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喚,就跟你打聽個事兒。”


    掌櫃也是個識趣的,聽了墨傾的話後安靜下來,隻是望著墨傾的哀怨眼神裏,滿滿都是對她“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幹嘛像是來尋仇一樣”的控訴。


    “有什麽事,您盡管問。”掌櫃真誠且討好,“就是這個繩子……”


    “你說這個?”


    墨傾側首看向手,手指一鬆,繩索立即從手心滑脫,掌櫃頓時往下墜,驚得他嗷嗷慘叫。


    在掌櫃距離地麵還剩一米高度時,墨傾的手忽的一緊,極速墜落的掌櫃穩住了。


    “要不要鬆?”墨傾挑眉問。


    掌櫃驚魂未定,差點嚇出了尿,他連忙說:“不鬆,不鬆。”


    “那就不鬆。”


    墨傾又緩緩地拉著繩索,掌櫃眼睜睜看著自己距離地麵越來越遠,恐高的他隨時都能昏厥過去。


    另一邊,將墨傾所作所為都看在眼裏的江刻,隻有一瞬的驚訝,便坦然地走到茶桌旁,慢條斯理地玩起茶來。


    “江老板……”掌櫃可憐巴巴地求助。


    江刻優雅地朝他舉了舉茶杯,說:“多謝款待。”


    掌櫃:“……”


    他隻得放棄希望,驚恐又挫敗地詢問墨傾:“小姐究竟是想打聽什麽事啊?”


    “你的聚元粉從哪兒來的?”墨傾問。


    “小的真不知道。”


    “是嗎?”


    墨傾語調懶洋洋地問著,攥住繩索的手指一根根鬆開。


    “啊——我說!我說!”掌櫃趕緊說。


    “哦?”


    墨傾抬眸時,狹長的眼睛似乎在笑,可漆黑的眼底清冷一片。


    她和掌櫃的眼神對上,掌櫃眉眼的狡詐和圓滑被她捕捉到,她輕哂一聲,猛地鬆開繩索,在掌櫃墜落地麵之前,又抓著繩索往後拉。


    如此反複三次,掌櫃嚇得嗷嗷叫,麵無血色,神情慌張。


    “我說!我真的說!”


    這下,掌櫃的膽兒都要被嚇破了,哪敢打小九九、編造謊言,他四肢發軟、嘶聲喊叫,整個人沒半點精氣神在。


    墨傾翹著腿,優哉遊哉地靠在椅背上:“說。”


    “賣聚元粉那人是主動找上門來的,而且找的中介不止我一個!”掌櫃慌忙交代,“別的我真的不知道!”


    “詳細點。”


    掌櫃舔著幹燥的唇,組織著語言:“她是個女生,年紀不大,肯定不超過二十。每周來一次,時間不定,但都是晚上。她每次都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帽子、墨鏡、口罩,不露麵的。”


    “繼續。”


    “她應該是給製藥人做事的。但她很了解地下市場的情況,知道賣藥可以通過‘中介’轉手給商販,這樣安全。據我所知,市場上的中介,有近一半都被她找上了。”


    “……”


    墨傾不吭聲。


    “她的目的應該不是為了賺錢。她賣給我們中介的價格很低,現在聚元粉的價格,都是在市場驗證效果後被炒起來的。”


    “嗯。”


    墨傾微微頷首。


    掌櫃焦急地觀察她的反應,鬢角豆大汗珠直往下掉,在確定墨傾沒有滿意後,他咬了咬牙,隻得繼續爆料。


    “不知道你聽說過長生會嗎?”他試探地問。


    墨傾說:“略有耳聞。”


    掌櫃心領神會,立即道:“這是個民間組織,據說是‘追求長生’的。自聚元粉開始流通後,長生會就開始全麵收購聚元粉,並且也在找製藥人的下落……我真的就隻知道這些了。”


    盯著他看了三秒,墨傾彎了下唇,終於將長繩緩緩鬆開,把他放了下來。


    落地的那一刻,掌櫃的心終於踏實了,可下一刻,他兩腿一軟,就癱倒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純粹被嚇的。


    “謝了。”墨傾拍了拍手,從掌櫃身前走過,末了還扔下一句,“祝生意興隆。”


    掌櫃:qaq謝謝。


    此時,沉默地旁觀一場戲的江刻,心滿意足地起了身,準備離開。


    掌櫃期期艾艾地說:“江老板,這位小姐到底是……”


    江刻垂下薄薄的眼皮,眼神涼涼地掃過他。


    掌櫃話頭一止。


    “我就來閑坐片刻,沒見到什麽小姐。”江刻淡淡地說。


    “……是。”


    掌櫃瑟縮了下,趕緊應了。


    *


    墨傾和江刻相繼走出雜貨鋪。


    晚霞染紅半邊天,夕陽餘暉在這片古老建築上灑落紅光,商鋪老板端著飯菜坐在門口吃,街上有小孩嬉鬧跑過,賣冰糖葫蘆的商販扛著稻草棒走過,一道道影子落在被踩踏得光滑的青石地板上,被拉得很長很長。


    “我再走訪幾家,你呢?”墨傾詢問江刻。


    江刻不知她怎麽把“走訪”二字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的,頓了頓後接過話:“迴去賣藥。”


    “行。”墨傾擺了下手,“讓陳嫂不用給我準備飯菜。”


    二人就此分開了。


    等墨傾迴到江家時,已經晚上九點了,澎忠和澎韌兄弟不在,別墅裏少了些熱鬧,陳嫂在客廳裏插花,見到墨傾後,連忙上前詢問她是否要吃夜宵。


    墨傾說不用,然後問:“江刻呢?”


    “這會兒,江先生應該在書房看書。”陳嫂說,“江先生吩咐我備了點夜宵,要不你拿上去跟江先生一起喝。”


    墨傾想了想:“行。”


    陳嫂燉了雞湯,裝在瓦罐裏,給了兩個碗,用托盤裝著。交給墨傾時,她叮囑要趁熱喝,有什麽口味偏好可以跟她說。


    墨傾說好,端著雞湯上樓,敲響了書房的門。


    裏麵傳來江刻的聲音:“進來。”


    墨傾推門而入,見到坐在書桌前看書的江刻。


    明明是同一張麵孔,他此刻卻跟變了個人似的,下午那位“江老板”的影子見不到分毫,跟他平日待家時沒什麽兩樣,氣質冷漠又疏離,距離感陡然而生。


    “你那邊有進展嗎?”墨傾走過去,隨口問。


    江刻神情嚴峻,問:“你說什麽?”


    一副完全不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麽的模樣。


    墨傾緩步走到書桌對麵,纖細如白蔥的手指按在攤開的書頁上,她緩緩彎下腰,發絲拂過肩頭落到身前。


    她隻手舉著托盤,俯身瞧著江刻,眼裏勾著狠意:“猜猜這雞湯扣你腦袋上,你會不會清醒一點?”


    她身上沾了藥香,靠近時香味清淺,沁人心脾。


    江刻掀起眼簾,目光由下而上,從她的鎖骨、脖頸、下頜、薄唇落到她的眉眼,與她視線相對。清風徐徐,她發絲亂舞,觸到了他的臉頰,微癢。


    良久,江刻冷靜地問:“月考考得怎麽樣?”


    “……”


    ------題外話------


    一百年前的墨傾,深知“落後就要挨打”,每時每刻都在學習。那會兒,她是江刻的驕傲。


    一百年後的墨傾,成了霸總江刻完美無瑕人設上,唯一的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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