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來了,隨便坐吧。”


    那人抬起眼瞥了這邊一眼,便繼續低下頭在攤開的紙張上描繪著,一旁的副官則輕撫額頭,發出無奈的歎息聲。


    “就是您所看到的這樣,唐克大師,還請坐下吧。”


    齊休無言的坐在被準備好的座椅之上,眺望著遠方那山水一色的海麵。


    這裏是距離海門市萬裏之遙的海域,而之前曾入侵海門市的海事艦隊並沒有就此撤走,而是默默在此潛伏下來,精心等待著某個時機。


    而齊休則借助已經離開的老譚的幫助,在前不久找到藏在這裏的艦隊,一開始對方的監視還是明顯,哪怕它的原身便出自那個國家。


    不過隨後在那個男人的幹涉中,那些防備的措施隨之終止,也算是科爾加王國認可了齊休的身份,所以他才能自由的往來這邊。


    想了片刻,他再度看向那個自稱李玉秀的黑發男子,那熟悉的樣貌讓他明白對方也很有可能是來自聯邦的遺民。


    “唔,這樣嗎.......還是這樣.....還是有些說不通.......”


    半響後,李玉秀才丟下筆,興致索然的站起身。


    “你小子這幾日倒是來的勤快,怎麽了,難道是有什麽事說不出口,所以才等著我主動問你?”


    李玉秀斜瞥著這邊,在那年輕的麵孔帶著幾分老氣橫秋般的意味。


    “說吧,看在老譚的麵上,隻要不是太麻煩的事,我都可以做主幫你。”


    齊休目光微頓,而後凝視著對麵的那個人。


    “我在科爾加王國時,並沒有見過你們,甚至就連綠荷會那個名字都是在這裏才聽到的,可以說說是為什麽嗎?”


    齊休心中有些疑惑,在比薩斜都的時候,他遵從荼禹的命令負責吸引其他勢力的目光,在那時,他也曾與索德力商會交涉過,甚至都曾與那位老紳士交談處幾次。


    但是,無論是哪裏都不曾有綠荷會的蹤跡,甚至讓他一度以為相比其他的四個勢力,斯齊爾對自家的勢力則有著極大的掌控力。


    所以,在薩格裏拉邊境領附近被那些人找上門來之時,他雖外表沒有表現出什麽詫異,心中卻是分外不解的。


    “哦,因為斯齊爾不太喜歡提起我們,並且綠荷會在很早以前就將自身的勢力放到了王都那邊,雖然理論上同屬於索德力商會,但是啊,你也懂得。”


    李玉秀眉頭微挑,麵上露出微妙的笑意。


    “不過,都說到這裏了,那我便也問你一個問題吧。”他瞥了眼一旁站著的副官,後者無奈的搖搖頭,隨之向著遠方的陰影地帶走去,表示不參與兩者之間的交涉。


    “礙事的人已經走開了,雖然也未必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但既然你想隱藏,我自然也不會直接揭穿你。”


    李玉秀伸伸懶腰,表情中帶著些許懶散。


    齊休則是默默的看著對方。


    “作為異類的人偶師為什麽要來這個世界,能告訴我嗎,‘唐克’?”李玉秀放下手,臉上浮現了無比燦爛的笑容。


    齊休眯眯眼,他本就不會有在自己刻意暴露情報後,還會有人不知道自己來由的自大情緒,但對方如此直白的話語還是讓他有些驚訝。


    “我說幾個關鍵詞啊,水調,版塊,以及萌新發言,你會不會有什麽印象呢?”


    那顯得異常鋒利的目光對準這邊,李玉秀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是我,但那又如何,隻是為了進一步研究自己的前路,所以來到這裏,試圖掌握相關的知識,你不覺得這樣很普通嗎?”


    齊休神色冷淡,隻是平靜的陳述著。


    “普通呢,嗬............算了,就當你合格吧。”李玉秀眼中的冷色散去,他打個哈欠,再度恢複成那個懶散的青年。


    齊休眉頭微皺,繼而看向對方,心中有些不解,為何對方會這麽輕易的放過自己。


    “聽好了,我並不在意你來此的目的,這個世界如今本就很亂,也不差你一個人,隻要不要想著以你自己的身份拖我們下水,我才懶得管你。”


    李玉秀撇著嘴,作為額外的版主,他本來就不會刻意彰顯自己的身份,隻會在必要的時候出手。


    例如當那三個明麵的版主陷入糾紛之時暗中阻止想要追隨那三個家夥的蠢貨。


    “也許你已經感受過了,但我還是再說一次吧。”李玉秀神色一正,開始以長輩的身份告訴對方一些基礎的情報。


    “在科爾加王國的綠荷會追尋融入當地的方針,以竹葉為名,與當地的政權深入合作,並會以情報商的名頭在各地行動。”


    “而在芙令之國的索爾德利之翼,則與司媒合作,作為中間者謀求著大量的利益,通常會以商人的角色活動,你所見到的老譚就是其中一員。”


    “還有最後璃色之都的格林之詩——”數到最後,哪怕是一向淡然的李玉秀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凝重。


    “它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拒絕融入當地,也不屑於奪取當地的財富,依舊苛刻的固守曾經那個人留下的規則,至今都在以人偶師的身份活動著。”


    “而曾經作為那個人最信賴的人偶,也是最為強大的那尊戰力則站在了那些不甘的人的背後,舍棄了我們這些人,獨自前往了那裏建立起一個城鎮。”


    李玉秀微微歎息,假如對方能在外麵支撐著他們,那麽,想必他們在麵對一些請求之時的腰板也能更硬一些。


    “如果你真的是追求人偶的知識的話,那麽,最後的你也一定會前往那裏吧,網名懼岸,同時也是唯一被那個人賦予了自己姓氏的餘不曼。”


    李玉秀的眼底帶著絲絲悵然,他不由想起了那個才華橫溢的家夥,若非對方的言語,本身作為某個大家族傳人的他又怎麽會被牽扯進這個漩渦中。


    甚至連自己那個老爹的麵也見不上就被趕出了聯邦,一想到這裏,他不由再度在心中怒罵著。


    該死的安德裏!


    餘不曼,齊休暗中在心中念著這個名字,心中泛起點點波瀾,對方說的不錯,自己在之後的確會前往那邊,隻是卻不是為了什麽人偶的知識。


    而是為了.........他隱去心中的思考,然後看向遠方那依稀可見的海門市。


    “看起來你們並沒有打消進攻那座城市的想法。”


    他誠實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恩?哦,當然,也沒有那個必要退去,我們的盟友現在想必正在那裏鬧騰吧,隻需要最後結果的我們反而不必那麽急切。”


    李玉秀見對方有轉移話題的想法,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順著對方的話題看向那個城市。


    此刻,在那道天空之上則出現了一片漆黑的烏雲。


    李玉秀略瞥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他繼續說道。


    “罪業之門,深淵的感染產物之一,雖然並不會在聯邦中出現,但你們相關的教材中也應該有關於對方的介紹。”


    “外表是一道在扭曲化的空間褶皺中出現的巨眼,並能通過那隻眼睛看到類似於門的虛影,因為並不存在實體,所以無法通過摧毀本體的方式阻止。”


    “特化了心靈層次的侵蝕,哪怕這個世界的神偶一旦被纏上都會無法脫身,在無人阻止的情況下會淪為對方的現實身軀,徹底將這片疆域拖入深淵的巢穴。”


    李玉秀幸災樂禍的一笑。


    “啊,不過那樣一來,後續就是深淵親自出手了,會接著這片被染黑的界域進一步侵吞這個世界,那樣才是真正的災難吧。”


    “不過我倒是不擔心那個,到那時,就算那些神偶再怎麽愚鈍,都會集結起來出手吧,畢竟哪怕當年的聯邦確實殺了不少神偶,到了如今,那些死者也該醒來了。”


    身為當地那場戰爭的親身經曆人,李玉秀著實對那些神偶沒什麽好感,要不是那些玩意閑著沒事,先一步掀起了對聯邦的戰火,他們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至於是什麽氏族的掌管者野心高漲,才會想著招惹距他們無比遙遠的聯邦,李玉秀也就笑笑,表示你們說的都對。


    “那麽,那個城市,乃至於附近的那片海域會怎麽樣?”齊休心中隱有所覺,但他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廢話,當然全都死掉了,神偶們可不會那麽好心的複活他們,隻會徹底攪碎那片區域的靈魂,防止深淵再度出現在這個世上。”


    李玉秀沒好氣的一罵,繼而又樂了起來。


    “你說逗不逗,都不用我們自己操心,在不久之後,那個地方就會迎來毀滅,這邊隻需要等一等,就可以輕鬆的接手那片區域。”


    “所以當日的那位大公才會那麽幹脆的撤離?”齊休頓時明白過來。


    “答門萊斯啊..........”李玉秀的臉上浮現一絲頭疼。


    “他倒是真的想要避免那種事的發生,還想將海門市作為自己新的住所,所以王都那邊在得到消息後才提前出手了。”


    “後知後覺的答門萊斯不得不在準備不足的前提下出手,最終還是收獲了這個結果,所以你看,這不是明白過來的答門萊斯就去找王室那邊對峙,索求更多的利益了。”


    “那個侵蝕的時間是?”齊休並沒有理會兩者之間的利益糾紛,他隻是問起了具體的時間。


    “那個盟友說是需要七天,不過,就我看來,說不定用不了那麽長時間,借助這個時間倒是可以看出那些家夥口中有幾分真假。”


    李玉秀解釋一句,而後繼續看向那片逐漸出現異動的區域,漫天的灰色霧氣從空中湧出,然後籠罩了那片海域。


    “是那些要塞所在的位置。”齊休掃了一眼,認出了那個方位,而且他曾去過的那四個漩渦也剛好在霧氣的包圍範圍之內。


    “...........看來那個神偶也有幾把刷子,還沒有完全被侵蝕掉,也許是準備了一些手段。”李玉秀一臉嚴肅的凝視著遠方。


    “無論是銀月還是隱秘都是那個神偶的權柄,可是,那份夢境之力卻又是來自哪裏呢?”他皺著眉陷入了沉思。


    “不是死神的權柄嗎?”齊休隨即問道。


    “那是死者之國,是她為自己留下的墓地,而不是夢境之國,等等,莫非——”


    李玉秀目光一厲,如同想起了什麽的樣子。


    而在此刻,在被夢境所包圍的地方,在中間的白色漩渦逐漸隱去之後,其他的四道漩渦也接連迎來了崩解。


    在海麵上,一道仿佛接天連海般的祭壇出現在那裏。


    那原本供奉著曆代海門侯的畫卷此刻被陰冷色的寒氣所浸濕,就連那上麵原本清晰的麵孔也變得模糊。


    一道人形的影子忽地出現在頂端的祭壇之上。


    ‘它’默默注視著那些畫像。


    在它的身後一輪銀白色的月亮升起,暫時驅除了附近的灰色霧氣,這片區域短暫迎來了寧靜。


    然而,在它身後那緩緩浮現的影子中卻露出了一對邪異的獸眸。


    哢噠,哢噠。


    在鎖鏈碰撞的聲音中,渾身流淌著黑色焰火的奇異之獸從影子中爬出。


    “#¥%¥……#¥*#¥%#……%¥*¥……##*................”


    嘎咕。


    獸的嘴巴大大的張開,下一瞬,便將眼前的人影一口吞下。


    那輪月亮不甘的在空中顫抖片刻,也如同虛影般散去。


    同一刻,本是一片漆黑的野獸身上流過一道銀色的光輝,左邊的猩紅獸眸隨之一轉,化作璀璨的銀色。


    然後,灰色的霧氣在控製一頓,然後急劇的開始向外擴張,在頃刻間便將連同海門市在內的所有要塞盡數納入其中。


    齊休看著前方那已然近在咫尺的灰色霧氣,麵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這裏也變得不安全了,我們先後撤三萬裏吧。”


    神情變得嚴肅的李玉秀發出了號令,副官大聲應下,前往其他艦隊通知這一命令。


    “最後,我給你一個建議吧,隻要你沒有在意的人在裏麵,那麽,直到這次的災禍終結之前,都不要進去那裏,否則,你有可能真的死在裏麵。”


    齊休並沒有答複,隻是無言的看向遠方,腦海中則閃過一道有著黃葉眼眸的身影,對方現在應該就在那裏麵,甚至還是在最中心的位置。


    所以,他要怎麽做呢?


    齊休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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