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崩塌,天崩地裂。


    這隻是表象。


    真實的情形其實是靈脈已經徹底空乏,內裏失去了支撐,整個靈脈正在崩塌。


    這種情況,哪怕是守山大陣也沒用,而靈脈外的陣法隻是一個隱藏靈脈通道的陣法,自然禁不住這如同高強度地震般的地動山搖。


    靈脈便如同一條洞穴,隻是綿延千裏,當靈氣與靈寒泉被徹底抽空了之後,洞穴之中再無支撐,整條長達千裏的洞穴瞬間崩塌,這強大的力量,霎時間便摧毀了隱藏靈脈的陣法,將許半生和路隱君的身形顯露了出來。


    鈞王一眼看到路隱君,卻還沒能分辨出許半生的身份,剛才對許半生也不過是驚鴻一瞥,現在許半生身上的氣勢又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更是沒有可能認得出來。


    一眼之下,路隱君還是那個路隱君,鈞王下意識的就想要上前將其捉拿,可卻被許半生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所懾,不禁頓了頓腳步。轉念一想,現在再去抓路隱君顯然毫無用處,靈脈外的陣法已毀,再不需要路隱君化身玉璽打開陣法,靈脈就曝露在鈞王的眼前。


    一時之間,鈞王竟然還沒意識到靈脈已經空乏,這地陷山搖的動靜,正是因為靈脈在崩塌造成的。


    不過他也來不及細想了,靈脈如同震源,分崩離析之下,其威力迅速的彌漫,天王府外的陣法也不過隻是一個隔絕海水和宮殿的陣法,防護作用雖有,卻絕比不得任何一個門派的守山大陣。連守山大陣在這等強大的力量波動之下,都會直接崩潰,況乎這裏的區區陣法。


    霎時間,腳下裂開一條猙獰的口子,地麵宛如遠古巨獸,那裂口便像是兇獸的大口,試圖吞噬一切。


    包括定王和路隱君在內,這裏都是修仙者,如地震般強大的力量雖不是他們所能抗衡,可自保還是沒問題的,至少不至於像是凡人那樣在地裂之時隻能無助的奔跑,一旦被裂口追上便隻有死路一條。


    除了許半生之外,其餘三人本就都有馭劍之能,即便是驚慌之下,也各自拋出飛劍,站在劍身之上,化作一道流光。


    而許半生,也是雙足在地麵之上輕點,高高的飛躍起來,頭頂掉落的石塊在他身前幾尺開外便自行彈開。許半生靈活的在空中不斷變幻著方向,穿梭於大塊的岩石之中,體態輕盈,但卻也因此曝露了他竟然無法馭劍飛行的事實。


    吸收了太多靈寒泉的靈氣,許半生已經對靈寒泉極為熟悉,熟悉到了與靈寒泉之間幾乎存在感應,方圓數百丈之內隻要有靈寒泉的存在,許半生都能輕鬆的將其尋找出來。


    在天崩地裂地陷山搖之中,許半生看似隻是在隨機的躲避那些大塊的岩石,可實際上,他的目標很明確,他一路都是朝著天王府的後府而去。


    發現自己竟然看不透許半生的修為,鈞王也是一驚,以為來了個高人,而且顯然此人和路隱君是一路的,鈞王沒想到路隱君身邊還有如此能人,心裏已經在後悔,自己可能是錯誤的估計了形勢。


    可是等到發現許半生竟然無法馭劍飛行,這明顯是築基都不到才會有的表現,鈞王頓感莫名,他無法相信許半生會藏拙,要麽是許半生空有境界修為卻連基本的馭劍都不會,要麽便是許半生修煉過某種特殊的法門,可以讓人看不透他的修為。而無論哪一種,許半生似乎都不足為慮。


    但是,靈脈崩塌造成的動靜實在太大了,而且,天王府也在隨之崩塌,天王府外的陣法也已經被撕開了裂口,原本被隔離在外的海水正在淅淅瀝瀝的從各處細小的裂口之中滴落,即便是再沒有常識的人都能預想到用不了幾個唿吸海水便會轟然而下,即便是鈞王,此刻也不敢盲目的追擊許半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許半生矯健的身姿在亂石之中穿梭前行,鈞王陡然意識到,許半生的目標是存在天王府庫中的靈寒泉。


    “定王,殺了他!”鈞王自己不敢追擊,卻不代表他不會吩咐定王追擊,此刻的定王絕不敢違背鈞王的命令,可問題是,追上去,若是來不及追上許半生,進入天王府後府,很有可能會死在這場亂局之中。


    稍有猶豫,定王終於還是一咬牙,先釋放了一個防禦性的法術,將自己全身護住,然後催動飛劍,一道流光幾乎無視了那些紛紛墜落的碎石,直奔許半生的後心。


    許半生感覺到身後有法力波動,毫不猶豫迴頭便是一劍。


    寒鐵軟劍綻放出數丈長的光芒,帶有冰涼砭骨的寒意,即便定王已經是金丹真人的修為,卻也不得不暫避這一劍之威。


    看到這一劍的威勢,就連鈞王也是一愣,他心中暗忖,難道錯誤的估計了許半生的實力?難道他隻是在扮豬吃虎?可沒理由啊,真要是實力遠超二人,達到讓二人看不透的地步,至少也是元嬰了。即便是手段有限,可就憑他手裏這柄明顯是法寶的軟劍,也有足夠的把握幹掉二人。


    定王也是大驚,他此前和鈞王的判斷差不多,否則,即便是鈞王當場反目,他也絕不敢追擊許半生。現在見許半生一劍之威如此,他不由愣住了。


    鈞王一咬牙,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再度下令道:“定王,你敢不聽本王之命?給我殺了他!”


    可是定王心中忐忑,眼角瞥到路隱君,霎時間有了決定。


    腳下劍光一轉,定王撲向路隱君,流光轉瞬即至,路隱君雖已猜出定王的目標是自己,也催動飛劍試圖離開了,卻依舊無法跟定王的速度相提並論。


    身體一輕,路隱君便知道自己已經落在定王之手,隻聽到耳旁定王大喊:“天王,那人深淺莫測,但他與這個廢物卻是關係匪淺,此地不可久留,你我隻要控製住了這個廢物,不愁那人不送上門來。”


    鈞王見許半生的身形已經消失在天王府前府和後府的殘垣斷壁之間,也知道即便這時再想追上許半生也無可能,此時此刻也是保命要緊,便大喝一聲:“好,我們走!”說罷,腳下劍光催動,一道流光直奔天王府外而去。


    定王抓住路隱君,將其徹底製住,也是緊緊跟隨。


    二人劍光剛動,便見天王府外的大陣再也禁受不住這海底地震的巨大力量,徹底迸裂開來,海水倒灌進來,隻一眨眼,這裏便成為了海水的世界。龐然的海水兜天而下,本就已經在地震中被摧毀的天王府,更是被衝的七零八落,海水摧枯拉朽,存在了三萬年的天王府,終於不複存在。


    許半生此刻衝到後府,後府與前府是兩個不同的大陣,暫時後府還勉強維持,隻是頭頂也已經是海水淅淅瀝瀝的落下,隻怕也用不了幾秒鍾就會被衝破。


    不過許半生的速度極快,猶如一條靈活的小鳥在空氣中穿梭,手中劍光掃過之處,一扇大門轟然碎裂,許半生一頭紮了進去。


    和他感應的一樣,這裏正是靈寒泉的堆積之處,許半生也不敢有絲毫的停留,雙手掃過之處,那些裝有靈寒泉的瓶子便自行消失,全都被他藏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之中。


    這裏的靈寒泉其實並不多,也就是這一個月裏采集到的數量,此前的靈寒泉,都被其餘的五路王送出去交換資源了,若非如此,許半生身上的儲物空間再大,也不可能將那麽多的靈寒泉都收為己有。


    一時之間,裝有靈寒泉的瓶子紛紛消失,然後又紛紛出現,被許半生扔了一地。


    隻不過,這些瓶子裏已經再沒有靈寒泉,許半生已經將所有的靈寒泉都倒進了自己的儲物戒指裏,儲物戒指幾乎被裝滿。


    眼見靈寒泉已經徹底沒有了,許半生轉身便走,可腳步剛動,就感覺到一陣搖晃,隨即耳旁便充斥了海水湧入的聲音,猶如雷響,震得許半生的耳膜幾乎吃不消。


    心中暗道不好,許半生卻是急忙閉住氣息,海水早已灌入,許半生置身海水之中。多虧了臨來之時虎同方給他們的辟水珠,雖說隻是極為低級的法寶,可含在口中,卻有辟水之功,這使得許半生沒有受到海水灌入時龐大力量的衝擊,隻是被海水衝的隨波逐流。


    天王府徹底被毀,這處存在了三萬年的海底建築,毀於一旦。


    在被海水不知帶向何處的時候,許半生似乎看到前方光芒閃爍,那光芒似乎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在吸引著許半生,讓他蠢蠢欲動,想要朝著那光芒而去。


    並沒有太多的猶豫,許半生所修之道,本就是無為法,講究一切順其自然。既是心中已有欲念,便跟隨欲念而行,這便是許半生的道。


    徑直遊向那閃爍之光,許半生發現這種感覺很奇妙,他分明是在海水之中,可辟水珠卻有分水之妙,這使得許半生其實又並非是在海水之中。他在海水裏,就像是身體周圍有一層薄薄的空氣罩,將其與海水分隔而開。而且,隨著他身形變化,那空氣罩也會隨之變化,始終不讓海水接觸到他的身體。是以即便是在海水之中遊動,卻跟在陸地之上並無區別。


    不過兩個彈射,許半生已經一伸手,便將那閃爍的光芒抄在手中。


    那是一隻玉盒,觸手冰涼,上邊雕飾著一些古舊的紋路。


    許半生也來不及細看,就感覺到心神一斂,那玉盒仿佛與其神念相通,一段話在許半生的腦中迴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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