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放聲大喊:“來人呀,殺人啦,有人要刺殺涼王啦……”


    他聲音極大,隔壁康王府都有人聽到唿喊。


    王府衛士唿啦啦的跑了來,思恩操著把菜刀跑在最後。遠遠看到一人手持長劍指著蕭離,便有幾個衛士抽出長刀,大喝大叫著狂奔而至。等他們看清是金遺,便立刻止住腳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是好。


    金遺環視四周,冷笑說:“哈,你靠他們。”


    思恩衝上前去,擋在蕭離身前,把菜刀刷的唿唿響,大喊著:“金遺你瘋,可知道這是什麽人麽?”


    “哼,我當然知道他是誰,否則不會站在這裏。”金遺長劍一挑,把思恩手裏菜刀挑飛。


    思恩一個踉蹌,迴身就要撲上去,蕭離一把拉住他。對四周的人嗬斥道:“看什麽,還不把這小子拿下!”


    衛士們你看我,我看你。他們雖是涼王府的衛士,卻是涼州鐵騎的人。涼王雖尊,但不是他們的主子。


    金遺說:“你現在明白了吧,這是涼州,卻不是涼王的涼州,而是康王的涼州。就是天啟帝到了這裏,也要把頭低下來。”


    蕭離冷笑:“我明白你為何這樣膽大,不是因為勇氣,而是無知。”


    金遺雙眼微縮,透著一股狠勁兒,長劍忽地刺出……


    府外馬蹄聲響起,一聲暴喝:“洪明在此,誰敢傷我家王爺。”一把長刀飛過院庭,把金遺長劍撞開,去勢不減深深刺入地麵。四個大漢飛身越過庭院,落在蕭離麵前,四人同時跪叩:“王爺,我們迴來了。”


    思恩大唿:“攔住金遺,他要對王爺不利。”


    洪明從地上拔起長刀,四人都是長刀在手,擋在蕭離身前。洪明大聲說:“小王爺,你當下所為王妃可知道?”


    金遺長劍一揮:“這些人,全部,斬殺!”


    衛士們聽到他的命令,有些在遲疑,可有些已經操刀在手衝了上來。


    “殺……”


    軍中唿號,衛士們頓時血氣上湧。經久的訓練,在此時顯出力量,他們根本無暇思索是非對錯能否,下意識持刀衝上去……


    紅泥在蕭離身後低聲說:“要我出手,還是去找阿狸?”


    蕭離不答,縱身一躍。他現在雖隻有三成功力,但終歸是還虛境,空靈一式瞬間便將天地之氣聚作一團。


    他早已想好,也早已做好準備。天龍十八式有一式天龍恨,本是身受重傷或力不從心之時,以自身本元為代價,逆轉反勝的招式。正適合他現在這個境況,雖然有損本元,日後卻能補迴來。倘今日不出手先震住這些人,他們還真把自己當成困在王府的囚犯了。


    眾人隻覺四周的空氣好像忽然向蕭離壓縮,全都身不由己的向前邁了一步。


    隻聽蕭離說:“我是涼王,你們把我當什麽了,全都該死……”


    他人在半空,雙掌下壓,胸前頓時氣凝為實,幻化出一條巨龍模樣。龍吟之聲響起,巨龍身軀驟然變大數倍,咆哮而落,直衝人群……


    勁氣狂暴,所過之處竟有金鐵相擊之聲。勁氣略過金遺,他身後衛士足有四十餘人,被這勁氣一卷,頓覺窒息。庭院中的長廊也被勁氣衝垮,裹著這四十幾人直飛出很遠,有的越過高牆飛到府外,有的幹脆把高牆撞開一個大洞,像被彈出去一樣。


    天龍恨去勢不盡,守在外麵的涼州鐵騎被這氣勁一衝,頓時人仰馬翻,先前防衛的陣勢瞬間破開一個口子。十幾匹戰馬受驚,嘶鳴狂奔,數十兵士被氣勁卷倒。有幾人抽出腰間長刀刺入地麵,才不至於被勁氣卷到更遠……


    蕭離也沒想到,不過是三成功力的天龍恨,威力竟恐怖如此。若是功力全盛,這一式天龍恨還不直接把涼王府給毀了。但這一式實在太耗費本元,他隻覺生命十去七八,現在的情況就像迴光返照一樣,看什麽都泛起聖潔的白光。在血色環境中,他可以將這天龍十八式逐一演練,可現實之中卻是不能。


    還是那個問題:境界夠了,功力不夠。人家是厚積薄發,他是薄積厚發。如今的天龍十八式,即便功力全盛之時,連這一式天龍恨,也隻能使出十式來。然天龍十八式的後八式才是精髓所在,威力無窮。想那佛門尊者不空三藏,以神遊之境使出八式來,天地之間還有什麽人能與之匹敵。


    蕭離眼裏泛光,心裏想著:該想個辦法進入血色環境,再請教一番獨孤無我。他絕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隻憑天龍十八式,便可窺一斑。


    他飄身落地,竟有些站立不穩。好在一隻肩膀倚著她,身形隻是一晃便穩住。原來是紅泥站在他身後,感激地看她一眼,這丫頭心裏還是清楚的。


    金遺站在原地,臉色蒼白。他雖未被氣勁卷到,卻也感覺胸口窒悶,整個人像被四周的空氣擠著,動彈不得。蕭離一出手,便是如此驚人的場麵。他可從未聽金奢狸提起過,所謂涼王,竟是如此的可怕。還道他就如傳言中說的那樣窩囊。迴頭一看,身後一片狼藉,有些衛士還在地上悶聲慘唿,有些卻動也不動,不知生死。


    蕭離緩緩伸出手,五指虛抓。金遺手中長劍把持不住,嗖一下飛到蕭離手裏。


    “連自己的劍也握不牢,還要殺人?”蕭離冷冷一笑,暗中催氣,長劍頓時斷成幾節:“我很想知道你哪來的勇氣,是金奢狸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看到金奢狸慌忙趕了來。


    蕭離手中還握著斷劍,突然指向金遺。


    金奢狸老遠就大聲叫:“你幹什麽?”


    “這句話,你要問他。”蕭離說:“看看你家小王爺多大的膽子,看看這些王府的侍衛多大的忠心。”


    金奢狸看著滿地狼藉,未知死活的衛士,臉色蒼白的金遺,站在蕭離身後的紅泥,冷笑著說:“真威風,耍給我看的?”


    蕭離一笑:“不是耍威風,我隻是要告訴你:如果要離開,兩千鐵騎是困不住我的。如果要殺人,隻靠這些飯桶也攔不住我。 ”他側頭看一眼紅泥:“你說對麽?”


    紅泥尷尬一笑:“當然了,有我舍命相陪。”


    蕭離點點頭,對金奢狸說:“看到了麽,這才是女人。”


    金奢狸一擺手:“你們都出去。”躺在地上的衛士,被趕過來的兵士抬了出去,金遺沒有動,金奢狸對他說:“你也迴去。”


    “我……”


    金奢狸狠看他一眼,他好像很怕似的,低著頭離開。


    先前奔赴而來的四個護衛現在卻擋在蕭離麵前。


    金奢狸說:“你們也走。”


    四個護衛動也不動。


    蕭離心道這些護衛倒也忠心,便對一旁的思恩說:“先帶他們出去,王妃有話和我說。”


    “王爺……”


    “王妃好不容易把我請迴來,不會再把我送走的。”


    思恩點頭,隻能帶著四名衛士退下。紅泥也要離開,金奢狸卻說:“你別走。”


    空落落的院子,隻剩他們三人。金奢狸看看蕭離,又看看紅泥。紅泥看看金奢狸,又看看蕭離,最先忍不住開口:“好啦,你們兩個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我可不想再摻和進來。”


    金奢狸說:“你不該站在我這邊?”


    紅泥說:“先讓竹先生把我體內的守心指解了,要不我不敢得罪這小子。”


    蕭離哦一聲:“原來你這樣想的。你倒是猜一下,涼州城裏除竹之武外,還有誰能護得了你。”


    紅泥低頭不出聲,可蕭離看得出她一身的倔強。


    金奢狸說:“這原不是我的本意,我會去找竹先生求情。”


    蕭離說:“當然不是你的本意,你隻是想要害我,是否會連累別人,你又何曾在乎過。不然銷魂散為何變成噬神姬?”他又看向紅泥:“你應該最是清楚。竹之武沒有想到一個關鍵,你是用毒高手,卻分不出銷魂散和噬神姬的區別,我不信。”


    他要看著金奢狸:“要我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我第一次中銷魂散已經著了道,那時把我蒸了刮了都行。要我活,才是目的,不但要我活,還要聽話,所以才用上噬神姬。你是想讓我死的,那麽是誰要我活呢?”


    金奢狸還沒開口。蕭離就說:“是左佑師。”她又看向紅泥:“噬神姬也是他給你的。”


    紅泥說:“我早說過多少次了,我並不知道何以下的銷魂散會變成噬神姬。”


    “那你為何要逃離涼州呢?”


    “因為我行蹤已泄露,被神宮的人發現,隻能逃了。話說那人對你還不錯,不是他威脅,我早把你扔進花園那口黑洞裏了。”


    蕭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項小城。神宮的人,會幫他的,在涼州隻有項小城。紅泥的解釋,他隻信了一半。他是個愛錢的人,口袋裏哪怕有十文錢,也要每晚翻出來看看它們長什麽樣子。用毒,既然是紅泥的本事,那自己身上有什麽樣的毒,能不一清二楚麽?


    何況噬神姬的作用在於將人變成傀儡,受己操控。當下,有這個需求的,就是硬把自己當作涼王的人。他蕭離隻是個平頭百姓,有什麽價值,但若有了涼王的身份,那可就很不同了。金奢狸原本就不想他活,能讓他改變主意的,應該隻有左佑師了。


    蕭離衝金奢狸一笑:“是時候,我們好好談談了。”


    紅泥說:“那我還是迴避一下吧,有些話我不該聽,也不能聽,更不想聽。”


    蕭離說:“你很聰明。”


    紅泥一笑:“你也不傻。”


    等紅泥走了,蕭離對金奢狸說:“來者是客,屋裏說話。”


    “客?你忘了我是誰?”金奢狸說:“我是涼王妃,這是我的家。”


    蕭離說:“對呀,我是涼王,你是涼王妃,我們可是夫妻。但你這個做老婆的實在夠狠,一見麵就想要我的命。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這麽恨我,讓我很懷疑自己:究竟是做丈夫失敗,還是做男人失敗?”


    金奢狸沒有迴答,卻問:“有區別麽?”


    蕭離說:“當然有區別,很大的區別。若是做丈夫失敗,可能是你這個做妻子的問題。若是做男人失敗,那就是自己的問題。我長得還可以,雖然不算好看,但勝在身份高貴。男人又不是女人,好看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女人也不是男人,不會臣服在美色之下。所以我就不明白了,身為涼王的我有權有錢,有身份有地位,是什麽讓你這麽恨我,非要我死,難道我頭上頂著片大草原?”


    金奢狸笑著走來,在他身邊坐下。蕭離繼續躺在搖椅上,一邊搖,一邊看著她。


    “這些年究竟發生什麽了,你和以前真的很不同,除了看我的眼神。”金奢狸說:“你第一次見我,就是這樣看我的。懷疑,厭惡,還帶點憎恨。不過那時你很懦弱,總是低著頭,生怕我看出你心裏想什麽。現在不同了,你狂傲,咄咄逼人還帶些痞氣,女人最喜歡這樣的男人。”


    蕭離問:“你確定我是你男人,還是確定我是涼王?”


    金奢狸說:“我確定你是涼王,所以也是我男人。”


    問的有深意,答的也很有意思。


    金奢狸又說:“四年前的事,不管思恩公公怎麽告訴你的,總之與我無關。你應該相信,如果是我,四年前你就不是失蹤而已,四年後的現在,你也不會站在我麵前。”


    世事能有多巧呢。


    四年?蕭離心想:四年前的記憶,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就是從南風那裏得知的,腦子裏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長得很像,年紀相仿,對四年前的過往沒有絲毫記憶,如果這一切都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一些。


    但如果說,自己真是失蹤了四年,恰又失去記憶的涼王,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一件事,如果有太多的巧合,它要麽是真實的,要麽就是有人在操控。


    蕭離寧願這是真實的,畢竟涼王這頂帽子,還是瞞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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