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咆哮,氣勢騰空,那是一式天龍舞。


    合道修為,又會天龍十八式的,除了風羽還能有誰。他這個自稱蕭離弟子的少年,現身京中,還找莫雨修的麻煩。淵後怎能放之不管,兩位合道高手圍攻,從城內一直打到深山。


    風羽畢竟年少,雖然有蕭離相助,以無上功力將他體內諸竅穴貫通,使得天地之氣在體內循環往複。可比起這些修行幾十年的真正高手,還是差著距離。麵對一個,尚可一戰。但麵對兩位合道高手的圍攻,自保也甚艱難。


    若不是淵後囑咐要拿活的,風羽早成一具屍體。


    一式天龍舞,勁氣激蕩,整個人垂直飛起。他已用過好幾次,危難之中,就靠這一式屢屢脫險。可對方這次早有防備,起勢之前,一人就高高躍在半空。上下夾擊,風羽直接被震得斜飛出去。


    “浮光一族,還有這樣天賦的少年,實在難得……”


    “不要廢話,先廢了他,留一口氣即可……”


    風羽悔不當初,真該聽老師的話,不那麽驕傲大意,也就不會有眼前危機。


    一個黑衣人躍起,重重一拳,天地之氣凝為實質。又是八方拳意,隻見一個恍若透明的拳影飛來。蕭離身形一晃,擋在風羽麵前。那拳影直接砸在他身上,轟的一聲,蕭離紋絲不動,護體真氣已把拳影震散。


    他此時沒將肚兜蒙在臉上,以真麵目世人。其中一個黑衣人愣了一下,驚唿道:“涼王?”


    “原來還有人認得我的。早知今日,當初在雪山西坳,就該把淵氏一族全部滅絕。”


    已死之人突然出現,兩個黑衣人怎不震驚。待確認是蕭離,當下隻能想到逃這一個辦法。


    可他們麵對的是蕭離,一拳擊出,山穀震動。四壁的山石掉落下來,勁氣卷出去十數丈,參天大樹被連根拔起……


    出手即殺。因這兩人認出了他,況且他想知道的事,這兩人不過合道境界而已,根本不會知道。


    “老師,老師……”風羽喊著。


    蕭離說:“現在知道自己的能耐了吧。我跟你說過可以橫著走,但不是哪個地方都行,而且世上能橫著走的人又不止你一個。”


    風羽說:“二打一呀老師,我再厲害也吃虧。”


    這時花惜走出來,看著兩個黑衣人說:“他們是誰,什麽雪山西坳,怎麽認得你的……”


    蕭離還沒有迴答,風羽就從地上爬起來,雙膝下跪,磕頭叫道:“弟子風羽,參見小師娘……”


    花惜嫣然一笑:“你收了徒弟?”臉色忽地一變:“為何叫我小師娘?”


    風羽說:“因為太平鎮已經有個師娘了,總不能都叫師娘。”


    花惜冷笑道:“我好歹入了門,拜過天地,祭過祖宗。金奢狸說我小也就罷了,南風也這麽想我,認為我就是個妾室?”


    女人,總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糾結。


    風羽很誠實的說:“不是的,我是按年齡稱唿的。小師娘你看起來比太平鎮那位師娘年輕很多……”


    花惜一笑:“我確實比她年輕很多,並不隻是看起來年輕。”


    蕭離心想:他媽的,才小兩歲,就叫年輕很多。趕緊把話題岔開,對風羽說:“我不是讓你小心一點,怎麽還被人纏上了。”


    風羽說:“我看皇城前殺的血流入河,便偷偷潛入皇宮。來到聖京,不去看看皇宮怎麽樣,那也太遺憾了。那個排場,勝過王府十倍不止,差點迷了路……”


    蕭離心中一動:“那你怎麽出來的?”


    皇宮是淵後的地盤,單單一個三黎,這小子就不該有命迴來。


    風羽說:“我在宮內發現一個密道。四通八達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出口,就在奉天司。鑽出來的時候,就遇到了這兩個王八蛋。”


    蕭離心中了然,原來那地道還在。估計淵後隻是封了帝陵的出口,卻又在城中開了出口,方便自己陰謀地幹活。


    風羽吞吞吐吐:“老師……”然後看了花惜一眼。


    “怎麽,我不方便聽?”花惜說:“與我有關的,我當然要聽。與我無關的,我聽了又何妨。”


    風羽一想也對,便說:“老師,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我在地道中偷聽到的,那個公主和三黎長老說:她不方便出宮,是最大的問題。”


    “三黎長老就說:大悲寺禪台下的可以麽?”


    “然後公主又說:不行,與我血緣太遠,要找個血緣親近的女子。世上淵氏女子,也隻有一人,比起青蘿與我更加親近,隻有她我才有十成把握。”


    “三黎長老說:那等我傷愈,便去太平鎮走一趟……”


    “那公主又說:隻要我能出宮,還用顧慮那兩個什麽高手麽?什麽人都可以不用顧慮……”


    “老師,我想了又想,那個公主,應該是淵氏一族的人……”


    豈止如此。


    花惜聽了個迷糊。


    蕭離卻已經明白:與淵後血脈親近的淵氏女子,就隻有南風。她要用離魂秘術奪舍南風,可這是為什麽?既然離魂秘術反噬,何以還要繼續?還有,她為什麽不能出宮呢?


    花惜說:“好個青蘿,原來以前裝的跟我和善,卻是如此惡毒。”


    蕭離對風羽說:“你把這兩個合道高手的屍體,送到宮門。要小心些,不要過多糾纏……”


    聖京的消息,很快傳遍天下。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圖魯奇大兵未退,朝廷卻先亂了起來。公主青蘿斥言涼州刺殺皇帝,武威侯謀逆。武威侯則行文天下,說是公主謀逆,要推涼州蕭滿為帝,重整朝綱。


    各地官員,不知道該信誰的,也無所謂真相。隻要朝廷在,他們的官位就在,富貴榮華,高權厚祿就不會變。若是朝廷不在,那就麻煩了,手中的權再大,也大不過刀劍。那些手握重兵的將軍,第一個就來找他們麻煩。


    可那些將軍們就犯難了。是聽從宮中詔令,還是相信武威侯行文,實在難以選擇。


    皇權爭奪,站邊是最困難的。勝者為王,那是匡扶社稷。敗者為寇,那可是誅九族的謀逆。


    於是這些將軍們大致分成三派,一派聽從調遣,大軍開赴聖京,準備護衛皇宮,聽從公主調令。一派則是以武威侯為首,都是老武威將軍舊部,他們不管什麽正統,隻知道榮華富貴是用命搏來的。何況來人手持黑甲令,那代表黑甲軍也站在武威侯一方。


    第三派選擇就奧妙的多:誰是謀逆者並不重要,關鍵是誰來繼承大統。現在的形勢,隻有金奢狸的兒子蕭滿才有資格。且金奢狸手握大軍,盤踞西北,涼州鐵騎聞名天下,人家不但有資格,還有實力。若是要選,還管你什麽公主武威侯,直接臣服金奢狸就行了。


    然而過了不到半日,聖京又傳出詔令:武威侯謀逆,金奢狸刺帝奪位。但蕭滿年幼,實乃無辜。著秦嶺大營統帥博毅,護送蕭滿入京登基,並著西北衛龍驤等剿滅金奢狸。


    這詔令奇怪,誰敢做這種事?先不說有沒有這個實力,既讓蕭滿登基,又要剿滅未來皇帝的母親。沒人是傻子,這是自己找死。等將來皇帝羽翼豐滿,能不報仇麽。


    金奢狸心裏最清楚,詔令上全是沒影的事。


    小皇帝蕭念,還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呢?跟她有什麽關係。


    這詔令,無非是想挑撥博毅和龍驤。但兩人自己清楚,既然小皇帝已死,蕭滿是正統,就更要追隨金奢狸。什麽刺殺謀逆,那都是小事。隻要攻入聖京,公主青蘿也好,武威侯也好,隨便哪個都可擔了這個罪名,給天下萬民一個交待。


    龍驤說:“王妃,不如我們現在出關。”


    博毅卻反對:“若是現在出關,直奔聖京,圖魯奇的大軍正好在身後,豈不是危險。”


    “管他呢,隻要小王爺入京,既成天子。以天子令,調動大兵,圖魯奇還用在意麽?”


    金奢狸卻笑著搖頭:“我們就在關內不動,看他們還能玩兒出什麽花樣。”


    博毅說:“王妃的意思是……”


    “我壓根就不相信那賤人的孩子死了。”


    她當然不相信,因為她知道蕭離就在聖京。整件事情透著古怪,一動不如一靜。亂局之中,等待是最佳的選擇。


    砰,砰——


    兩具屍體落在宮門處。


    “什麽人?”守衛的羽林衛刀劍出鞘,弓拉滿弦,正準備將風羽射殺,有個軍官模樣的人說:“住手!”


    他看這少年有點熟悉的感覺:“小子,你是什麽意思?”


    風羽說:“這兩人想要殺我,可惜沒那本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把人送迴來,免得曝屍荒野。”


    “往日情分?”


    風羽冷笑道:“怎麽說都是天都一脈,我浮光一族可沒你們淵氏那般薄情寡義。”


    “涼州來的,殺!”


    風羽轉身就跑,一式天龍舞,人便消失不見。但這氣勢早已驚動三黎,身形一晃,從宮中飛了出來。


    風羽聽到身後有個聲音說:“小子,有膽來,還想走麽!”風羽拚了全力,幾個縱躍竄出城去。


    但他早已被三黎心神鎖定,哪裏逃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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