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些鄉民報仇,應該是他最後的執念,而少女這樣說,完全是在扼殺他的希望。


    "道長,其實她說得對。"


    但讓老者意外的,這少年身體顫抖了幾下後,旋即就恢複了平靜。


    他轉過頭,反而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的資質是很差,但畢竟還有靈根對嗎。其實我之前一直擔心,是我連成為修仙者的資格都沒有。現在我雖然前途渺茫,但還有希望不是麽。"


    "這……"


    老者一愣,沒想到被少女一番打擊,這少年非但沒有受挫,反而更加堅定了心念。


    但少年的天賦著實太差,自己原本看他可憐,想要收他為徒,最後都放棄了,真的能有前途麽。


    接下來,老者沒有再開口,而少女被教訓了一通,也乖乖閉上嘴巴。


    等到夕陽西斜,少年終於將所有村民都安葬下來。


    隨後他跪在十幾個墳包前,神情充滿了悲傷,先是挨個扣了三個頭。直到頭皮流血。


    少年最後走到了山下,朝著所有墳包再度下跪。


    "各位爺奶叔伯,弟弟妹妹,我李立對著你們的亡魂發誓,往後此生。隻有誅滅邪魔一個心念,我會好好活下去,好好為你們報仇,直到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一頭邪魔鬼祟。"


    恭恭敬敬,少年李立再度叩首三次。


    然後,他身體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師尊,他不會是死了吧。"


    少女見狀大驚。


    "大驚小怪,隻是這小子連續兩天不吃不喝,累的昏過去了而已。"


    老者白了徒兒一眼,過去摸了摸李立的手腕,渡入了一縷靈氣。


    "這荒郊野嶺,留在這怕是不遇到邪魔,遇到隻餓狼怕也是被咬死了。"


    隨後老者輕歎一聲,扛起少年,和少女一起飛騰而起。


    此時,夕陽徹底墜入山穀,天地昏暗下來,將墳塋遮掩。


    半空中,秦城眼眸掠過思索之色。


    一個全村被邪魔殺死的少年,立誓要屠滅天下邪祟妖魔,這和血島空間,恐怕沒什麽關係。


    更可能的是寶山玉佩。


    這少年,就是寶山玉佩的主人嗎?


    而在三人走後,四周的虛空突然晃動起來。


    秦城眼前,明暗交替,不斷閃過黑夜白天,而千山萬水,萬種景象。也一掠而過。


    等再度恢複正常,秦城懸浮在一座仙山之上。


    下方是一座涼亭,裏麵坐著那老道,他的麵前,則是跪倒在地的少年。


    "其實以你的資質。做一輩子凡人才是最好的選擇。但你若一心求道,看在綠水村的份上,老夫可以給你給你三個選擇。"


    老者看著眼前執著的少年,輕歎一聲。


    "第一個,便是留在宗門外門。慢慢修煉,等候機會,好處是安全,但壞處是,以你的資質,怕是難以更進一步。"


    "第二個。便是我在外宗有相識的好友,那宗門人丁稀薄一些,你去了或許能有機會,但相隔萬裏,即便有老夫麵子在。但以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應付。"


    青年麵色鄭重,仔細傾聽。


    "最後一個,最為兇險,但也最後可能飛黃騰達。"


    "十年之後,魔宗和仙宗有一場有關弟子比鬥的盛會,規矩殘酷無比,是那種你死我活的大戰。"


    "因為現在仙宗衰敗,年輕一代弟子也弱,沒有宗門願意將好苗子帶過去送死。所以都會從外門選擇一些不畏死的弟子培養。我們宗門,一共有五十個名額,老夫可以為你留下一個。"


    "道長,我選第三個。"


    少年輕顫,但緩緩抬頭,堅定開口。


    "你考慮清楚,若是加入其中,在這十年內,你的確得到等同於宗門精英弟子的培養,但十年後。你或者為宗門立功,或者死。"


    "我考慮清楚了。"


    少年眼眸清澈,臉上滿是執著。


    "嗯,既然你考慮清楚了,迴去等消息吧。"


    "師尊。此人好傻啊,滿腦袋都是修煉資源,飛黃騰達,但難道他沒聽到,十年後可能會死嗎?"


    少年走後。少女走了出來,一臉鄙夷。


    老者微微皺眉。


    "翠兒,若換做是你,做出他這樣的選擇,你會嗎?"


    "我?當然不會,這樣太冒險了。"少女道。


    "但若想誅滅天下邪魔,是不能畏懼死亡的。"


    "修仙不光是要看天賦,還要看心念和執著,這少年死就死了,若真活下來,他將來成就,必定在我之上。"


    少女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沒想到師尊竟然不是拿她來比較,而是直接拿自己比較。


    要知道,師尊他可是宗門有數的強者。


    空中。秦城也微微挑眉。


    在這個叫李立的少年身上,自己看到了堅定與果敢。


    周圍一切再度晃動,這次是許多場麵在快速掠過。


    李立進入苦修之地,從一開始被人欺負,到漸漸站穩腳跟,乃至於在五十人中嶄露鋒芒。


    七年後的小比,李立在各大仙宗內的比鬥中一戰成名,位列第二,震驚許多仙宗。


    這讓宗門長老惋惜不已,李立天賦不佳。但道心堅定,也是有培養希望的,但名單已經交於魔宗,無法更改。


    十年後,殘酷的仙魔天驕大比中,李立一人一劍,縱橫鬥場,血染萬丈黃土。


    然而最終,李立敗給了兵刃,他手中飲血靈劍被一個天才魔修震碎,李立也因此墜入無盡深淵之中。


    從此百年,李立的名字,漸漸消失在了歲月中,隻有少數人還會提起,當年有這樣一個天賦不佳。又執著無比的青年。


    又過了數百年,到了那時,即便是一些還記著李立之人,也已經不會談起,他的名字徹底被壓在了記憶深處。


    秦城眼前的畫麵再度晃動,等再度凝實,已經是數百年後。


    腳下依然是那座仙宗仙山,不過此時卻到處是斷壁殘垣,熊熊烈焰衝天,慘叫哭嚎求饒聲此起彼伏。


    無數怪笑著的黑影。穿梭於仙宗之中,肆意殺戮。


    涼亭外,一個女子麵色蒼白,身影不斷朝前飛馳。


    在火光之下,秦城能認出。這束發別簪的女子,正是當年那個少女,隻是現在容顏逝去,已經成了婦人模樣,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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