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隻有公羊戰和方長春覺得這其中的特別,但是很快田師農也發現了不對,再後來,就算是那些不懂得煉器的人也發現了情況似乎不是想象的那麽糟糕,田元介和龍襄的眼裏也閃過了一絲驚訝和詫異。


    田元介甚至在這個時候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聽著那一下下的金鐵交鳴之聲,那是重玄鐵敲打在凡鐵上的聲音,又是那凡鐵撞擊在玄金之上的聲音,更是三種金屬同時震蕩所產生的鳴響之聲……他感覺自己仿佛被那聲音牽引入了一片荒涼的沙漠,在這裏,他聽到了那永恆的風沙唿唿之聲,仿佛有著無盡的絕望,但是在絕望之中,卻又有隱約的駝鈴之聲,一聲一聲,或緊或慢,或高或低,或強或弱、或遠或近……仿佛在那唿嘯的風沙聲之中,他永遠是那牽動著他希望的聲響,讓你覺得他就在你身邊,可以指引你走出這片絕望荒涼的世界……這聲音竟然有著這般神奇的魔力!


    於是,閉上眼睛的人更多了,尤其是那些文官士大夫、上大夫們,他們仿佛心思更加細膩一些,更容易讓自己的心神沉浸在那特殊的韻律之中,許多人竟似有所感悟,讓人們感覺到他們身體周圍有氣運之力在自然地流淌,他們的心神竟然沉浸在一種特殊的空靈之境中。


    “怎麽會這樣……”田師農的眼神之中透著驚駭,如果一開始他覺得駱圖純粹就是猴子派來的逗比的話,那麽現在他已經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情緒,煉器竟然可以這般煉法,如果不是駱圖在那裏不斷地敲打著鐵塊,甚至任由那巨大鐵塊外表化成鐵水橫流,他依然是那般一錘錘地砸下,或者是不停地將要化成鐵水的一麵翻上來,然後重玄鐵塊在上麵敲打得鐵水四濺,看上去聲勢駭人,他甚至親眼看到那鐵水飛濺在駱圖的身體之上,但是對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那原本桌麵大小的凡鐵,最後越煉越小,駱圖竟然不斷地將其折疊,然後不斷地錘打,每一擊都讓其形狀大變,最後折疊得越多,那形狀的變化也越來越弱……田師農突然發現,駱圖或許會改觀所有匠師們的常規觀念,這個小子或許一開始是真的讓著錢隆他們……隻不過他有些懷疑的是,現在時間隻剩下一個時辰,駱圖用一塊凡鐵能煉出什麽?會比錢隆和由橫以玄金為胎打造出來的兵器更強嗎?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是的,田師農承認駱圖這種煉器的手法極度玄妙,甚至他都沒有看出其中的奧妙來,隻是從那聲音之中,他知道對方不簡單,但是他不覺得凡鐵能夠在短時間裏打造出什麽精品來,這是常識。


    與田師農想法一樣的人還是公羊戰和和方長春,他們承認駱圖的手法確實是玄妙,但是煉器一道總會有一些不是煉器手法所能彌補上來的東西,那就是材質,凡鐵無論怎麽煉,也不可能真正達到玄金的那種層次,這是根源上的東西,尤其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


    廣場之上,依然迴蕩著那悠揚的“哐當”之聲,錢隆和由橫錘擊的聲音已經可以忽略了,完全被駱圖敲打的聲音給遮掩。駱圖身前那塊桌麵大小的凡鐵也越來越小,最後隻同一條成人腿盤粗大,那下方的玄金也被駱圖給翻動了幾遍,因為玄金也支撐不了罡火的焚燒,朝下方的玄金塊已經差不多要融了,所以,駱圖隻得換到上麵來,讓上麵還堅硬的玄金換到下方去,如此反複,始終保持著玄金可以做為鐵錚而不會損壞,當然,玄金也有許多在撞擊之中飛濺了出去,就算是駱圖手中的那塊重玄鐵也被翻了幾次的麵,換著麵當錘麵敲打,讓人們吃驚的是,他們竟然發現駱圖直接用手掌翻動著那燒動的金屬材料,無論是那玄金還是凡鐵,至於那一直握在手中的重玄鐵錘,早已連根部都燒紅了,可是駱圖的手像是無事一般。


    “好寶貝……”公羊戰的眼裏卻閃過一絲貪婪的光彩,他並不是說駱圖打擊的那鐵塊,而是說駱圖手掌之上那薄如蟬翼的手套。駱圖之所以不怕那恐怖的高熱,敢以手掌直接去翻動那燒紅的玄金,是因為駱圖手掌之上有一雙特殊的手套,這對於匠師來說,絕對是一件重寶,不怕高溫,可以使得他們的手掌在火焰之中變得更加靈活。當然,發現駱圖手中有那麽一雙手套的人,並不隻是有公羊戰一個,不過其他人對這手套並沒有什麽感覺,因為他們大多並不是煉器師,而像方長春和田師農等人,此刻已經被駱圖的錘法給震驚了,並沒有時間去考慮其它的。


    “他是在打造一柄劍吧……”終於有人發現駱圖那塊凡鐵在手中已經剩下不多了,但是已然可以看出來是一柄巨劍的雛形,劍形之物,是最容易打造出來的,因為它並沒有什麽特殊的造型,看起來,在時間到達之間,駱圖這柄劍應該是可以煉成的,至於這劍的品質如何,也不會有什麽人去責備了,那畢竟是凡鐵,而且駱圖隻用了一個多時辰去打造,僅從他那敲打的聲音可以讓人形成短暫的頓悟這種能力之上,就算是沒能勝過錢隆和由橫,隻怕王上也不會責備,因為這個年輕人至少是有真材實料的,不是那種濫竽充數之輩。


    錢隆打造的是一件奇形的兵器,像是兩片月牙兒,看上去已經差不多完工了,正在那裏打磨著鋒芒,很快便能收尾了。


    由橫打造的是一件造型奇特的鐧,上方仿佛有一道道龍蛇紋理,鐧身如同筍尖一般,看上去十分流暢,現在也在打磨和修飾了,唯有駱圖還隻有一個劍坯。


    “嗬嗬,這小子,已經很出老夫的意料了!”龍襄看著駱圖打造的那個劍坯,微微鬆了口氣,至少這算得上是一件兵器嘛,沒開鋒就沒開鋒,可以說是重劍無鋒唄,有了劍坯,再多打幾錘,那就有劍形了,到時候就算是輸了,也可以說得過去。


    “他的手法很奇特,就算是他不會煉器,僅憑他能夠將金鐵之聲敲擊出如此韻律,他也擔得起這大匠稱號……”田元介也微微鬆了口氣,駱圖比錢隆他們兩個人少用了一個多時辰,而且是用那大塊凡鐵打造出了一件劍坯,就算是輸了,估計也隻會被人說他太不用心,太大意太驕傲之類的,這才大意地輸給了錢隆和由橫,頂多他的煉器之術比錢隆和由橫弱一些,可那又有什麽關係,隻要駱圖能夠打造得出穿雲翼,哪怕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匠師,他也擔得起大匠這個名頭。畢竟大匠那是王國內部封賞,而不需要皇朝或外人來指手畫腳。


    “嗯,確實是很奇妙,先讓這小子吃點虧,受點教訓也好,讓他知道有時候做人還是要老實低調一些,輸了就輸了,他還年輕,就算這一次名匠大賽趕不上,下一個十年他也還等得起!”龍襄點了點頭,在他看來,駱圖終歸是年輕人,之前還是太過於驕傲了一些,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動手,選擇一塊玄金做劍坯的話,或許最後還是可以與錢隆他們一爭高下的,但是現在,卻幾乎不抱什麽希望。


    “時間快到了!”田元朗看看沙漏之中的沙已經隻剩下少許,大概盞茶時間可能就要漏光的時候,輕輕地歎了一聲。


    “嗯!錢隆他們已經煉好了!”龍襄看了看錢隆和由橫,兩個人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田元介和公羊戰躬身分別施禮,意思就是他們已經完成了比賽。


    “錚……錚……”就在這個時候,駱圖那邊似乎也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候,那柄已然成形的劍坯在下方的玄金板之上猛然正反拖動,隱約之間竟然借著玄金鐵塊,磨出了一個粗礪的劍鋒,不過這劍鋒也太兒戲了一些,看上去十分遲鈍的樣子,不過至少已經可以算作是一把劍了,隻不過可能算是重劍無鋒,當然,比無鋒重劍略好,它至少看上去有鋒,那劍鋒都差不多有三四毫的厚度,估計割手指都不會出血的那種!


    駱圖也學著錢隆和由橫的樣子對著田元介躬身行了一禮,但是對公羊戰卻隻是微微欠身,算是施禮了,這讓公羊戰的臉色十分難看了起來。


    “好,時間到,現在比賽截止,請三位大匠帶上各自的兵器上點金台!”田師農看到沙漏沙粒流盡,於是高聲喝道。


    在眾目睽睽之下,三名大匠自那罡罩之中走了出來,隻不過錢隆和由橫臉上升騰著自信的笑容,在他們看來,他們都有不小的把握,原本他們覺得威脅最大的駱圖,現在根本就不被他們看在眼裏,隻看駱圖手中拖著的那件粗陋的巨劍,雖然有了劍形,可是以凡鐵打造的無鋒之劍,隻能當成鐵板使用,又如何能夠比得上他們手中那精心打造的神兵。


    “我先來……”由橫十分自信地搶先一步,直接來到那點金台,這件兵器是他花了很長時間的心思研究出來的,經過多次反複試驗,他覺得完全可以讓他在比賽之中勝出。


    “此鐧為盤龍鐧,淨身三尺八寸,此鐧可開碑裂石,斷金損鐵。”由橫直接從那些材料之中取出一塊玄金來,而後狠狠地砸了下去。


    “鏗……”一聲清脆之極的聲音響了起來,那玄金塊竟然缺了一角,直接被那盤龍鐧給砸落了。


    “噝……”許多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可是玄金,這盤龍鐧並無鋒芒,可是卻能將堅硬無比的玄金給砸缺一角,可見其如何強大,尤其是這盤龍鐧原本就是取材於玄金、影光銅和重玄鐵,這三種金屬合成之後,竟然擁有可以砸缺玄金的力量,這大匠名頭果然是名不虛傳。


    “盤龍鐧無損……確實不凡。”幾名匠師將盤龍鐧送到了公羊戰麵前,公羊戰看了看那盤龍鐧後,不由得微微點頭。


    “不知此處又是何物……”公羊戰指著盤龍鐧根手柄與鐧身之間一個轉輪,竟然是可以轉動的。


    “此物為天龍吟……隻要轉動此輪,便可以發出一種如龍吟之聲,可以破除魔障魔音,靜心清神……”由橫一臉興奮地介紹著,能得到名匠公羊戰的讚賞,他確實是十分興奮。


    “天龍吟……”公羊戰也十分好奇,不由得用力一轉,但是卻隻是聽到一陣普通的摩擦之聲,不由得微微失望。


    “請公羊大師將你的運力注入鐧中,然後再轉動!”由橫一臉尷尬,提醒道。


    “哦……”公羊戰微怔,也沒有猶豫,便將運力注入鐧中,而後再用一撥,那輪子頓時飛速旋轉了起來,瞬間有一股特殊的靈音如龍吟,如鳳鳴一般散播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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