禁大吃一驚。


    “迴報執政!這是倭人的騎兵!”同樣也有千裏鏡的林劍在看的時候雖然同樣地吃驚,但他還是控製住了自己想要發笑的情緒,努力認真地迴答道。


    “他們是從哪裏找來的這些驢兵?”秦剛的吃驚,是因為這批戰馬的體態實在地瘦小,見慣了西北西夏兵的高頭大馬,即使是遼兵的戰馬體態稍微小一些,但是如果與倭人的這些戰馬——如果它們還能夠被稱為戰馬的話——相比,那也簡直都是龐然大物了。


    所以秦剛稱這些騎兵是驢兵,光光是從眼前看到景象來說,一點點都不過份。


    不過,當倭人騎兵的將領高聲下令,這些小型戰馬開始奮蹄奔跑起來之後,的確在氣勢上是要壓過普通的步軍進攻好幾倍。


    而且倭人們顯然也沒有什麽騎兵一次試探、二次進攻的戰術考慮,就在騎兵的身後,剩下的那群步兵們也一陣發喊,高舉著武器跟著衝了上去。


    很顯然,在以往的戰鬥中,他們的這些騎兵都會是無堅不摧的利劍,一下子就劈開了對方的防禦戰線,然後便由他們後麵的這些步兵,衝上去進行殘局的收拾。


    他們及他們的指揮官們,便都是這樣子認為的。


    出於對眼前的這批騎兵速度的評估,負責岸上指揮的李俊卻強忍住心頭的發笑,一直等到對方進入了一百五十步內的距離,才下令神臂弓開始發射,所有的弓弩手射完之後都直接轉身到後排丟棄掉弓弩,換上刀盾轉為刀盾手。


    三輪神臂弓的密度相當驚人,奔跑中的倭人幾乎從來沒有見過能夠在這麽遠距離發射的弓箭,而且也沒有聽到過它們在空間劃過時所發出的恐怖聲音。


    不過這些人也來不及後悔了,隨著這些弩箭的紛紛落地,近三成的騎兵直接被射中或者是馬匹被射中,而在進入這段距離後,神臂弓的破甲性能也得到了極大地發揮,這些騎兵的不斷摔倒與落馬,顯然也幹擾了身後騎兵的衝鋒陣形。


    隻是,在高速衝鋒之下,他們已經沒有思考與選擇的餘地了,隻有沿著既有的慣性繼續向流求士兵的防禦陣線衝去。


    就半息不到的時間,跑在最前麵的騎兵突然看到了對方防禦線上亮起了三下耀眼的火光,隨後就在耳邊聽到了震天動地的三聲巨響。


    隨即,更令人恐怖的事情便發生了,同樣是跑在最前麵的騎兵,有一個視力極其好的倭人,他準確地捕捉到了在火光中飛出的一片黑紅色的東西,就像是一張巨大的鐵網,他與兩邊的戰馬就如直接撞到了這張鐵網上一樣,瞬間就失去了速度,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腿部,還有隔在自己前麵的馬身,都遭受到了一股難以抵禦的力量,整個人連同馬身便轟然倒地。


    同時,這個倭兵清晰地感受到了肩膀與腿部傳來的痛感,讓他在一刹那間變得異常地清醒,整個世界在他眼前的速度都放慢了,他竟然能夠看到那些在空間飛劃過的黑紅色的圓彈狀的東西,直接將他身旁的戰友的頭腦打爆、馬首打爆、胸口、腿部以及以馬身上擊出一個個的血洞。


    就在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之後,他還有慶幸,自己的腦袋上沒挨上這一下,轉瞬間後,在他身後轟然倒地另一個騎兵連人帶馬狠狠地向他身上摔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這是流求兵已經準備好了的六門虎蹲炮中的三門開火了。


    經過反複訓練的流求炮兵,已經掌握好了每門虎蹲炮發射出去的有效扇形攻擊區域。


    因為這次倭人騎兵來的衝鋒進攻麵並不很寬,火炮手便決定將六門炮分成兩輪,交替射擊。


    這第一輪的三炮,就打掉了前麵近三十匹騎兵,除了直接被霰彈丸擊中轟死的之外、還有馬匹受驚摔死的、相互間來不及刹步踩死的、以及直接掉頭與後麵的相撞而死的。


    再接下來的倭兵騎兵就已經去了最初的那股銳氣,完全是茫然不知所措地依著慣性而向前繼續衝著。


    怎麽一迴事啊?今天明明是晴天啊,怎麽就打雷了呢?前麵的稻田君、山本君他們不是騎術最好的嗎?怎麽就一個個地都摔倒了呢?


    流求兵的防線上繼續亮起三下耀眼的火光,緊接著又是雷鳴般的爆炸聲,第二輪的火炮霰彈繼續襲來,正好剛剛趕過一片戰馬與騎兵屍體地方的這一批騎兵,由於速度降低,導致他們的密度大幅增加,於是在一片戰馬的嘶叫與眾人的哀嚎聲中同樣地撲地而而亡。


    這一輪至少殺死殺傷了五十幾騎。


    倭人騎兵還沒衝過一百步時,就已經損失過半。


    在流求兵的防禦線上,原先在火炮開炮時後退並伏地的長槍兵在這第二輪炮擊之後,極其敏捷地挺身站了起來,齊唰唰地亮出了長中的長槍,並形成了一片亮閃閃的的銀色槍尖組成的槍林。


    而那六組火炮兵也正有條不紊地依照著條例要求,在給自己的炮膛清膛、降溫,並在確定溫度符合要求之後,再往炮膛裏塞入新的火藥包與霰彈包。


    倘若倭人騎兵還有膽量繼續衝鋒的話,他們還來得及射擊第二輪。


    但是,倭人顯然沒有這麽強的心理素質,尤其是跟在後麵的步兵,在第一陣巨響並轟倒了第一批的騎兵之後,他們就已經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用著非常驚訝的眼神看著前方陣地。


    而在第二陣巨響並引起更大的騎兵傷亡之後,他們終於看清了,敵人要不是有魔法,就是有未知恐怖的武器,就連剩下不到一半的騎兵也開始減速停止了衝鋒。


    其實,騎兵最忌諱的就是停止衝鋒,失去了速度的騎兵就失去了所有的威脅能力,他們所停留的地方便成為了活靶子。


    看到眼前出現的這般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是初級指揮登陸作戰的李俊也知道不能放過,立即大聲命令:“長槍!臥倒——!火炮!繼續射擊!!”


    長槍兵令行禁止,立即齊刷刷地放倒長槍、後退兩步,就地臥倒,並捂住了雙耳。


    六門虎蹲炮再度先後開火,直接犁倒了進入一百五十步以內的幾乎所有戰馬,殘存的少數倭人騎兵,已經麵如土色、膽破心驚地撥轉馬頭,沒命往自己隊伍裏加速衝鋒,全然不顧自己的馬蹄還能撞倒並撞傷更多的步兵。


    倭人進攻隊伍徹底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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