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後這話說的,連蕭念都愣住了。小眼睛眨呀眨,再三確定,可那宮牆上的,確實是自己的姑姑,公主青蘿呀。


    蕭離心中一沉,隻聽淵後又說:“我是有個侄子,他是當今皇帝。小孩子貪睡,現在還沒起呢。娃娃,你是誰我知道。你一直以為的姑姑,不是你的姑姑。你一直以為的母後,也不是你的母後……”


    蕭離聽了皺眉。小孩子聽了這話:媽不是親媽,可想崩潰到什麽程度,除了哇哇的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羽林衛,巡防司,全都聽了個迷糊。尤其是羽林衛,他們值守皇宮,有些人是見過皇帝的。眼前這小孩兒,不是小皇帝又會是誰呢?


    蕭離被哭聲吵的心煩,喝道:“閉嘴,再哭就把你賣了。”他這次嚇唬,沒起到作用,蕭念哭的更厲害。


    淵後對蕭離說:“這位先生,若我沒有猜錯,你是涼州來的吧。”


    蕭離不知道她搞什麽鬼,幹脆就隨著她想的來。於是說道:“是又怎樣?”


    “哼,金奢狸。以為這些年她能明白自己處境,我不去找她,她倒先動手了。難怪圖魯奇的大軍毫不費力就過了秦關,她倒是打的好算盤:放圖魯奇過關,中原大亂,再派你劫持皇帝。這樣以來天下無主,若要彌平戰禍,也隻好請她金奢狸入關,請她的兒子登上帝位!”


    蕭離忍不住拍手叫好。誰說聖京裏都是飯桶,明善怕是想不到淵後能另編一套故事出來吧。


    淵後又說:“閣下突然來到此處,想必是已經發現,手中的孩童不是真的皇帝吧。”


    蕭離瞧著蕭念大哭的樣子,這個窩囊勁兒,還真是像花惜。聽淵後這麽問,便說:“你說他不是小皇帝,那麽他又是誰呢?”


    淵後看了莫雨修一眼。莫雨修意氣風發的說道:“這孩子,不過是皇帝的替身而已。從皇帝登基那一天,我等就想過會有今天的危險。所以早就安排了一個替身,一來防備涼州行刺,二來防備武威侯不軌……”


    羽林衛和巡防司有竊竊私語之聲,因為這事聽起來太有些匪夷所思。


    蕭離很佩服淵後和莫雨修,這麽短的時間,就為皇帝被擄找到了一個這麽好的說辭。但說辭就是說辭,空口白話,即便你是公主青蘿,又能說服得了多少人。


    這時,一聲尖銳的聲音悠悠傳出來:“陛下到……”


    隻見城牆上彩旗飄揚,鑾駕移動,百官緊隨,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穿著龍袍。雖是個孩子,但眉宇飛揚,確實比哭的喘不上氣的蕭念更像一個皇帝。


    蕭離嘀咕:難道身邊這個真是個替身,也難怪花惜這小賤人不露麵。看看城牆上的皇帝,又看看哭的鼻涕掛在嘴角的蕭念。心想:那個確實更像皇帝,可這個感覺更像自己的兒子。


    純粹是感覺,血脈中的親近,騙不了人。蕭滿是例外,他相信這小子是自己的種,但就像前世的仇人一樣,總能感覺到對方冰冷的靈魂。


    莫雨修大聲喊道:“諸位將士無需擔心,皇帝安然無恙。”


    有淵後的說辭,小皇帝現身,滿朝大臣在側,在場的人自然信得過。一般人哪想那麽多,宮牆上這些大臣,要麽是這些年投向淵後呢,要麽就是見風使舵的小人。至於那些拉攏不來,稍有些性格的,此刻估計早被奉天司的人解決掉了。


    蕭離懵了,迴想起當日祭陵之時,武威侯對待蕭念的態度,那份緊張,可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三黎出手殺人,擺明了是衝著蕭念去的……


    不對,蕭念不是替身,宮牆上那個才是假的。


    想通這一點,不禁笑道:“真是好謀劃,若然我不知道你是誰,當真被你騙過去了……”


    淵後眼睛一眯,她聽這話裏的意思,似是此人知道她的身份。但普天之下,知道公主青蘿就是淵後的,隻有九公和三黎,可他們絕不會把這秘密告訴第三人。


    蕭念還在哭。蕭離掐住他後脖頸說:“臭小子,再哭你媽就不要你了。”這話真管用,蕭念立刻停住哭泣,一臉的鼻涕眼淚。


    淵後冷笑道:“閣下修為非凡,不是金奢狸能夠請得動的人……”


    “她當然請不動我,即便是天都淵後,也一樣請不動我。”蕭離見她眼睛又眯了起來,這是她的習慣,心中起了殺機,想要殺人。既然如此,幹脆把這潭水攪渾,不是都想亂麽,那就亂好了。


    於是笑道:“你想幹什麽我清楚,我想幹什麽你也應該能猜到。浮光一族久居淵氏之下,如今天都滅了,淵氏還想踏在浮光一族的頭頂,那就想的太多了。”


    “你都知道些什麽?”淵後忍不住問。


    “從三黎帶著淵氏人來聖京,我就猜到了。這世上,能讓三黎聽話的,隻有一個人。”


    淵後一笑:“沒人會信的。”


    “願意相信的人信,那也就可以了。就像我手中這個小皇帝,他真的不是小皇帝麽?”


    淵後眯起眼睛:“我想我能猜到你是誰,看來當年隱入紅塵的人,不止老康王一個。”在她看來,除了那一輩的浮光族的高手,世間不該還有修為如此高絕的人物。


    蕭離冷哼一聲:“你猜到又如何。小皇帝在我手中,是否替身,不是你說了算的,也不是這幫人模狗樣的大臣說了算的。難道太後不知道哪個是自己的兒子,武威侯不知道哪個是自己的外孫?”


    淵後輕聲說:“殺吧!”


    莫雨修厲聲道:“涼州逆賊,陰謀神器,刺殺帝王,誅殺之!”


    羽林衛的兵士本就心裏嘀咕,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聽到命令是莫雨修下的,就更嘀咕了。他們是皇家親衛,向來由皇家最信任的人統領。武威侯統領羽林衛數年,自有一股威望在。莫雨修雖位高權重,但也不能指使羽林衛做事。


    然而刀劍出鞘,羽林衛的一些軍官已經擺出架勢,準備衝上去,把這圍住的一大一小剁成肉泥。


    軍隊就是這樣,即便心裏再怎麽覺得不妥,長官都已經亮出家夥了,自己也不能站著不動。那是種很自然服從,其實官場,市井,都是如此。人類,本來就是有階級的物種。階級,本身就是一種沒有原因的服從,否則它就不會存在。


    蕭離有點看不懂,皇城之外的羽林衛不到兩萬人,想留住他,那就是笑話,除非淵後親自出手。可她一出手,就要解釋皇家貴女,金枝玉葉的青蘿公主,一個二十出頭的曼妙少女,一身驚天修為是怎麽來的。


    羽林衛還沒開始撲殺,就聽有個聲音喊:“住手!”


    諸葛清明一馬當先,身側是太後花惜。


    太後花惜,羽林衛不認得的太少。當年小皇帝登基,那個懷抱嬰兒,一身白衣喪服,從宮外徒步走入皇城,一步一個台階的妖冶女子,震驚了整個京城。人們紛紛為逝去的涼王感歎,因為擁有這樣漂亮的女人,死了實在有些可惜。


    蕭離心裏冷哼:還真是讓金奢狸說對了,一看這小賤人這些年就過的滋潤,比以前更有味道。那個冷淡的樣子,掩不住骨子裏的媚。和金奢狸比起來,她倒是越活越年輕了。


    “誰讓你們動手的?”諸葛清明怒斥,他是武威侯的兒子,兼羽林衛副統領,說出的話,自然比莫雨修更有分量。


    花惜一眼看到蕭念,驚唿一聲就要衝過去。諸葛清明趕緊攔住:“姐,那人很危險。”


    蕭念聽到唿聲,又大哭了起來:“母後,母後……”


    花惜看向蕭離,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臉上的肚兜。她太了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十有八九變態而殘忍。


    “放了我孩子。”花惜祈求說道:“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她有些瘋狂,和她百媚妖豔的外表,實在有些不配。


    蕭離哈哈大笑,望向淵後:“看到了沒有,哪個是皇帝,這個女人最有發言權。”


    淵後冷聲道:“皇嫂,你什麽意思?你的孩子,當今的皇帝蕭念就在我身邊。那個隻是替身……”


    花惜驚住了:“青蘿,你在胡說什麽?”


    “這話該我來問才是,難道皇嫂真的不念及我哥哥的恩情,不顧及母子血脈之親,為了諸葛家,要將我蕭氏皇族盡數屠戮……”


    花惜對付男人有的是辦法,對付女人就不行了。因為她無需用任何手段,便已是女人的贏家。


    淵後的一番話,她聽明白了,可不知怎麽迴。諸葛清明已經感覺到事情不妙,偷偷讓身後的人迴去通知武威侯,隻說了兩個字:“調兵!”


    蕭離愕然看向淵後,冷笑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一個母親,難道認不得自己孩子麽?”


    淵後說:“難道我一個做姑姑的,認不得自己的侄兒,滿朝大臣,認不得他們的皇帝?”


    花惜吼道:“我不管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麽,放了我的孩子,隨你們做什麽好了!”


    淵後淒然道:“皇嫂,你難道一點不顧念與皇兄的夫妻之情,連他唯一的孩子,也作為你們諸葛家改天換地的犧牲品。”


    蕭離心道:我操,顛倒黑白,果然是女人最擅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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