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月看他神色驚恐,立刻問:“你怎麽了?”


    蕭離不過是想到一個景象:夜色纏綿,南風躺在床上,月光斜照著她的臉。一瞬間他竟誤以為是淵後,於是大驚,所有熱情退卻。


    那是男人最恥辱的時刻……


    蕭離深吸一口氣,奇怪自己近來總是有這種欲望。他是神遊上境,雖然做不到大智那樣無欲無求,卻也不該如常人那般,內心輕易的就湧出生命最原始的衝動。


    蕭離平複心緒,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麽呀?”


    “你什麽意思?”淵月裝傻。


    蕭離輕笑一聲:“從擄走花惜,到厲王叛逃,如今盤踞江都。淵後真是好手段,可我仍然不明白,她做了這麽多,目的為何?皇帝依然大權在握,隨時可以血祭遮天陣,再把天都封上百年。我若是淵後,直接殺了皇帝,不是更方便?”


    淵月說:“我讓花惜告訴你有多遠走多遠,你就走到江都來了?”


    蕭離愣了一下:“那你怎麽在江都,你們早就知道厲王會來江都?”


    淵月不說話了,覺得一個字不注意,就會被他扯出些東西來。


    “我也是後來才知曉厲王與江都王的關係。淵後真是神通廣大,把一切都算的很到位。”蕭離由衷的佩服:“風雨帖遍布江湖,朝廷也會撒下密探,天大地大,這法子雖然低級,但想要藏的好,也不是很容易。”


    淵月輕笑,一點也不在意。


    蕭離接著說:“而且淵後是什麽人呀,神遊上境,天都之主,說她是天下第一人也不會有人反對。她那樣的人,來去無蹤,又豈是一般人能發現的。這方法太低級了……”


    蕭離心中一動:是呀,這法子太低級了。就算明將軍他們不夠聰明,明浩鴻那個人,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辦法幾乎一點用都沒有。


    淵月輕咳兩聲,符飛絮還是傷了她。


    “你受傷了?”他問。


    “輕傷而已,不礙的。”淵月說:“我再跟你說一次,有多遠走多遠。不要以為自己破入神遊,就想當英雄,什麽事都想插一手。多管閑事,可是會要命的。”


    “救你,算不算多管閑事呢?”蕭離說。


    “算吧。符飛絮又不是笨蛋,怎會看不出來你是想救我。”


    蕭離歎息道:“我還真是賤……”


    忽然想到了什麽,說:“糟了!”


    “怎麽?”淵月也被他這一驚一乍的,搞得一顆心堵到了嗓子眼。


    “淵後是沒什麽,可你呢?”蕭離說:“用不了多久,你是淵後女兒的身份,就會傳遍整個江湖。風雨帖傳遍江湖,各路好手,黑白兩道。他們找不到淵後,自然要找你這個淵後的女兒。”


    淵月沉吟著,是這個道理。她即便是合道,拋開符飛絮,十五他們,江湖上有的是高手,一窩蜂衝著她來,累也把她累死。


    “大不了躲起來,高山,深壑,密林,藏一個人還不容易。”


    蕭離說:“不要低估人民的力量。江湖上有的是奇人異士,總有辦法找到你。”


    淵月說:“也不用太久,隻要兩個月……”眼神忽地一寒:“你還在套我的話?”


    “我是關心你。”蕭離說:“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總把我想成一個壞人。”


    “你錯了,我從沒覺得你是個好人。”淵月閉上眼睛,自顧自的療傷。


    蕭離心道:兩個月?他好像記得明浩鴻對不老怪說過,初秋之時便要血跡大陣,淵月說隻需躲兩個月,時間似乎有些巧合。兩個月能改變什麽,即便厲王勢大,兩個月也不能把天翻過來。


    淵後這個女人,讓人捉摸不透呀。


    蕭離又說:“不如送你迴去吧?”


    淵月不說話。


    蕭離說:“江湖上的人找不到淵後,定會以你為突破口。你修為不錯,可現在成了江湖公敵,想躲起來都不容易。不如送你迴淵後身邊……”


    淵月依舊不說話。


    蕭離無奈。過了一會兒,淵月終於開口:“你怎麽還不走?”


    “我走了,你怎麽辦。”蕭離說:“你真以為高山密林,就能把自己藏起來。我曾聽人說過,有種狗,嗅過氣味便能尋跡。還有些精擅追蹤之士,飛鳥在空,人即便藏在水下也能發現……”


    “你不走,也會變成江湖公敵的。”


    蕭離說:“我在想,倘若你被追捕的消息散出去,淵後會不會來救你?”


    淵月又不說話了。


    “淵後若出現,恐怕又是一場大戰。眼下擺明了神遊高手聚集,就是在等淵後現身。上次雪山圍攻老康王,有點難看。淵後修為在老康王之上,可現在有明將軍,我想淵後未必有信心。”


    淵月睜開眼睛,卻依舊不說話,但能看出她的不安。


    蕭離又說:“就是在這個地方,我和淵後交過手。那時她有機會殺我,許是察覺到明將軍和大智趕來,就沒有對我下手。淵後難道擔心兩人聯手對付她?大智禪師,我想未必吧……”


    偷眼看淵月,她還在靜心養傷。說了這麽多一點反應沒有,小娘們學聰明了。


    心裏一陣發寒:這個淵後,讓人想起來就覺得可怕。修為奇高,腦袋聰明,還是個女人。三者能具其一,就足夠讓人害怕,何況她三者皆具。


    有許多事情想不通。


    淵後顧忌什麽,想做什麽,人在哪裏?相信此時在京中,明浩鴻也在想同樣的問題。


    大悲寺的禪台上。


    大智看著淵後的畫像,不老怪的記性挺好,竟描繪出她七分模樣。算一算,有多久未曾見過?算不出來,太久了。久的明將軍問的時候,他隻能迴道:不記得了。


    “師兄?”不空喊他一聲


    大智看他一眼,已然明白:“你要下山?”


    不空說:“師兄不便出手,大悲寺卻是非要出手不可。風雨帖來了,漫天風雨,大悲寺又怎能在風雨之外。”


    大智歎息,隻有他最清楚不空的實力。心想:淵後呀淵後,你為何非要離開天都?


    皇宮之中,明浩鴻雙眼閃過一道寒光,沉聲說道:“淵後,就在聖京。”


    蕭離心頭一動:“原來她一直在京中。”


    淵月臉上訝異之色一閃而過。


    “淵後一直就在京中。”蕭離說:“從擄走花惜開始,到厲王逃出聖京,一路護他到江都。每一步都算計到位,時機恰好。若非每一件事都在她眼皮底下,怎麽能把握的這般精準?”


    淵月轉過臉去,一句話也不說。


    “她不但在京中,還在宮裏。”蕭離又說:“明浩鴻是被南風蠱惑。我太了解南風了,她天性善良柔弱,不會輕起懷恨報複之心,又是誰蠱惑的她?一定是她身邊的人,她在皇宮,身邊會有什麽人有這個機會?”


    蕭離看著淵月,希望她能給一點反應。


    “宮女……”


    淵月身子輕顫。


    皇城內,明浩鴻將所有宮女太監集合起來,羽林衛挨個盤查詢問。


    明將軍說:“不會的,淵後那樣的人,即便藏身宮中,也不會做伺候人的活兒。”


    明浩鴻說:“她肯定在宮中。否則怎會換了我查詢花惜下落的密令,變成了屠殺厲王府。即便她能在宮中來去自如,密令從我手中發出去,又是怎麽做到換掉而不被察覺。除非她本就是宮中的人,才會讓羽林衛沒有防備。”


    明將軍嗯了一聲。


    淵月一語不發。


    蕭離說:“你救下厲王,隨後提前趕到江都,告知符飛絮厲王叛京往江都來了。藩王中,江都王是最示弱以求自保的,即便如此還是被削爵,奪產。符飛絮心中本就有恨,但知道他因何而恨的人卻很少,你是其中之一。得了這個消息,他們自然想到聯合厲王。”


    “不但巧,而且順理成章,時機剛剛好。”蕭離說:“你不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若非淵後親自安排一切,不會這麽天衣無縫。若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從一開始就在掌握中。從屠殺厲王府開始……”


    淵月還是不說話,但蕭離知道自己猜對了。


    “厲王是最重要的那步棋,她一定要確保這顆棋子走到她預想中的位置。她了解皇帝,若被皇帝察覺,一定會親自追上來殺了厲王,以絕後患。所以,她不得不親自出手。”


    “隻有一點她沒料到:我和皇帝,誰都不知道厲王與江都王的關係。所以也猜不到厲王會逃向江都方向。她更想不到追上厲王的是我,大意之下,被我逼的使出了流彩虹,反而讓明將軍發覺她的存在。”


    淵月冷冷看著他:“你是在向我求證,還是告訴我自己有多聰明?”


    “如果你覺得我聰明,那我可以告訴你:皇帝比我更聰明,我能想到的,他也一定想得到。說不定這個時候,幾大神遊高手已經將聖京圍住。高手之間,氣機牽引,哪怕稍動殺心,也可能被察覺。”


    淵月色變,飛身下山。


    “去哪兒?”


    不用問,這是要迴京。


    淵月的反應,說明他猜的是對的。即便沒有全對,起碼有一點是對的:淵後真的藏身在京中。


    蕭離飛身攔住她:“你想迴京?即便淵後被發現,你也幫不上什麽忙。”


    淵月一愣:“你要幫我?”


    “你想多了。”蕭離說:“淵後是天下公敵,我能幫的,可以幫的就隻有你。”


    “誰也幫不了她?”是符飛絮的聲音。


    蕭離看過去,腦袋都大了。


    全是熟人,初一,十五,符飛絮,端木雄,還有一幫江湖上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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