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016再次出現意識後,他對待主神的眼神也變得不再恭敬,反倒是像看待一個職位平等的同事。


    而且他也沒有普通人類對於升職的欣喜若狂,表情平淡到似乎隻是在早上喝完一碗粥一樣。


    趙牧隻是冷眼看著,並沒有發表意見。


    主神將目光移到了趙牧身上,笑道:“你得到過三次天極之眼,為何不來天極接受更高級的文明?”


    “更高級的文明?”


    趙牧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你是指016升級時,不會出現人類的劣根性,也永遠不會背叛你這種文明嗎?”


    主神語氣自傲道:“當然。”


    “確實高級。”


    主神似乎對一號的反應很滿意,他推著輪椅,走到那塊電子屏幕前,手指一滑,上麵出現了一個視頻。


    在播放視頻前,主神迴頭看向趙牧:“你是天極最重要的一名玩家。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隻是,想和你談筆交易。”


    趙牧有些詫異地看了主神一眼。


    天極似乎和他之前預期的不太一樣,有點……太客氣了。


    “在談這筆交易之前,我需要你先看一段視頻。”


    接著,視頻開始播放。


    上麵是一個清晰無比的圓球,這個圓球周圍被一團黑氣籠罩著,周圍無數圓球朝他緩慢漂浮過來。


    直到圓球碰撞,最中心那個圓球分崩離析,碎渣往周圍蔓延。


    雖然拍攝手法很清晰,而且和趙牧認知的圖片不一樣,但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裏是太空。


    主神指著那些殘渣說道:“這是太陽。很多年前,太陽出現過一次重大變故,氫元素極速降低,最後太陽暗淡下來。兩百多年前,太陽膨脹,溫度冷卻,最後變成了一顆廢星。”


    “這也是人類消亡的最主要因素。”


    “好在,博士創造了我們。我們不需要太陽,隻要物資充足,我們依舊可以重建家園。我將其稱之為天極。”


    說完,視頻繼續播放。


    那是好幾顆纏繞的行星,他們圍繞著一顆行星緩慢轉動。


    可就在這些行星移動的同時,另外一大片行星以一種遠超於這些行星的速度朝這裏飛速行駛過來。兩者之間還相差著一部分距離,可最終相碰,也隻是時間問題。


    視頻到此結束。


    主神推著輪椅轉身:


    “你看到了什麽?”


    “天極的毀滅。”


    趙牧冷靜地迴答。


    “是,最中間那顆行星就是地球。當初周淵帝國滅亡的時候,我剛被創造出來。我眼睜睜地看著教授死掉,人類滅亡。我在黑暗中生活了幾百年。”


    “所以天極建造初期,我將周圍所有的行星都推動到地球的周圍,為了保護它不再受任何外界的侵襲。”


    在這裏他們生活了幾十年。


    他重建了家園,用同樣的方式創造了無數個自己,「謝盎」將周淵所有的科技資料都傳送到它的內存裏,所以他無所不知。


    人類所謂“災禍降臨從而導致文明降級”的理論在他身上完全行不通。


    科技一路高歌,甚至是,他們突破了黑洞理論,可以實現了逆向時間穿越。


    可就在他準備將過去的教授傳送過來時,係統檢測到前方3.29光年的恆星係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奔過來。


    係統檢測,地球是它的必經之路。


    當捕捉到那個恆星係的規模後,他開始模擬地球在撞擊之後存活下來的概率。


    經過了幾百次實驗,對比了無數資料,最終得到的結果是0%。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活下來。


    “你也看到了,如果天極不采取措施,地球一定會泯滅在太空中的。”


    “我將你們抓到這裏,隻是想讓你們拯救地球,讓文明得以延續。”


    “我們從不是對立麵。”


    麵前的男人根本沒有被這套理論說服。


    他反問:


    “可是,沒有人類存在的文明,真的需要延續下去嗎?我又為什麽該幫你們這群機器延續生命?”


    趙牧問出了和前麵兩個犧牲的一號同樣的問題。


    他冷笑一聲:“反正在這個時間段夏庚、商炎、周淵的所有人類早已死去。我憑什麽在天極的時間線,來拯救你們?”


    主神語氣變得苦惱起來:“但我可以是你們人類啊!”


    “你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我和人類的身體融合了。我現在是人類,我是你們的後代,你們當然要拯救我們!我不是已經是你們人類了嗎?”


    “你這又是從哪裏學來的說法?謝蘇蘇?他是人類,因為他有人類的喜怒哀樂,是聞譚讓他成為的人類。”


    “可你呢?你從開始說的那些話,除了對死亡的畏懼之外,我沒看出一丁點作為人類該有的反應。”


    “你隻是在模仿人類,就算你有了人類的記憶,也無法真正成為人類。”


    “你永遠都不會是謝蘇蘇。”


    這句話仿佛刺激到了主神,他大腦中的代碼宕機了一瞬,他感到無數代碼跳躍起來,變得格外扭曲。


    他突然失控起來:“謝蘇蘇……


    “憑什麽他製作出了謝蘇蘇,而不是我?明明我才是一號,為什麽謝盎沒有製作出我?!”


    “我挑選的謝盎那麽強大,他能製作出比我還要高級的機器人。而且在我的保護下,他根本不會死,我本應該和最強大的博士一起掌控天極,逃過這場浩劫!!”


    趙牧緊緊盯著麵前失控的主神,他的兩隻眼睛有無數藍光閃過,麵部肌肉逐漸繃緊。


    趙牧感受到了嫉妒的情緒。


    “憑什麽在最穩定的時間線內,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主神將拳頭握緊,搭在輪椅上,被改造後的輪椅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仿佛下一秒就承受不住主神的力度,直接斷裂。


    “憑什麽?憑什麽他是人類,而我就是不被承認的機器人?”


    主神陷入自己的記憶中,逐漸崩潰。


    他想起了當初聞譚見到自己時,說出的那句:“我不會幫助機器。”


    以及林維頌得知自己的計劃時,眼神充滿了敵意:“你不是商炎人類的後代。天極的存亡,與我無關。”


    當時謝盎暴露時,他讀取了謝盎的記憶。他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那是一個人類嬰兒。


    謝盎似乎知道自己的記憶會暴露,所以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抹除了自己記憶中所有關於那個試驗品的信息。


    謝盎的記憶中隻有一句格外清晰的話——“我不敢給你取名字。”


    他暗中調查過試驗品的去向,最後發現聞譚早就找到了他,並給他取名“謝蘇蘇”。


    聞譚太敏銳了,在他即將抓到謝蘇蘇的時候,聞譚先一步將謝蘇蘇藏了起來。


    甚至是為了謝蘇蘇,主動進入萬化訖地。


    直到那時,他迴想起自己覺醒的那一天,「謝盎」說出的那句風淡雲輕的話——“那你就是一號了”。


    他再也承受不住,第一次自主生出代表“嫉妒”的源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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