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宮中,花惜當場暈倒。蕭念,那可是她的命。過了半天,緩過神來,派人去請武威侯。迴話說:武威侯不在府中。又派人找諸葛清明,迴話說:小侯爺正在調派兵力,尋找皇帝。


    關鍵時刻,父親兄弟全指望不上。蕭念還不到六歲,這麽小的孩子,別說自保的能力,就是讓放他跑,也不知道迴來的路。等了半個時辰,實在是等不及。破天荒的,這些年第一次離開皇宮。


    奉天殿內,淵後也是想不通。看三黎的傷勢,出手之人,修為與自己伯仲之間。


    三黎吐出一口濁氣:“我隻是奇怪,那人既知我是誰,為何不殺了我。我不是他對手,擋不住幾下。”


    淵後說:“是我放出氣息,許是他心有忌憚。真是奇怪,這世上竟還有人會天龍十八式?”


    “聽他語氣,不是蕭離,難道是明浩鴻?”


    淵後冷笑:“這兩人死的透透的。九叔說蕭離寂滅一式,涅盤業火,和明浩鴻同歸於盡。隻看天都異域消散,就知道連血玲瓏也一起化作劫灰。這兩人倘若任何一個活著,第一件事肯定是迴皇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坐在龍椅上,把天下江山再握入手中。”


    “難道是菩薩定的高手?”


    淵後哼了一聲:“菩薩頂,姑射山,還真有隱世的高人。我還以為百年前天都大戰,那些不世出的高手都死絕了呢。若非我不便離開,真想去會會他們。”


    三黎歎息道:“金奢狸盤踞秦關,身邊全是浮光族的高手。我是沒有想到,能有這麽一日,天都三族會反目成仇。”


    “三哥,水月一族早絕了,天都也沒了。這世上,除了我們淵氏本族,再沒有自己人。”淵後說:“等我徹底參透離魂秘術,到時候我們淵氏一族,世代永存,豈不就是神。”


    三黎心裏不禁有些激動:“我聽那高手話裏話外,似是與涼州關係頗深,我怕……”


    淵後說:“無妨,隻需將他引入皇宮。無論什麽樣的高手,我都讓他有來無迴。”頓了一下,又吩咐:“讓莫雨修來見我。”


    花惜出了皇宮,直奔武威侯府,諸葛清明出門相迎。


    花惜奇道:“你不是去安排救念兒的事了麽,怎麽在家?”


    諸葛清明小聲說:“姐姐,我和父親一直都在家。”


    “什麽?”花惜風風火火進了花園,下人護衛全都屏退,武威侯正悠然悠然的喝著茶。


    “父親!”花惜有點生氣:“念兒出事了,你怎麽還能坐的住。還有你清明,你怎麽也能坐的住?是不是孩子不姓諸葛,就無所謂生死?”


    “胡說,那是我外孫,還是皇帝。以後諸葛家的榮辱都在他身上,我怎麽會不在意。”武威侯輕嚐一口茶:“遇事不要亂,我就是等你出宮,才一直留在府裏的。”


    花惜看向諸葛清明,他一晃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花惜心急道:“父親,可有什麽消息?那人不是說要拿我去換念兒,什麽時候,在哪裏?”


    “你還真信。”武威侯說:“祭祀帝陵時,清明也在場,在那高手出現之前,已經有人想殺念兒了。與其說那高手是要擄走他,倒不如說是救了他。”


    “還有這種事?”花惜看向諸葛清明。


    “是的,姐。可更奇怪的是,那個神秘高手,竟說刺客是三黎,就是奉天司的司正。”


    花惜完全聽不明白:“我管他是誰,我現在隻要孩子平平安安。”


    諸葛清明說:“姐,你還是沒聽明白。若本來想要刺殺念兒的,真是奉天司司正三黎。那事情就不這麽簡單,奉天司,隻聽從公主青蘿的命令。而奉天司的人,都來自於涼州。”


    花惜不傻,漂亮的女人怎麽會傻呢。可她的聰明,不在這個上麵。


    武威侯說:“我的傻孩子,我最擔心的終究還是發生了。人家想趁著戰亂起時,把你們母子做掉,再入聖京執掌天下。公主青蘿和她的奉天司,我想早已和涼州有勾結,或者就是聽命於涼州。”


    花惜愕然道:“不會的,青蘿向來不喜歡金奢狸。”


    武威侯說:“青蘿公主是我從小看著長大,她隻是個天真爛漫的姑娘,不會有這個心計。奉天司這一步棋,當初是明浩鴻提議。想來,明浩鴻也是站在涼州那邊的。”


    “管他站在哪邊的。”花惜急道:“把我兒子找迴來才是重要。”


    武威侯心裏感歎:這個女兒,待在宮裏這麽多年,是什麽也沒學會。於是說:“你先好好聽我說。如果我猜的是對的,那你們母子就很危險。這也是我一直不去宮中的原因。我就是等你來,你不要迴宮了。皇宮雖然也在我掌控中,但奉天司高手如雲,我還是不放心。”


    花惜聽了半天,沒一句話是關於自己兒子的,不過也聽明白了一點。於是說:“我去找莫雨修問個清楚。”


    “你哪兒都不準去。”武威侯冷聲道:“若想念兒好好的,就得聽我的。”


    花惜急的轉圈:“你們不去找,我自己去找。”心中一動,說道:“我去大悲寺,我去找不空大師!”


    諸葛清明拉住他:“姐,去找不空大師也沒用。連三黎都不是那人的對手,這人可怕的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就好好等著,那人抱著念兒,我看他眼神之中有憐愛之情,他若是想對念兒不利,沒必要出手相救。”


    花惜稍微冷靜下來。


    武威侯問:“蕭離生前,可有什麽了不起的朋友麽?”


    “朋友?”花惜嘀咕著:“他若有朋友,也是在太平鎮……”


    武威侯心想:這神秘高手顯然不是涼州一路,如此修為的高人,若能為己所用,豈非如虎添翼。心中想到一個可能,又問:“你,可有如此了不起的朋友?”


    “我?”花惜了然,淒淒笑道:“父親,我的恩客中,沒有這樣的高人。”


    一間破廟裏,蕭離生起火堆,蕭念凍得直往火上湊。


    蕭離輕笑道:“你若是冷,可以說嘛。我這火生起來,比皇宮還暖和。”


    蕭念凍得牙齒噠噠的響。蕭離仔細看這孩子,資質一般,根骨一般。


    三個孩子中,反倒是丫頭紅月資質最好,其次是阿滿,然後是蕭念。心想:這些孩子呀,都隨了母親,沒一個像他這般天生奇才的。看來自己這一身藝業,隻有風羽那個少年能發揚光大了。


    “你母親還好麽?”蕭離問。


    蕭念好奇的看著他,搖頭說:“不好!”


    “怎麽不好?”


    “不開心。”


    蕭離說:“你懂得什麽叫開心麽?”


    “經常笑,就是開心。”


    蕭離笑道:“那你經常笑麽?”


    “我經常笑,我想讓母後開心。”


    母後,蕭離一時都沒想到說的是花惜。習慣了五月的鬼靈,阿滿的怪異,這小子最像孩童,可蕭離反覺得他有點笨。


    “叔叔……”蕭念叫他。


    “嗯,叫爹!”


    蕭念搖著小腦袋:“我知道爹就是父皇,你不是我父皇。”


    蕭離低語道:“父皇這個詞太難聽了,總是讓我想起明浩鴻。這個明浩鴻,化作劫灰還陰魂不散,真他媽怪。”


    蕭念肚子咕嚕咕嚕的叫。


    蕭離這才想到,孩子要吃東西。他的修為,十天半月不吃不喝都沒感覺,孩子肯定不行。


    “餓了吧,想吃什麽?”


    蕭念睜著黑溜溜的眼睛,說:“我想喝奶。”


    蕭離嚇了一跳,捏開他嘴巴:“你這牙口都是好的,喝什麽奶,你媽還有奶麽?小兔崽子,你這叫變態知道麽?”


    蕭念忍著眼淚,搖頭說:“不知道……”


    莫雨修坐在馬車上,身邊全是奉天司的高手。白天祭陵,武威侯竟借著刺殺皇帝的名義,想把他弄死。還好自己早有防備,不然死在他手裏,頂多就是落個功臣的名號,牌位供在忠烈祠裏。


    他猜到武威侯早晚會有這麽一手,可沒想到會是在這個時候。


    內憂外患,金奢狸和圖魯奇沒一個好對付的。小皇帝蕭念又被人劫走,也不知是何方勢力。若是金奢狸那邊的人,那就再好不過,正合了公主的心意。最怕武威侯做賊喊抓賊,故意把小皇帝藏起來。他手握兵權,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讓聖京血流成河。


    馬車忽然停住,有個聲音說:“小兄弟,你擋住路了。”


    莫雨修立刻緊張起來。


    有個稍顯稚嫩的聲音說:“我知道,故意的。”


    “嗬嗬,這個世道,這個地方,還有這麽不開眼的人。你可知道馬車裏坐的是誰,把你撞死,也不過是你倒黴而已。”


    “嘿嘿,我知道,車裏是莫雨修。”


    莫雨修撩開車簾,見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擋在車前。


    “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風羽!”


    “你找我?”


    風羽哼哼一笑:“是!”


    “找我做什麽?”


    “殺你!”


    話音剛落,風羽彎腰一掌拍在地麵上,一式天龍出海轟然而出。地麵猛地隆起來。一個黑影閃過,抄起莫雨修飛騰而起。馬車轟的一聲裂開,有沒來得及躲開的,頓時被震飛出去。


    風羽疾如閃電,再來一式天龍怒拍向莫雨修。隻見眼前黑影一閃,一個黑衣人擋在前麵,雙掌相交,勁風四溢。那黑影身子一晃,兩人各退了幾步。風羽隻覺得手腕酸疼,這黑衣人太厲害了,比摩崖還厲害。


    這兩個黑衣人,便是日間救護莫雨修的兩位合道高手。


    “年輕人,你很不錯。”其中一個說:“可這是聖京,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風羽說:“可我老師對我講過,這世上我可以橫著走。”


    “你老師,敢問何方神聖?”


    風羽嘿嘿一笑:“我老師,尊姓蕭,單名一個‘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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