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王府和涼王府隻在一街之隔。


    勳王妃下車的第一句話就是:“張燈,結彩,世子要大婚。”


    蕭離也覺得不妥,救小姑娘出來是好的,逼人家做兒媳婦就不大好了。可勳王妃一把拉南後過來,大聲說:“這就是世子妃。”


    蕭餘素麵朝天啊啊的叫,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悲苦。


    厲王早得了兩個寶貝兒子的信兒,跑著就過來了,還哎呀呀的叫著:“這話怎麽說的,早先父皇還說要給蕭餘尋摸個妃子,這就有人了,難道這就是天命。老四,我聽說你也出了不少力。”


    這個厲王,長得壯哉,觀之就是武人模樣,說話聲音又大。


    勳王妃卻笑說:“老三,你看我這個兒媳婦怎麽樣。”


    厲王說:“好,好的不得了。叫什麽名字?”


    “她叫南後。”蕭離說:“我起的名字,是不是也一樣的好。”


    厲王一下沒了笑容:“老四,你是藩王當久了,避諱也忘了。姓南,單名一個後,這可是犯忌諱的。若到了皇宮,讓人怎麽叫她,直接稱唿她南後,那皇後呢。嫂子,老四混賬,你也不懂麽?”


    勳王妃也覺得不妥,卻聽蕭離又說:“一個名字而已,大不了不進皇宮就是。”


    厲王說:“混賬話,我去找老大說去。”這名字他太不喜歡了,南後南後的,好像那蕭餘將來要繼承大統一樣。


    其實青蘿早就奔著太子府去了。


    蕭離要走卻被勳王妃留住,蕭餘又鬧了一通,被罵了迴去。


    勳王妃說:“等著吧,太子很快就到了,又要說些七七八八的。你也別走,也聽著。”


    蕭離看看周圍無人,就說:“我隻是讓把那姑娘帶出來,可沒想過讓她當你兒媳婦。”


    勳王妃說:“這是給他的教訓,讓他長點記性,不再惹事。反正娶妻生子,是個女人就行,一樣的生孩子。”


    蕭離哼的一聲笑。


    勳王妃問:“你笑什麽?”


    蕭離說:“自保的法子有很多種,這個法子未免害人害己,那個小姑娘是無辜的。”


    勳王妃眼睛一眯,打量著蕭離:“老四,這些年你在王妃手裏調教的不錯。都說那康王之女統軍禦戰,能謀善斷,是第一了不起的女子。我起先不信,現下信了。”


    她歎息一聲,又說:“我也是無奈。我聽說父皇有意給餘兒許婚,是武威將軍的孫女,若是成了這門親,不知道別人會怎麽想。自你二哥去後,我就隻想過好日子,別的不敢奢望。”


    蕭離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今天這場還真是一出戲。從勳王妃出現在第一樓那刻,他就覺得怪怪的。到她宣布要納那個十六姑娘,現在應該叫南後,他就更覺得怪。那不是一個做母親應該有的大度,向來做母親的,哪會這麽簡單就給兒子找個媳婦的。何況是第一樓的姑娘,那和春風樓也沒差到哪兒去,不過是高級了點而已。


    蕭離說:“出來吧。”


    勳王妃一愣,蕭餘從影牆那邊走了出來。


    蕭離說:“過來坐下。”


    蕭餘小心走過去,他有點怕蕭離。他還記得小的時候,這個四叔是那麽的溫順,那麽的和善。但現在看著他,卻像一匹狼。


    等他坐下的時候,就聽他問:“你的主意?”


    勳王妃立刻說:“是我的。”


    蕭餘說:“都說大伯三叔是天之驕子,我看真正的天之驕子是四叔您。您第一天到京,什麽也不知道,卻看的最清楚。其實我最羨慕的就是四叔,可以外放做藩王,遠離聖京,遠離是非。”


    蕭離一笑:“你若想,我也可以把涼王的王位給你。”


    蕭餘搖頭:“您就是真的給我,我也不敢想。河口一戰京裏都傳遍了,都說四叔韜光養晦,胸有大誌。八部聯盟三十萬大軍南下,生生的铩羽而歸。還有傳聞,圖魯奇王子與四叔河上罷戰,西北衛龍驤出兵援助也是四叔的命令。四叔可知,當今之世,單依傳言而論。藩王之中,四叔的勢力尤在北海王之上。”


    蕭離說:“傳言還真是厲害,難怪有人想讓我死。”


    勳王妃一驚:“怎麽,你來京的路上可是遇到了危險?”


    蕭離終於有點明白了,要殺自己的人是誰先且不管,但原因總算是有點頭緒。


    “是三叔麽?”蕭餘突然說了出來。


    勳王妃愣了他一眼,責怪他不應該什麽話都敢講。


    蕭離說:“如果是他,你就要小心了。”


    “如果不是呢?”


    蕭離說:“那你繼續韜光養晦,等待時機。”


    蕭餘沒有說話,勳王妃卻說:“老四,你知道我們這一家隻想好好過日子,可沒多想別的。”


    蕭離說:“我也是這個想法,就怕有人不這麽想。”


    “誰?”蕭餘問。


    蕭離說:“誰都有可能,比如厲王,比如太子……”


    他看到蕭餘雙瞳驟然收縮……


    太子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大紅燈籠掛起來,府外響著鞭炮,紅毯鋪地。等他進入王府的時候,最後的夫妻一拜也已完成。


    高母在堂,親叔為證,已成定局。


    太子是個幹瘦之人,走兩步路就要咳一下。蕭離不明白,為何天啟帝要傳位給這樣一個病鬼。但聽金奢狸說過,太子向來對涼王不錯,於是也不得不裝出一副恭敬樣子來。


    三人分坐兩側,太子坐在高位,說話之前必先咳嗽兩聲:“已成定局了麽?”


    厲王說:“鞭炮放過,天地拜過,都知道勳王世子成了親。難道要父皇一紙詔令,說拜了天地都不算麽?”


    太子咳嗽兩聲:“簡直胡鬧,天家皇孫怎能娶那樣一個女子。”


    蕭離說:“女子就是女子,好看就行。我就不信那武威將軍的孫女,會比南後好看。我看那姑娘不錯,是個旺夫相,聚財能生養……”


    厲王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蕭離不理他,問勳王妃:“二嫂,若是你,是要將軍孫女,還是要個會生養的呢?”


    勳王妃說:“當然是會生養的。”


    蕭離一拍手:“瞧瞧,明白人。”


    太子咳嗽著:“老四,多年不見,你越來越不著調了。”


    厲王怪笑道:“別聽老四胡謅。他自己娶了康王女,就說風涼話。那康王女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有權有勢,有兵有將。我聽說新納的側妃更是美豔動人,不可方物。”


    蕭離說:“所以我才讚成。你看我,什麽康王之女,鐵騎統領。最後還是要再娶一個,娶個漂亮的,溫柔的,看著順眼的,沒有小姐脾氣的。”


    勳王妃點頭道:“老四說的對。”她是真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太子無言以對,這兩人真是皇家異種。於是說:“好吧,父皇那裏我去稟明。就等大召時,父皇怎麽罵,你們自己受著。”


    勳王府門前,兩人送太子起駕迴宮。厲王拍著蕭離肩膀,說:“老四,這事兒你幹的真漂亮。老大一直想把武威將軍的孫女嫁給蕭餘,被你這麽輕易就攪和了,你是要幫我還是幫自己呢?”


    蕭離搖頭說:“不明白。”


    厲王笑道:“裝傻。老大要當皇帝,可自己是個絕戶。他那個身體,能挨得過明年與否都不好說。那皇位會是誰的,除了你我,就隻有蕭餘。你覺得老大是偏向你我,還是偏向蕭餘。”


    蕭離笑一聲,說:“我覺得你想多了。”


    厲王笑道:“想沒想多,你知我知。武威老頭軍方威望高,老大想通過聯姻抬高蕭餘,嘿嘿,竹籃打水,全被你攪和了。不過老四,我還是要勸你,別忙活了。你的身份,你母妃的身份,還有你那個將軍王妃,你呀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


    蕭離心道:這人絕不是要殺他的那個人,他倒是有些喜歡厲王了。蕭離說:“我想勸你一句。”


    厲王整理衣冠,傲然道:“說吧。”


    蕭離說:“武威將軍的孫女,我覺得做你兒媳更合適。”


    厲王臉色一冷:“瞎說,我大兒才十五,武威孫女都二十了。”


    蕭離搖頭:“你看我,阿狸比我大了多少,不一樣很好麽。又不是老妻少夫,年紀大些更懂心疼人,你懂的。”


    厲王心道:有道理。嘴上卻說:“我不是你,丟不起那人。”


    蕭離一個人走著,這條街還真是清靜。大概是因為所居所住,都是達官貴族的原因。他心裏想著:這皇室一家還真有意思,曆來帝王之權,刀光劍影。可現在看來,也不是那麽肮髒無情。


    勳王一家隻求自保,倒是蕭餘心機深沉。更難得的是有自知之明,清楚所謂霸業宏圖於他無望。


    厲王麽,表麵看是個有意思的人,但隱藏的也頗深。從他稱太子直唿老大,能看出他是不服的。但蕭離又覺得他是故意如此,這是他最看不透的。


    三家王府相距本就不遠,快到涼王府時,心中生警,好像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他停下腳步,心神合一,感知四周,然而沒有一點異動,也察覺不出一絲危險。但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卻更加的濃烈。對於現在的自己,他很有自信,若確實暗處有人,那人定然超過自己,不然不會感覺不出來。


    一股冷風吹來,這感覺更加明顯。


    手一晃,碧玉刀在手,濃厚磅礴的殺氣蔓延開來。高手,對殺氣有特別的反應。隻要有一點,他就能感覺出來。然而,仍沒有任何異常。也許,是太過緊張了吧。自從到了聖京,想起要做的事,心裏那根弦就繃的緊緊的。直到此刻,他連第一步也沒有想好。


    大悲寺必然高手如雲,想要偷,那是癡人說夢。不偷難道搶麽,那是純粹找死。不偷不搶,光明正大的拿?不空和尚或許可以幫忙,憑著一麵之緣,再加上自己皇家涼王的身份,或許有一線希望也說不定。


    等他走進王府。街角處轉過不空的身影,他心裏想:怎會是他呢?方才他抽刀在側,殺氣盎然,似有無邊恨意。世事當真如此湊巧?說不得,還要迴去與師兄商議。走到半路,卻又轉身去了武閣。


    武閣並不像旁人想的那樣,是個多麽神秘的地方。它就像大悲寺一樣,開著大門,不管是人是狗,都可以隨意進出。當然這隻是表麵,武閣臨山,和大悲寺隔峰像望。也和大悲寺一樣,後山才是實質。


    不空入到武閣,江湖人可真多,大都是排隊進去參閱各種典籍的。大悲寺的典籍也很多,但不能隨意借閱,畢竟雖說眾生平等,佛緣卻不同。


    端木雄早就迎了上來,說一句:“大師請!”


    很多人都不明白,他為何對一個和尚這麽恭敬。


    閣主正在悠閑的澆花,臉上的青銅麵具,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你去見過他了?”閣主放下水壺,不空看那花快開了。他認得這花,是極其罕見的叮嚀。他在書上看到過,據說花開之時,香氣淡然,但聞到的人極易入夢,宛如情人蜜語讓人歡心。想不到,世上還真有此話。


    不空歎氣一聲:“不止見過他,還見到了他那把碧玉刀。”


    閣主撥弄著將開的花瓣,他的手枯幹的好像隻剩下骨頭。


    “你好像並不奇怪。”不空問他。


    閣主說:“有何奇怪的,十年前我就知道碧玉刀在沈家。那個涼王不知因何原因,與沈川相熟。大婚時沈三河將此刀作為賀禮送了出去。”


    不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如此說來,當年碧玉刀之事,不過是你殺人的伎倆。”


    閣主沒有迴答,而是問:“他和那位前輩是否有關?”


    不空說:“且看師兄怎麽說吧,我會把他帶去見師兄。”


    閣主沒有再問,心裏想:你既然這麽說,就是說他和那人有關了。


    蕭離見到了江都王,世人皆知江都王愛馬,也擅畫馬,筆下的馬風駿神采猶如活的一般。但世人卻沒有說江都王是個女人,還是個美女。隻是做了男裝打扮,多幾分英氣,但遮不住女人的身材,胸前偉岸超越金奢狸。


    “王爺看我的眼神,好像不認得我了?”這是江都王說的第一句話。


    金奢狸說:“你忘了,我們大婚之時,江都王是唯一來賀喜的人。”


    江都王握著金奢狸的手,撫摸著說道:“我們的關係,自然要到的。”


    金奢狸嫣然一笑,蕭離心裏咯噔一下:“乖乖,難怪老婆不上床,人家是喜歡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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