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不想活了。”獨孤無我突然大叫


    蕭離猛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浮在河麵上,隻剩一顆變成和霧氣一樣的紅色腦袋。


    獨孤無我又是一聲大喝,伸手在河麵上重重一拍,隻見河水倒翻,猶如一座巨山聳立,隨即倒塌砸向自己……


    蕭離隻覺腦袋一陣劇痛,仿佛要炸裂開,驟然從幻境醒來。全身像脫了力一樣,一下軟倒在地上,眼睛和鼻孔往外滲血。一股力量揪住他衣領,輕輕一甩便將他扔到床上。


    雖不能動,卻能看得見,一個黑色影子站在牆角,猶如鬼魅。


    “是你?”蕭離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卻很意外影子怎會出現在這裏。


    影子躲在角落的陰影裏,若不細心看,還不細心看還真不能察覺他是個人。


    影子走出陰影,房間內光線不算暗,卻還是看不清的樣子。


    “你是忘了自己的去處,還是忘了南風。”影子說話,向來冰冷而無情。


    “什麽意思?”蕭離想要站起來,卻渾身無力,隻能半靠著。


    影子說:“你的時間不多,六月之前,一定要拿到《七月手劄》。用手劄換南風,這是唯一的選擇。”


    蕭離說:“我想知道,她現在怎麽樣。”


    影子沒有直接迴答,隻說:“我拿到手劄,你得到活人。”


    蕭離心中一急,他要的豈止是活人,而是毫發無損。不知哪來的力氣,整個人忽地就跳起來。隻是影子伸手一按,一股大力把他按在床上。


    “記著,六月之前。嗯……”影子看見蕭離眉心處一絲黑氣隱現,心念一動,人像鬼一般的飄了過去,伸手按在蕭離眉心處。隻見那黑氣一化為二,竟鑽入他手心。


    影子趕緊縮手,氣隨意動,瞬間便將黑氣從手心逼了出來,黑氣落地便開始蠕動,竟是一條蟲子。蟲子扭了兩下化成黑水,影子當即驚愕,他也認出這是什麽東西。


    蕭離覺得身上一鬆,整個人隨即跳下床,但影子已經不見了,他衝出小樓,四周靜悄悄的,太陽還沒有下山,好大的月亮卻已經掛在了天上。遠處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


    影子身如鬼魅,出涼王府,入康王府,大白天的卻沒一人察覺到他。府內巡守的兵士,隻是覺得眼前什麽東西一晃而過,還道是自己眼花。


    影子飛身一躍,落在王府最高處。放開心神,一瞬間涼王府和康王府的景象便出現在意識中。每一間房,每一處院落,每一個人,都在意識中清晰的浮現。隻是瞬間,他就察覺到了蕭離,這小子正在府中亂竄亂跳,好像是在找自己。


    除了蕭離,值得注意的就是竹之武。此人精氣內斂,離著合道境也隻差一線。可他心神感應之處,並無合道境的人。但方才蕭離眉心處的那絲黑氣,明顯是傳聞中的噬神姬。


    噬神姬奇妙無比,卻隻有合道以上才能操控。他本以為動用噬神姬的人必然就在左近,可他一波心神掃過,若有合道境必然生出感應。


    竹之武心神警覺,立刻感應到一股磅礴之力如水流般淹過自己,直接飛身掠過窗口,翻身縱上樓頂。影子怎會在意他,收起心神尋思:又見噬神姬,當年的陰月教難道並未滅盡。


    竹之武飛身而至,他雖看不清影子的模樣,可心裏清楚麵對的是什麽樣的人。


    “前輩。”竹之武抱拳見禮。


    “歐陽的徒弟?”影子說。


    “是。”竹之武答。


    “不錯。”影子又說。


    “謝前輩誇獎。”竹之武低頭以謝,抬起頭的時候,影子已不見蹤影。竹之武後背些許冒出冷汗,麵對合道境,連他這個天榜高手也覺得壓力山大。


    這個時候,他看到蕭離縱身躍上一處高樓,大叫著:“你出來!”這一聲真氣十足,兩個王府中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小康王金遺正小狗似的蹲在花惜麵前,手裏拿著削皮的梨子,笑嘻嘻說:“這是塞外香梨,和中土的味道很不一樣,你試一個。”話剛說完,就被蕭離一聲大喝嚇的手一鬆,梨子掉在了地上。


    花惜整個人一震,聽出這聲音就是蕭離,飛一樣奔出去,喊著:“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竹之武飛身到蕭離身邊,問:“蕭兄弟,你做什麽?”


    “找人,一個看起來像鬼似的人。”蕭離說。


    “可是一位合道境的前輩?”


    蕭離點頭:“就是他。”


    竹之武說:“那位前輩已經離開了。”他看蕭離臉頰通紅,眼耳口鼻處都有滲血的痕跡,這是精氣過盛,氣血雙旺的表征。就說:“兄弟,你若再不靜下來,任由氣血帶動心性,就會迸出心魔,心神沉淪其中。”


    蕭離渾身一顫,這才發覺自己的不對。他絕對是個熱血少年,卻不是個易於情緒激動,魔障上腦的人。竹之武這麽一提醒,才覺體內氣血爆衝,一顆小心髒砰砰砰的在胸腔裏打鼓,好像要跳出來似的。於是趕緊深吸一口氣,運轉心法壓住爆衝的氣血。隻是心頭燥熱,像燃著熊熊大火。


    竹之武在一旁說:“抱元守一,篤靜無思。心沉氣海,神歸無極!”


    不愧是出身姑射山的高手,不過十幾個字,已經道家心法要旨說的明明白白。蕭離漸覺燥熱之感稍減,卻聽有人喊:“我在這裏……”


    是女人的聲音,腦海裏一下子閃現出南風的麵容。他想也不想,循著唿喊的聲音飛身而去。


    花惜隻見一個黑影飛來,下意識就覺是蕭離,大喊著:“我在這兒……”


    蕭離看清是花惜,雖然有些失望,但心中怒火猛地燃起。許多事,可以用別的法子讓他就範,例如用金錢收買。他是個愛錢的人,隻要價格合適,寧可將靈魂交給魔鬼。為什麽要威脅他,還是用女人逼他。


    雖然威逼利誘大概都是一迴事,但給人的感覺卻很不同。威逼,讓人感覺憋屈無奈;利誘,卻是自身價值得以彰顯。蕭離倒也不在乎,不過他不喜歡無奈的感覺。尤其是那種被人逼到角落,隻能接受,無從選擇。


    選擇,本就是最基本的自由,這豈非正是生命堅持下去的意義。


    蕭離落地,花惜一下撲到他懷裏。在她短暫的燦爛的職業生涯中,見識過各形各色的男人,但沒一個像金遺這樣的。男人最多隻會讓她覺得惡心,金遺卻讓他覺得恐怖。


    “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她的喜悅顯而易見,眸子裏跳躍著淚光。


    “來人,來人……”金遺瘋狂了:“殺了他,殺了他……”


    巡守的兵士聞聲聚攏過來,長槍,大刀,在金遺的唿喊中,奔著蕭離撲了上去……


    “滾……”蕭離大喝一聲,一式天龍怒,摧枯拉朽的勁氣,豈是這些尋常兵士可以受的,頓時慘唿成片,有的直接被勁氣卷翻到半空。


    竹之武擋在金遺身前,舉手一按,便把撲麵而來的勁氣震散。他看蕭離臉色泛紅,雙眼好似冒出火來。心道:這小子做了什麽,血氣衝竅,這是要瘋啊。


    蕭離抱住花惜縱身飛起,金遺不知何時已拿了把長弓在手,拉弓射箭。一支長箭,嗖的一聲破風而去……


    蕭離聽到耳後聲起,轉身起腳,把射來的長箭踢飛。半空中身子微轉,落在高樓之上。花惜好像嚇的說不出話來,努力把腦袋埋進他懷裏。


    金遺更加惱怒,三箭在手,搭在弓弦上,紮起馬步便是弓如滿月。竹之武沉聲嗬斥:“你做什麽?”他怎聽的進去,看到花惜的樣子,心中怒火綻放,男人若連這都能忍,活著也沒多大意思了。


    隻聽弓弦嗡的一聲響,三支長箭破空嗚咽,眨眼就到了蕭離麵門。


    現在的蕭離好似已失去理智,身體裏似是有無窮的力氣。隻有一個念頭,便是把這力氣發泄出來。暴虐,是人類天生的就有的情感。最懦弱的人,也會有暴虐殘忍一麵。蕭離也是一樣,何況他還不屬於懦弱的一類,隻是心底那種被逼的無從選擇的無奈感,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懦弱。


    真氣爆發,抬手一揮便將飛來的三支長箭震開,隨即推開花惜,飛身躍起。隻見他雙臂掄成一個圈,整個人頭上腳下,一式天龍現世,勁氣狂暴無比。金遺瞬間便覺氣息一窒,無論多麽用力,都沒辦法把空氣吸進鼻孔的感覺。


    半空中有隱隱龍吟之聲,離遠些的人聽到了,還以為是雷鳴,紛紛抬頭看天。雖是傍晚,天空卻幹淨明亮,何況正是臘月隆冬,怎麽會有雷聲……


    竹之武心道:他真被心魔迷惑了神智。心裏想著,隨即離地而起。不愧是天榜有名,些微出手氣勢便不同凡響,龍吟之聲頓歇。但見他雙手高舉,隱隱一輪太極圖案出現在頭頂。


    強烈的勁氣撞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宛如一聲巨雷。蕭離像片樹葉一般被震的飛上半空,竹之武也被震落在地。


    蕭離心裏現出一絲清明,方才確被心魔所擾,自己幹了什麽也不知道。不過心頭那股火再次點燃,忍不住想要摧毀些什麽,傷害些什麽。這個時候金遺又一次弓如滿月,三支箭破空射向蕭離。竹之武忍不住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金遺也不在意,轉身又是三箭射出……


    長箭唿嘯而至,蕭離聽到破空之聲,好像無法控製自己似的,雙臂一圈隨即一式天龍恨世。龍吟之聲乍起,天地之氣凝實,化作一條巨龍模樣,繞著蕭離衝飛下來。


    竹之武怒極。他看的清楚,若非金遺射箭,引起蕭離自然防備反擊之心,他此時已從心魔中醒來。於是長袖揮出,一股勁氣襲卷金遺,罵一聲:“滾迴去。”金遺整個人被摔飛到屋裏。竹之武單腳跺地,人箭一般的飛射而出。


    他雖不懼蕭離,但蕭離的實力也讓他為之震驚。這樣一個年輕人,能接他一擊,確實讓人刮目。他可是天榜前十的人物,雖然排在第九位,卻並不比排在第一的天涯閣主差多少,單論心境修為,甚至超過他。


    但方才隻是接了蕭離一式,便知這年輕人並不如自己想的那樣,是個隻有境界,功力不足的還虛境。尤其是他功法奇特,招式霸道剛猛,恐怕對上天榜靠後的高手,也不見得會落下風。


    眼前蕭離再用一式,比之之前更加狂奔,龍吟低沉,好像帶著無盡的恨意。以他的身份見聞極廣,卻看不出這是哪家的功法,哪家的招式。純元功催到極致,身體竟泛起淡淡霧氣。霧氣蒸騰凝成太極,猛地撞向巨龍。


    沒有強橫的勁氣激射,也沒有碰撞的巨大轟鳴,這一刻,異常寧靜。寧靜的在場的人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


    蕭離再一次被震向半空,竹之武斜著落在池塘上。


    蕭離隻覺渾身舒坦,就像身上的筋脈被扯到極致,卻又突然鬆開那樣的快感。他看清了和自己對撞的人是竹之武,還以為他是在幫自己。


    竹之武衝他喊:“可以再來一下,辦內心所有的煩躁,體內所有的躁動,全用這一式打出來。且讓我一試兄弟的高招……”


    蕭離心思透明,兩招天龍十八式,雖極其耗費真氣,但體內先前那股煩悶不適也隨之逼出體外。於是斂神凝氣,運轉心法空靈一式瘋狂吸納天地之氣。


    竹之武看的皺眉,隻見天地之氣以蕭離為中心形成一個旋渦,心中大震,這是道家無上至極的法門——穀神虛。他記得那是許多年前,師叔五龍真人站在君山之巔,運用穀神虛的法門,吐納整個君山的天地之氣,當時他身邊便是出現這樣一個旋渦。隻是要修穀神虛,非得合道才可。但蕭離此刻身周天地之氣聚攏成旋,除了道家無上法門穀神虛,世間絕不會有第二種功法有此效果。


    他正驚疑之間,卻見蕭離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雙手掐著手印。竹之武見多識廣,認得那是佛家大手印中的施無畏印。天地之氣形成的旋渦頓時凝滯,瞬間化成一條隱約可見的龍的樣子……


    竹之武內心震撼更甚,自語說:“難道是——天龍——十八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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