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後見淵月驚叫一聲,跳入河中去救蕭離,心裏怒道:不可救藥!


    大河奔騰,又在大雨之後,河水混著泥土,翻滾著向東流去。


    淵月不擅水性,淹不死隻是因為一身天地合道的修為而已。至於救人,有心而無力。


    她看不到蕭離,奔騰的大河,放眼望去盡是泛起的白沫,眨眼間就被大雨打破。河水奔騰激起的水花,不停鑽進嘴裏,濺到眼睛。她幾乎什麽都看不見,兩隻手胡亂的抓,希望能抓到蕭離。


    她想唿喊,希望蕭離能給她一個迴音。剛一張嘴,混著泥土的河水就灌進嘴裏。


    大河流到城外,地勢陡降水勢更急,翻騰的河水,像是有股吸力,硬是把她身子往下拽。撲騰之間,手臂忽然碰到了什麽東西。心中一喜,用力一抓,隻覺一陣刺痛,瞥眼一瞧,不過是段長滿了刺的枯枝。


    也不知道是什麽樹,刺倒手心,竟是鑽心的痛,血也止不住的流。她哪心思管這個,隨著河水飄了這麽久,蕭離河水也撐死了。心裏明白,可就是不願信,即便死了也要把他撈出來。


    心裏發狠,還帶著點憤怒與恨,一揚手把抓住的枯枝甩出去。卻不想還挺重,手上有劃出幾個口子來。枯枝被甩出去,另一頭露出水麵,她看的真切,蕭離正掛在上麵。


    全身真氣爆發,猛地撲過去抱起蕭離。兩人起起伏伏,就算她是天地合道的修為,也抵不住自然之力。


    合道忽然收窄,水流又急又兇。淵月把蕭離舉過頭頂,自己則一下一下的被河水卷下去,覺得快要喝撐死了。她隻顧著蕭離了,完全沒有留意身後是座石橋。碰的一下,兩人同時撞在橋墩上,淵月眼睛一黑,除了蕭離,她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大雨剛停,長街被雨水衝刷的一塵不染。


    明浩鴻站在厲王府門口,這裏曾是刑場,為殺淵月而設。原本是邢台的地方,現在是可水坑,那是蕭離一刀劈出來的。明將軍說,他有用刀的潛質。明浩鴻不置可否,他隻是有些不明白。蕭離生死一線,淵月為什麽要把他帶到這裏來。


    長街,無人的長街。不是因為雨後,而是平日這條街上就很少有人。因為這條街上的府邸,皆是當朝權貴,人們自然有些畏懼。明浩鴻忽然想到,自己將這京城翻了個遍,遍查祖上三代。可是這些權貴卻不在其中……


    “淵後始終沒有現身麽?”他問身旁的不老怪。


    “一場大雨,遮住了高手氣息。即便她現身,也很難察覺。”


    “那麽淵月和蕭離呢,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鬼才知道。”不老怪說。


    蕭離醒的時候,覺得陽光刺的眼睛痛,渾身都覺得脹,好像是在水裏泡的太久了。淵後那個臭娘們,那一腳是想要自己的命。不是體內有明將軍的刀氣,她踢中胸口的那一刻,十有八九當場就活不了。


    但也虧了她踢這麽一腳,也把體內刀氣震散了一些,能提一口氣起來,不然早淹死在河裏了。迷迷糊糊的,他好像還見到了淵月。兩個人一起在河水裏沉浮,擁抱著,翻騰著,糾纏著,就像生命最後一刻的放縱,打破靈與肉的隔閡……


    模糊的看到身前一個人影,用力擠了擠眼睛。看的清楚了,是個老邁的身影,正蹲在那裏,解開淵月的衣衫……


    “他媽的,老淫棍!”蕭離罵道,雖然沒有力氣,可那人還是聽見了。


    “你罵誰?”那人轉過身來。


    蕭離不敢想,竟會在這裏遇上他:“九公?”


    “嗯,還認得我,說明腦子裏沒有進水。”九公轉過身去,繼續解淵月衣服,上衣已經被他扒了下來。


    “你在幹什麽?”蕭離問。


    “救人。”


    “是這麽個救法麽?”


    “男人就不救了。女人麽,隻能這麽救。”


    “你這個老不正經的,你是在動我的女人。”


    九公迴頭:“你長大了,還知道什麽是女人了。”


    “我孩子都有了。”


    九公更加愕然:“你這才離開太平鎮多久,確定孩子是你的?”


    蕭離無語。


    九公又說:“讓我來告訴你,女人是怎麽有孩子的。首先,要有靈魂的接觸。其次,偶爾那麽一下就有孩子的,僅限於說書人的話本故事那樣。”


    “什麽意思?”蕭離不明白。


    “說書人的故事,十有八九是假的。”九公說:“一次就有了孩子的,十有八九不是你的。”


    蕭離無語,九公身子挪開,問:“這個肚子裏的是不是你的?”


    蕭離嚇了一跳,隻見淵月肚腹高高隆起,果然是十月懷胎之相。心中立刻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忍不住問:“我暈過去多久了?”


    九公說:“八個月。”


    蕭離苦笑搖頭。


    “蠢貨!”九公說:“你沒看,她脹了一肚子水,我若不把她衣服解開,就被勒死了。”


    蕭離這才知道老頭之前都是胡說,於是拚了力氣爬過去,隻見淵月臉色蒼白,被水泡的好像浮腫了似的。


    九公解開淵月上衣,又把下衣除去,如果不是高高隆起的肚腹,這將是個完美的身體,冰雕玉琢相似。


    九公搖頭歎息。


    蕭離驚問:“她沒救了?”


    九公說:“天都淵氏的女子,果然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挑不出毛病。”


    蕭離怒道:“老頭,你能不能正經點?滾一邊兒去,我來!”說著就要把手掌搭上去,想把淵月喝下的水都給按出來。


    九公攔住他:“你這一用力,她很可能把自己腸子也吐出來。”


    蕭離趕緊收手。


    九公搖頭:“你是神遊上境,不是一般人,不能用一般的手法。”他伸出枯幹的手,隔空輕輕一抓,隻見淵月的肌膚,像出汗似的,全身每個毛孔都在往外滲水。不過片刻,脹起的肚腹越來越小,肌膚也開始漸漸有了紅潤。


    九公歎聲說:“若不是我,她將是第一個被淹死的合道境。必將載入史冊,以警後人:修為再高,也還是人,水能淹死,火能燒死……”


    “我們先救人……”


    “救著呢……”


    又過片刻,九公收手。淵月肚腹內的水,都像出汗似的被蒸發出來。雪白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紅潤,小腹平坦緊致,讓人覺得健康而又有生命力。


    九公嘿了一聲:“這丫頭,比例挺好……”


    蕭離拿過衣衫把淵月蓋住。


    九公笑道:“我這把年紀,已無淫邪之念。世間萬物在我眼中,皆是美麗動人。所以對我來講,光著身子的她,和一頭褪了毛的母豬,並沒有太大區別。”


    蕭離當然不信,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若不在這裏,你們兩個都已死了。”


    蕭離疑惑:“這是巧合,還是特意?”


    九公沒有迴答,而是問:“淵後可在京中?”


    “你到底是誰?”


    九公照他腦袋拍了一下:“傻小子,水喝糊塗了,不知道我是誰?”


    “你除了是我認識的那個打更的九公,也許還有更隱秘的身份,畢竟連明將軍這樣的人,都要叫你一聲叔。”


    九公撇著嘴:“沒辦法,年紀大了,又不死。輩分,自然熬的高一些。”


    蕭離冷笑:“這麽多高人,你是最神秘的一個。我還聽說,你極擅陣法,不但給諸葛驚鴻創下周天劍陣,連他那三十六把名劍,也是你親手所鑄。”


    “你想學?”九公說:“可惜你天性不靜,心思不純,這等奇技淫巧,極其講究天賦。非但那三十六把名劍,明將軍的隕星弩,和他手中那把驚神刀,皆出自我手。”


    蕭離禁不住震驚。


    九公很是得意:“陣法一道,五百年未有勝出我者。何止周天劍陣,就是那封住天門的遮天大陣,也是我所創。”


    蕭離更加震驚:“你,究竟是誰?”


    九公更加得意:“當然是高人。”


    蕭離想了想,又問:“你出太平鎮,是因為淵後?”


    九公搖頭:“我不是愛管閑事的人。有個老友要死了,我得去見他最後一麵。”說著站起身來:“你該謝他,若不是他快死了,我怎麽會出太平鎮。我若不出太平鎮,怎會路過救了你。你運氣很好,但不要以為總會那麽好。”


    蕭離說:“我從來不相信運氣,說不定你也像明浩鴻一樣,早早的把我當成一顆被擺弄的棋子。我見過大智,從他那裏知道許多過去的事。”


    九宮惱怒道:“真是個混賬,我除了讓你替我打更,偶爾偷隻小狗煮了吃,還讓你幹過什麽了?”


    蕭離一愣,心道:是這個理兒。


    九公哼了一聲:“懶得跟你廢話。自己的傷,自己養。說實話,你有點差勁兒。參悟寂滅一式,卻連明老二一刀都接不住。小子,要趟渾水,得有本事。瞧你現在,是不是差點被淹死。”


    這時就聽到淵月輕輕的嗯了一聲。


    九公頓時變色:“唉喲,這張老臉還得要,你可別說我把人家衣服解了。”


    隻聽淵月夢囈似的叫了一聲:“蕭離……”


    蕭離立刻湊過去,輕聲說:“我在,我們都活著。”


    淵月慢慢睜開眼睛,就像一場噩夢終於醒來。她艱難一笑:“你救了我?”


    蕭離抬頭一看,九公早沒了蹤影。幹笑一聲,說:“是你救了我。你若讓我報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我也在所不辭。”


    淵月苦笑,她隻是被水牆暈了過去,不像蕭離乃是身受重傷。提起真氣,運轉周天,身體立刻恢複了力氣。


    “我帶你走。”淵月說。她猛地站起來,身上衣服嘩啦掉在地上。先是一驚,隨即抄起衣服,遮住身上身下重要部位,問:“怎麽迴事?”


    蕭離說:“當然是救你。”


    “這麽個救法?”


    蕭離無奈的說:“你看我身上衣服好好的,就知道什麽都沒有發生。”


    淵月心想:好像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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