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族人毫不猶疑的站了出來。不是因為他們聽話,而是水月大宗和落塵都已證實,金奢狸是長老搖光的女兒。此處浮光族,她的地位最尊,輩分也最高。


    金奢狸一看,這浮光族還真是沒落。拋開老人,女人,孩子;青壯之年不過百人。她哪裏知道,即便隻是這些人,放在江湖任何地方,都有獨霸一方的實力。


    金奢狸問三叔:“老人家不是浮光一族?”


    老頭說:“我乃淵氏。搖光家的丫頭,你欲何為,要滅我三族?”


    金奢狸心想:真是可惜,雖然年紀大點,好歹也是蕭離那個層次的高手。蕭離看她神色,隱約猜出她心中所想。


    金奢狸搖頭,指著蕭離:“我是為他來的,他既安好,我更不想惹事結仇。隻是想看看,何為天都三族?”


    三叔叫道:“淵氏的出來。”


    如此三族便看的更清楚了。淵氏人數最多,水月家的也不少,但都是些婦孺。金奢狸明白了,方才衝擊戰陣的應該就是水月家的人,所以才隻有婦孺,沒有男人。


    金奢狸嘴裏發出嘶嘶兩聲,就像毒蛇在吐信子。蕭離無語,知道是在喚自己。於是湊過去,金奢狸俯身在他耳邊:“你打算怎麽辦?”


    蕭離想了想,說:“我們不用管,皇帝自然會想辦法除掉他們。”


    金奢狸又問:“如果皇帝不動手呢?”


    蕭離一笑:“你放心,他隻相信自己。這些人或多或少,有成為亂源的可能。他那人的性格,自家花園裏,絕不允許長出一根雜草。”


    金奢狸了然,又說:“浮光一族出來個能說話的。”


    一個中年漢子走出來,衝金奢狸一拱手,叫道:“姑姑!”


    蕭離差點笑出來,問:“你是落塵的兒子。”


    漢子說:“是!”


    蕭離看向金奢狸,金奢狸略顯尷尬,但眉宇之間分明有一絲喜色。她說:“你是留下,還是跟我走?”


    那漢子一愣:“走,去哪兒?”


    金奢狸說:“跟我迴涼州,或者你們依舊居於此處。”


    漢子說:“姑姑,沒有天都命令,離開雪山西坳,等同叛出天都呀。”


    金奢狸沒再說什麽,隻是輕輕點頭,策馬迴轉,似乎是要離開。


    那漢子忽地又說:“姑姑,爹死了,您就是浮光一族的長輩,您說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金奢狸迴頭說:“路,要自己選,不能讓別人替你選。”


    漢子看著身後的人,說:“我爹死了,我若還給天都賣命,那也太不是人了,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的,跟著我!”


    浮光一族最為勢單,卻最有骨氣。


    金奢狸擺擺手,大軍閃開一條路,浮光族人魚貫走入軍中。最後那漢子對金奢狸說:“姑姑,我叫摩崖。”


    金奢狸一笑:“你不用怕,你父親的仇也不用管,你姑丈自然會給你做主的。”她指著蕭離:“還不來見過你姑丈?”


    摩崖上前就跪,他親眼所見蕭離與水月大宗戰的不分上下,他值得這個大禮。


    蕭離伸手,隔空一托,摩崖便跪不下去。


    “不用多禮。”蕭離說:“先把族人安頓,之後我們迴涼州。”


    摩崖應聲去了。蕭離輕聲問金奢狸:“你是準備涼州改姓金呢,還是改姓浮光?”


    金奢狸說:“小氣,我隻是覺得他們有用,而且算是自家人吧。”


    這時,聽到一個聲音喊道:“三叔,我們也走吧?”


    是四平。


    老頭猶豫,他可從未想過叛出天都。


    四平又說:“三叔,我可不想死在雪山上,我兩個孩子還小。”其實大多數人都是這麽想的。


    三叔猶豫再三,終於下定決心:“好,我們也走。”


    金奢狸調轉馬頭,戰馬揚起前蹄:“老人家,這是要去哪兒?”


    三叔一愣:“女娃,你究竟想怎麽樣?”


    金奢狸看水月一族剩下的人,雖然多為婦孺,但人數也不少,她長劍指過去,喊一聲:“殺!”


    嗚咽破空之聲忽起,一陣劍弩飛來……


    三叔一驚:“丫頭何敢……”身形一動,就要衝向金奢狸,卻見人影一晃,已被蕭離擋住。


    慘叫之聲不絕,箭雨剛過,便有騎兵揚起馬刀衝了過去……


    蕭離不忍直視,長刀之下,果如金奢狸所說:“一個不留!”


    淵氏的族人都嚇住了,動也不敢動。不過片刻,再沒有活口。金奢狸下令:“埋了吧。”


    三叔憤恨道:“丫頭,我現在真信了你是長老搖光之女,單單這個狠勁兒,就是天都血脈。”


    金奢狸說:“老人家,我是你為你們好。今天得有人死,否則你們離開之後,就等著被追殺吧。”


    “她們隻是婦孺?”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金奢狸說:“我涼州騎殺了她們的男人,父親,兒子,我可不想某一天,有人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蕭離,我們走!”


    三叔說:“等等,事情既了,請把淵月留下。”


    金奢狸冷冷道:“她是涼王的女人,卻敢對我這個涼王妃不敬。高門有高門的規矩,這是我家私事,老人家就不要管了。”


    三叔氣憤不已,但有蕭離在,他也無可奈何。


    大軍迴歸,蕭離和金奢狸共騎。


    他有話又要說:“你想的有些多了。你知道朝廷和江湖,怎麽看天都的人?”


    金奢狸沒有迴答,而是說:“現在這個姿勢,好像有些不雅吧。”


    “我們是正經夫妻,躺在一張床上都沒人會說什麽,何況騎一匹馬。”


    金奢狸輕輕一笑。


    蕭離又說:“你還沒有迴答我呢?”


    金奢狸說:“如果這些人都在涼州,你覺得涼州會變成什麽樣子?”


    蕭離想了想,說:“要麽成為天下公敵,刀光劍影,血染黃土。要麽像太平鎮那樣,成為世外之地,世人皆忌憚你三分。”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金奢狸說:“我把人埋了,即便皇帝再派人來,也不會一個個挖出來看。涼州若想安穩,不能單靠衛兵,還得有高手,他們不正好用得上。水月一族,被我屠殺殆盡。這些人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再也迴不到天都了。”


    蕭離冷笑:“你沒有能力駕馭他們。除了三叔那個老頭是神遊上境,他們裏麵還有數十還虛,數百煉神。除了姑射山,大悲寺,武閣,我想江湖之上再沒有勢力比得上他們。”


    “那不是更好。”金奢狸說:“稍用手段,就可為我所用。”


    “難怪你端著浮光長輩的身份,還硬把淵月說成我的女人。”


    “你心裏不想?”


    蕭離說:“不是不想,是不敢。”他是真的不敢,生靈果的藥性還在,隻要一個把持不住,天一亮,這世間就會多一個廢物,少一個神遊。


    金奢狸聽他說的赤誠,笑道:“你不覺得,這些人好像不大聰明的樣子。”


    蕭離把雪山西坳的來曆講了,金奢狸說:“與世隔絕,難怪不大聰明,那就更容易了。心有所屬,才會為之付出。浮光一族有我,更容易掌控。淵氏一族,有淵月做係帶。隻要讓他們覺得,涼州才是他們最好也是唯一的歸宿,那涼州之於他們就是心中的天都。”


    “可惜,淵月與他們不同。她生在天都,長在天都。於她來講,天都才是真正的家。”


    金奢狸冷冷一笑:“沒關係,到了合適的時候,殺了她就是。有些人隻要死的恰到時機,比活著還有用。”


    蕭離一個激靈,忍不住抱緊她:自老康王死後,金奢狸越發的狠了。


    大軍行不到半日,金奢狸說了何以涼州騎舊部歸建。為了謹慎,迴去時依舊經山道,過鐵門關。讓摩崖等跟著蕭離走沙漠,迴涼州。


    淵月還沒醒過來。金奢狸說:“人我交給你,但她若跑了,我就死給你看。”


    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走入狹窄山道,穿過大山,便是鐵門關。


    也許很多女人都對男人說過,我死給你看這樣的話。可能踐行諾言的,萬中無一。但金奢狸的性子,很有可能是那萬中無一的一。


    越是厲害的女人,越是難搞。


    蕭離以涅盤之力封住淵月氣海,就算她醒了,也蹦不起來。這片沙漠不小,風吹過來,迴看走過的路,已和先前是不同的樣子。還好金奢狸留下金歌,否則讓他一步一步的走,肯定要在這沙漠裏打圈。


    “王爺!”金歌輕聲說:“這麽一大群人,真的是小姐同族?”


    “你不信?”


    金歌說:“王爺,我也姓金,和小姐也是同族。可從未聽祖上說,還有族人住在雪山西坳的。”


    “那是百年前的事了。”蕭離說。其實以金奢狸的聰明,收留天都後人,實非不智。不過蕭離也能理解,她遭逢大變,自己又幾乎不在涼州,她心裏沒有安全感。若是別的女人,可能會給他來個綠帽。金奢狸嘛,肯定是要多握住些刀槍。


    蕭離猜錯了。金奢狸是個明白人:就像他初入聖京,之所連天啟帝也對他有所顧忌,不是他修為多高,而是因為當時涼州的實力。在金奢狸看來,涼州的強大,才是蕭離最大的依仗。


    “姑丈,姑丈……”


    摩崖喊了好幾聲,還是金歌提醒,蕭離才意識到是在叫自己。


    蕭離衝他一笑,問:“何事呀?”


    摩崖說:“姑丈,還要多久才能出沙漠?”


    蕭離一皺眉說:“你們所有人,是否從未離開過雪山西坳?”


    摩崖點頭:“擅自離開,等同叛出天都。姑丈,這沙漠實在難走。我們還能受得了,可老人,孩子,女人,有點撐不住了。”


    “前麵就是綠洲,到那裏休息。”蕭離說:“但要出沙漠,怕是還得好幾天。”


    金歌說:“王爺不用擔心,小姐都已經安排好了。”


    蕭離心想:不愧是帶兵打仗的,事事都想到前麵。這女人真讓人怕,不過壓在身下的時候,那種莫名其妙的征服感,也是很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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