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和淵月在水潭裏泡了小半日,一則躲避可能的危險,二則把身上的傷將養好。兩人都有經驗,仰著身子,隻露出兩個鼻孔。


    蕭離一直迴想震退孫道士的那一式。那一式美妙無比,威力不亞於天龍十八式。倘若當時使出天龍十八式,未必能把孫道士嚇走。此人修為絕高,是金剛無畏那一輩的人物。想不到過了百年,竟還活著。


    心中仔細推敲那一式,涅盤之力加上天龍地獄的奧義,那氣勢當真是衝向九天,勢不可擋。可名之為:龍嘯九天。就是有點俗氣。


    心裏正想著,淵月又悄悄湊了過來,發燙的臉頰貼在他肩上。心道:完了,孫道士嚇跑了,可生靈果殘留的情欲之力還沒有解決。淵月修為不夠,心中不淨,又開始發騷了。


    蕭離伸手扯住她耳朵,把那張想要吃人的臉拉開。


    淵月耳朵吃痛,罵他:“你要死!”隨即反應過來,想起自己剛才的樣子,便不再說話。


    蕭離想到方才那奇異的感覺,兩位神遊相爭,其中一人身死,會不會是孫道士?


    “我們走。”


    他拉起淵月跳出水麵,不敢外放心神探查,生怕這沙漠之中,有更為厲害的高手。他故意放慢速度,把修為壓製在合道以下。經過這兩日劫難,心思更加細密謹慎。


    朝著之前感應的方向一路疾馳,不過盞茶功夫,隻見一個駝隊正在休息,幾個胡商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蕭離心想:他們去的方向應該就是涼州。據說每年這個季節,西域胡商便會跨越沙漠,經涼州,入秦關,一趟生意下來,獲利極豐。


    蕭離聽金奢狸說過:沙漠之所以成為胡商首選,並非因為路途最近,而是隻有這個沙漠沒有強盜土匪。連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也不願在這片沙漠裏討生活。


    兩人出現,胡商們也嚇了一跳。茫茫沙漠,兩人獨行,這是純粹找死。


    有個胡人說:“那人,幹什麽的?”


    淵月早看到這些胡人圍著的是個屍體,雖看不到臉,但那略微破舊的道袍,正是孫道士。


    “滾開!”淵月揮掌將這些胡人震飛出去。胡人們哇哇大叫,以為遇上了強盜,趕起駝隊就跑。


    淵月隻看了一眼,就嚇的捂住了嘴巴。死的果然是孫道士,隻見他肌膚幹癟著,不過半日,好像就要變成了幹屍。


    淵月的驚懼,並非因為孫道士死的樣子。而是這樣一個高人,竟會死的這麽慘。


    蕭離伸手去摸,孫道士肌膚幹的就像戈壁的黃土。


    “好厲害的手段。”蕭離說:“他全身沒一點水氣,像是被吸幹了。”


    “是誰?”淵月問。


    “我哪知道。”蕭離說:“隻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人修為不在明將軍之下,也許還要更高明些。”他心中一動,問:“不會是淵後吧?”


    天底下,能比明將軍還要高明些的,恐怕就隻有淵後了。


    淵月一愣,飛身而起,像個受驚的兔子。


    蕭離莫名其妙,卻也不立即跟上。把孫道士上下摸了個遍,去他媽的,什麽都沒有。


    太陽西斜的時候,蕭離但見遠處一片青翠,竟已到了沙漠邊緣。原來這處是個山坳,青草綠樹,圍著一個小鎮。一股冷風吹過來,風裏帶著寒意,蕭離扭頭一看,隻見不遠處群山入雲,白皚皚的。心中不免驚疑:是大雪山?


    這時,一個手持拐杖的老頭忽然出現。淵月喊了聲:“三叔!”


    那老頭卻看著蕭離。


    蕭離心頭一驚:又一個神遊上境。


    金奢狸領著涼州騎,幾乎把秦嶺以西掃了個遍,一點蕭離的線索也沒有。豔三娘也問過秦嶺各路江湖道的朋友,迴信也是沒有消息。


    她心裏著急的很,據豔三娘所說:蕭離生死不知,是在一個身手奇絕的女人手裏。那女人是救他,還是害他?若是救他,應該把他送到涼州來,怎會跑到這深山裏。


    而且還是個女人。


    她自己就是女人,女人的心,遠比男人狠的多。


    這時,有人來報:“王妃,涼州傳來消息:一群胡商在沙漠裏見過王爺,說他落在一個女強盜的手裏。”


    “女強盜?”金奢狸心想:還好,不是女淫賊就行。又想:蕭離受了重傷,不然怎會被一個女人所製。


    “西去沙漠,就隻有一個地方可落腳。”金奢狸說:“雪山西坳!”


    “要進沙漠?”身邊的人嚇了一跳,大隊軍馬開赴沙漠,到雪山西坳,四百裏以上的路程,那可不是玩兒的。


    金奢狸神色冷峻:“不,我們去鐵門關,借道!”


    “這裏是雪山西坳。西域諸國的行商,要穿過沙漠,若是人數貨物多的,都會在此落腳。”老頭對蕭離說。


    淵月卻急著問:“我母親可來過?”


    老頭愣了一下,迴頭看了一眼。淵月還以為淵後真在這裏,身形一晃就衝到鎮子裏去。


    蕭離神色一變:淵後真在這裏,媽媽的,冤家路窄,先走為妙。


    老頭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說:“她不在。”又問:“你是哪家的?”老頭心想:如此年輕樣子的神遊,定然是天都一脈,不是水月一族,便是浮光一族。


    蕭離想:淵月叫這人三叔,那就是天都淵氏。聽他這麽問,也不敢說自己的真姓名,就說:“我是淵月的——男人。”他想說是朋友,但又怕朋友這個身份不夠分量。


    老頭愣了一下:“她倒是找了個好男人。”


    蕭離說:“謬讚了,淵月長成那樣,不就應該找我這樣的男人麽。”


    老頭一笑:“那你又是誰呢?水月家的,還是浮光家的?”


    蕭離心想:這個不能胡謅了。說:“小子乃是大悲寺大智禪師的師弟——小慧。”


    聽到大智的名字,那老頭臉色變了,驚問:“你是和尚?”


    蕭離說:“遇上淵月,太監都要心動,何況我隻是個和尚。”


    老頭愣了半天才明白這話的意思,笑道:“老弟,跟我來吧。既是大哥師弟,就是自家人。”


    蕭離心中暗笑:賭對了,隻要淵月不說,他這個身份將備受尊重。


    這雪山西坳,是個不小的鎮子。看起來不過是行商道上一個落腳的地方,但蕭離看的出來,鎮子裏的人多數都有功夫在身。有幾個,堪稱高手。尤其是這個所謂三叔的,神遊上境,氣息內斂不放,感覺不在小桃花源不老怪之下。


    遠遠望見淵月正和一個中年男人抱在一起,舉止親密。


    三叔說:“那是淵月的弟弟,四平。”


    蕭離心想:奶奶的,還以為自己做了小三。又想:不對呀,淵氏的男人不是都被困在龍淵,少有能活到成年的麽?


    四平感受到蕭離的眼神,心中一陣不自在,於是問:“三叔,他是什麽人?”


    蕭離嘿的一笑:“我他媽是你姐夫。”


    四平一愣,淵月迴身一看是他,心裏雖然別扭,但也明白蕭離的心思。


    “真的?”四平問淵月。


    淵月隻能點頭。


    四平立刻堆起一臉假笑,伸開手臂迎上來:“哎呀,原來是姐夫。”


    蕭離笑道:“你是個當官的料。”


    四平臉現不滿:這少年倒是端的一副好架子。


    淵月走過來拉住蕭離:“走吧,我們迴去。”便隨著四平離開。


    三叔站在原地,神色凝重。大智的師弟?他從未聽說不空三藏大師,還有別的弟子。但這人神遊修為,也隻有不空三藏那樣的絕世高人,教的出這樣的弟子。


    雪山西坳雖然地處偏狹,但正好卡在西域通向中土的商道上。每戶都是小富之家,飲食用具,房屋院落,都是西域之風。


    蕭離偷偷問淵月:“四平真是你弟弟?”


    淵月點頭:“是我唯一的兄弟。”


    蕭離說:“看來叫你一聲阿姨,還是低估了你的年紀。”


    淵月不想說話。


    蕭離知道這話女人不願意聽,又說:“再問一個問題,我十分想知道答案。”


    “說!”淵月沒好氣。


    “淵後,有幾個男人?”


    四平早就不爽了,迴身就是一拳。蕭離身形一閃,人已到他身後:“真不敢相信你是淵後的兒子,這資質有點不像是親生的。”


    四平頓時臉色鐵青。


    淵月狠狠瞪了蕭離一眼,對四平說:“不要擔心,過段時間,我帶你迴天都。到時候,有天都靈氣滋養,一定讓你進境如飛。”


    四平高興的笑了。但蕭離看的出來,他並非真的高興。


    四平的家,是個臨街的客棧,住著一對胡人行商。讓蕭離沒想到的是,他竟娶了個胡女為妻,極為漂亮。大大的眼睛,生來的嬌媚,連生的兩個女兒,都天生的卷發。可奇怪的是,她們竟不知道淵月是誰,隻當做是來住店的客人。


    夜色降臨,四平給兩人安排一間房,淵月也不在意。


    蕭離卻覺得怪,關上了門,問她:“你不該對我解釋一下?”


    淵月瞧他一眼,神色陰冷,眼睛裏卻汪汪的像一湖水。


    “解釋什麽?”


    “我能感覺到這個小鎮很不簡單,到處都是修者的氣息,尤其是那個三叔,神遊上境。從你帶我出京城,一路向西,我以為你是想送我迴涼州。現在想想,從一開始,你就想帶我來這個地方。”


    淵月坐在床邊,冷冷一笑,衝他招手:“你來,我告訴你。”


    蕭離走過去,淵月伸手在床邊拍了拍,那意思是:坐這兒!


    蕭離心道:完了,生靈果的勁兒又上來了。


    淵月一臉渴望男人的樣子,一次比一次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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